落花如茵。

  云烟缭绕的仙盟宝殿中红绸飘飞,四张铜案陈列。这里是仙盟在大秦皇都中设的驻地,只不过往常只有一些记录帝朝事迹的小弟子往来。但是今日有所不同,仙盟四宗那些神出鬼没的大人物迈入了此间。

  左侧的铜案后端坐的是蓬莱宗主姬赢,不怒自威。在她的右侧,则是一个笑如弥勒佛的布衣僧人,此人是佛门三位主座之一,仅仅位在佛尊佛尊之下。姬赢的对面是昆仑承渊剑主,他今日着了一身玄色袍,衬得面容越发冷硬如铁。最后一人是儒门十二圣贤之一的孟长恒,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矫矫君子,好似神仙中人。

  “始帝陵开后,相当于大秦的气运被打开了一个小缺口,恰逢老龙死,幼龙争,正是帝气最为薄弱的时刻。”率先打破殿中寂静的人是孟长恒,他含笑望着对面的人,又道,“上清分运珠已被那十三子携带在身上了。”

  “若不是姬丹蘅胡来,我们也不至于采用这等计划,大费周章。”承渊剑主冷冷地开口,他没有看姬赢,可满腔的愤怒却是迎着姬赢去的。他说的人是姬丹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元绥的身影。这柄原本属于昆仑的利器,在剑锋转向自己的时候,变得越发锐利冷峭了。

  姬赢眼皮子微动,她问道:“你昆仑就没有叛逆者吗?”

  正想着元绥的事情,承渊剑主的面色越发难看。他猛地抬首,视线冷凝如霜,又好似万千冰刃,想要将姬赢穿透。“我听说儒门弟子本已经得手了,是你出面阻拦的?”

  “能得手吗?”姬赢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她转向了孟长恒,状若无意地问道,“孟贤人,你认为呢?”

  孟长恒已经从弟子的口中知晓了长街上发生的事情,他有些恼见秋山的不识抬举,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了。他朝着姬赢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

  “阿弥陀佛。”乐呵呵的佛宗主座昙法华出来打了个圆场,“诸位,我们聚集在这处可不是为了讨论这等事情。如今大秦的龙子得到了玉皇宝箓,得以登基成为新君,只是龙气被诸子分割,远不如过去那般浑厚,我等要趁这个时候,让帝朝彻底地熄了心,没有反抗的能力。”

  “十三子嬴危心将会来我仙盟,他也是始帝的龙子龙孙,可据宝座!”承渊剑主冷声道,“大秦始帝陵之事虽已经终结,可我等仙盟首席尚未决出。神魔战场上能取得的功数不多了,我等也不好有大动作,如今看来,还是要落在俗世上。”

  “可这样一来,危机更甚。往日维系的和平将会被打破了。”昙法华闻言忧心忡忡道。

  “但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孟长恒霍然站起身,“诸位,见秋山的《文藏》编成了,她创立的学宫,名唤‘大同’。她这么多年在皇都,座下门生有皇族宗室,也有贵族子弟。她要天下人皆可入道门,她认为天下之人皆有慧根。若是她与帝朝走到一处去,事情可就棘手了。”

  比起在俗世中沉浮,各宗弟子自然更愿意在神魔战场争取功数,毕竟那儿的“魔物”已经极为虚弱了,神魔战场只是他们用来争夺功数的围场,里头的东西都是猎物。可现在却有一群与他们道途不同的人,悄无声息地逼近围场,他们怎么能够继续沉浸在游猎之中?!

  见殿中无人开口,孟长恒又叹了一口气,他娓娓说道:“大荒一千年未见飞升之人了,是不是我们的道走错了?如果能窃取人皇的气运,是不是有那机会登临九重天?灵山十巫为什么要帮助帝朝,他们是不是也这样想?如今帝朝得了玉皇宝箓,他们要敕封三十六路野神,我等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了。”

  过往他们也知道大秦的三十六尊神祇,只是在他们看来,靠着短时间的愿力和香火凝聚成了神尊,根本就是个伪物,实际上就是无数孤魂野鬼强行捏成的一团灵性。这等伪物没有什么机会窃夺天上神尊的地位。可现在帝朝手中有青帝赐下的“玉皇宝箓”了,纵然敕封的神尊是大荒的神明,那也有可能凌驾于大荒之上,成为介于尊神和修士之间的巡游神!

  “仙朝当立!”孟长恒声如洪钟。

  在争夺“玉皇宝箓”之前,仙盟就想过失败了要怎么办。他们的计划是分薄大秦的龙运,煽动一位龙子借其身份建立另一个大秦,与如今的皇庭相抗衡,势单力薄的嬴危心就是他们选中的人!嬴危心手中其实持有一张盖着大印的圣旨,上头写着册十三子为太子。不在神启帝灵柩前取出,是因为它将是未来的“大秦仙朝”的立朝之基!

  姬赢笑了起来,艳光如刀:“官员呢?”

  孟长恒:“自然是我修道士。”顿了顿,他又说道,“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姬赢作洗耳恭听状:“嗯?”

  孟长恒眼神一厉,冷冰冰地吐出了三个字:“见秋山!”都走到了这一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好,偏偏要去挑战存留了千载的法度?要人人都入道有什么好?如果仙不仙、人不人,那天地纲常岂不是要坏了?!

  昙法华转过头笑:“姬宗主不会于心不忍吧?”

  姬赢拂下了肩畔的落花,轻描淡写道:“早已经分道扬镳,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承渊剑主望了姬赢一眼,满意笑道:“那就好。”

  -

  天数有变,各方之人都在找寻未来的路,灵山十巫也是如此。

  同样是巍峨高深的大殿,同样是端坐在了铜案之后,灵山十巫并不像仙盟修士那样保持着笑意,反倒是周身萦绕着一股刻骨的阴冷。

  新君继位,待迎神司山海阁的态度不变,甚至在第一时间将玉皇宝箓送到了山海阁,要继续走先帝的路,创建一个独属于大秦、庇护着大秦的神系。可在拿到了玉皇宝箓之后,灵山十巫却被上方的阴冷和怨怒吓住,一时间不敢有所动作了。

  “玉皇宝箓上的神性完全散去了,想要利用它册封秦神,无疑是痴人说梦。”首巫巫咸的面容冷硬如铁。

  “更为可怕的是上头残余的愤恨和魔性。”说话的人语气一顿,好半晌后才压下了周身的阴冷,咬着牙颤声道,“那位……是不是还在?”

  巫咸免不了想起登上扶桑木看到的那一幕,一股寒气沿着脊骨向上升。没等他回答,便又听得一位巫者道:“那样深沉的恨,那样深的罪业,就算是祂……也不能够存身吧?我巫族世代奉神,就算是堕入疯魔了,也应该‘看得见’才是。”

  “可万一祂有其他的手段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首巫霍然起身,他的视线在座下同道的身上扫了一圈,“皇都不可留,直接抽取大秦敕封三十三尊神的神性,回灵山!”

  “我们的举动会不会让他们发现大荒西海那边的事情?”一位巫师担忧道。

  巫咸微微一笑,眉眼间掠过了一抹讽刺之意,他道:“他们没有空闲。”

  仙盟的人忙着创建一个足以与大秦帝朝抗衡的新皇朝,而大秦帝朝的新君则是忙着针对一切有可能掠夺权势的人。嬴梦槐的安静让他感到了万分的惶恐和不安,而嬴危心的出逃更是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什么时候逃出皇都的?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国玺也被他带走了?你们真是一群废物!”在得到消息后,嬴名封气得暴跳如雷!只是国玺之事,他不敢声张,生怕大臣们嗅到了什么,从而威胁他的宝座。

  “长姐在皇都,六娘也在皇都,他却逃走了。朕听闻他在先帝暴薨的那日入了宫,会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嬴名封终于开始思考这种可能,他其实不在意先帝是什么死的,但是先帝的死因会在关键的时刻变成用力的武器,指向任何一个兄弟姐妹。“找,给朕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嬴危心带回!”

  嬴名封跌坐在了龙椅上,双手握住龙头把手,指尖攥得发白。

  只是嬴名封将嬴危心当成最大的威胁,可朝臣们并没有这样想。他们听说了大同学宫创立的消息,你一言我一语,非要让年轻的帝王将解决学宫当作最为重要的事。

  “一座学宫而已,能掀起什么波澜来?!”嬴名封实在是不耐烦了。

  可那唾沫横飞的臣子像是看不懂帝王的脸色,双手持着白玉笏板几步上前,朝着嬴名封大声道:“那是儒门圣贤创建的学宫,她号称一经无缺,《文藏》编成之后,天底下的道经不再是稀缺之物!这些东西怎么能让寻常人知晓?而且她为什么要将道典金册传给天下人?是不是要借此笼络人心?”

  嬴名封面色铁青,他并没有听清臣子在说什么,他暗暗地想,那唾沫渣子几乎喷到了他的脸上,他明明坐在了高位上,可却没有一点帝王的尊严。视线扫过了一张张端着架子的老脸,嬴名封沉默数息,才开口询问:“那要怎么办?”

  “明正序,黜学府!”一位大臣出列,语调昂扬,“天下学府学斋迭出,不可胜计。可圣人之法岂是人人都能懂的?乡野村夫,教人识文断字,到头来不过是误人子弟,使人走入魔道之中!昔年始帝便以明法约束黔首,可后世刑罚渐松,那些人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反而不懂敬畏法度。老臣建议罢天下私学!凡不入官学者,不可入朝为官,不可进入司天局、迎神司中!”

  嬴名封闻言一震:“那仙盟呢?修道士并不在能约束之列。”

  “此事已与仙盟仙师商议过,仙盟之中同样如此。”一位老臣应道。

  嬴名封的脸色瞬间阴了下去。

  朝中大臣与仙盟往来议事,他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日后都要他们决定了才会知会自己这个天子一声?

  罢十二州私学之事一出,天下俱惊。要知道官学能容纳的学子有限,而且随着时日的演变,早已经是纨绔子弟的玩乐场,寻常百姓若是想识文断字,找到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能够靠着私学中的先生倾囊相授,可如今私学一罢黜,他们要前往何处求学?!

  嬴梦槐听得这消息后,毫不犹豫地坐车入宫。

  骤然登上高位的嬴名封正沉浸在了温柔乡中,在那里他是说一不二的皇帝,在那里他不用面对大臣的冷脸和步步紧逼,能够找回自尊和威严。听闻嬴梦槐求见的消息,他原本是不想应的,可转念一想,他那高高在上的皇姐如今见了他也要三叩九拜,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欢快和满足感。

  殿中乐音靡靡。

  嬴梦槐微微蹙眉,朝着左拥右抱的嬴名封行了一礼后,便询问道:“听闻陛下罢天下私学了?”

  嬴名封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啊,有什么不可的吗?”

  嬴梦槐道:“唯官有学,而民无学,能有几人得名师授业?长此以往,我大秦无人可用。”

  “长姐是不是操心太多了?这是瞧不起官学吗?”嬴名封朝着嬴梦槐笑了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过去始终走在他前方的皇姐,“私学昌盛,弟子各有所学,时常非议、诽谤天下事,四野一片乱象。始帝之时便有此法,朕如今只是遵循祖宗法度而已。”

  嬴梦槐提高声音:“祖宗不足法!”

  嬴名封脸色一沉:“皇姐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敢非议祖宗了。只可惜,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朕,而不是皇姐你!天下之事不需要皇姐操心了,不如安心地在府中,等着朕替你找个驸马吧!”他三两步走下玉阶,眸子一眯,又道,“还是说,皇姐想要替朕做主张?借此笼络天下民心?”

  嬴梦槐:“陛下,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①”

  见嬴名封只是连连冷笑,她暗叹了一口气。这位仅仅比自己年轻三岁的弟弟与她之间向来没有“姐弟和谐”。她想起了入宫前师长琴的一番话话,其实她心知肚明,可就算是如此,她也想要试一次。

  从嬴名封处离开后,嬴梦槐又去了太后的长乐宫拜见母亲。

  等到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色深沉,月光掩藏在了如重山的阴云后,就像嬴梦槐此刻被遮蔽的心。

  挥退了跟随在身后的侍从,嬴梦槐独自一个人走在清寂的长街上,有些意兴阑珊。

  “从宫里回来了?”耳畔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声音,嬴梦槐下意识回身,手腕忽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捏住,一道雪色从眼前闪过,下一刻她已经被嬴清言带入了更为幽僻的巷子里。四下无声,只能够听见一颗心因为刹那的惊惧而快速地跳动。

  嬴梦槐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因为罢天下私学的事情?”嬴清言又问,没等到嬴梦槐回答,她便讥诮一笑,“也是,除了这还要什么。”

  嬴梦槐没说话,只是沉静地望着嬴清言。

  夜风拂过了她的眉梢,金色的卷发拂动,那珊瑚银链也跟着轻轻颤。

  嬴清言凑向前,几乎埋首在嬴梦槐的肩侧。只是察觉到了嬴梦槐的闪避,她又蓦地抬起头,笑了笑道:“想来也劝说不了吧?嬴梦槐,你还是这样天真,愚不可及!”

  对于嬴清言直呼自己的名字,嬴梦槐也没有太在意,她抬起左手拨了拨垂落的发丝,一双宁静如湖泊的眼,仿佛在询问嬴清言的来意。嬴清言看着她的模样,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气恼。捏着嬴梦槐的手骤然间缩紧,等看清嬴梦槐因疼痛而蹙起了秀致的双眉,她才舔了舔唇,笑说道:“嬴名封的这道旨意针对的是谁,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想让这事情变成催命符,姐姐你还是远离那位更好。”

  嬴梦槐认真道:“这是无道。”

  嬴清言嗤笑:“什么道不道的,还能比自身性命更重要?你看儒门那群人每个都高喊着‘舍生取义’,可他们哪一个去那样做了?你怎么偏要跟整个世道作对?”

  “你难道不是吗?”嬴梦槐轻飘飘地反问。

  嬴清言的笑容陡然间一敛,她凝视着嬴梦槐,眼中好似燃烧着一团灼灼的烈焰。片刻后,她才重新绽出了如繁花怒放的笑:“我最是识相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要真到了那一日,恐怕我只能捧一抔黄土洒在姐姐你的墓前了。”

  嬴梦槐却道:“人死如灯灭,不必劳心。”

  嬴清言笑着问:“姐姐在怪我?”

  嬴梦槐打量着嬴清言,好似从这个时刻才开始认识她:“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不辜负我的心。”

  “这样啊——”嬴清言拖长了语调,她松开了嬴梦槐的手腕,看着那被自己出的一圈红痕笑,“那就祝你顺利。”嬴清言说完后就转身走了。

  嬴梦槐一个人立在小巷子里,眉头蹙起又舒展。

  -

  风波是从皇都掀起的,在皇城的大街小巷最为剧烈。

  玄州皇都算得上是十二州的中心,各方心醉红尘的有志之士都聚集在了此方,因而起了一座座学堂、学院、学府。可在以新代旧的这一年,那曾经笼罩在众人心上的铁序和阴影又回来了,他们没有等到春风,而是等来了无边的惶恐。

  “皇都之中大小私学至少有一百二十,不过现在,看着成群的兵卒和披甲士,大概是一家都不剩了。”丹蘅坐在了栏杆畔饮酒,她的面颊微微发红,眼波流转间,艳色如波光荡漾。“什么人会提议罢私学啊?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同意啊?”这是一场从俗世开始并席卷了修真界的动荡,他们宁愿要一个可悲可控的未来,也不想看见天下有变机!

  “这个热闹不好看了。”大概是醉后吐真言,丹蘅嘟囔了一声,俱是对帝朝的不满。

  镜知轻声道:“那就不看。”

  丹蘅闻言转头。

  日光落在了她的侧脸,柔和了她的神情。

  长卷的睫毛洒下阴影,微微掩住了那双明净澄澈的、映照人心的眼。

  “你怎么还要跟着我?难道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吗?皇都之中没有醉生梦死楼了?”丹蘅从美色中回神,她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拧眉困惑地询问。

  镜知:“……”她想要提业障,可又怕丹蘅陡然间翻脸,想了一会儿,她道:“我也在看热闹。”

  “那你看慢慢吧。”丹蘅懒洋洋地应声。阿娘知道她对“大同之道”嗤之以鼻,却还是递出了邀请。相较于母亲的说一不二和强势,她更喜欢阿娘那如水般的温柔。她不相信这个世道,却又想看看学宫到底能够走多远。只是依照目前的境况来看,可能尚未开张,就要被迫关门了?

  “我阿娘邀请你了?”丹蘅忽又问,她扯了扯镜知的衣袖,仿佛先前对镜知百般不耐的人压根不是自己。

  “嗯。”镜知温声应道。

  “我看她是什么人都要邀请。”丹蘅哼了一声。

  镜知没有回应也有反驳,她立在了丹蘅的身侧,像是一尊玉雕。

  丹蘅挑剔地打量着她,在昆仑是元绥,在醉生梦死楼是镜知,可如今这两重身份逐渐地融合了,既不见那高山雪的冰冷,也少了几分风流缠绵,变成了一个呆子。垂眸望了眼酒盏,丹蘅抬手将它递到了镜知的唇边。

  ——“喝。”

  镜知接过酒杯。

  丹蘅大笑,又道:“我想听琴。”

  镜知取琴。

  好像不管丹蘅说什么,她都会一丝不苟地去做,去满足。

  丹蘅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对镜知的兴趣一旦压过了对阆风剑主这一过去身份的嫌恶,她恐怕会跌入一个让自己失控的深渊。丹蘅蹙了蹙眉,看着镜知一身色彩鲜艳的曳地长裙,她开口:“你——”

  “滚”字在唇齿间晃了又晃,最后变成了一个“走”字。

  镜知终于没有依言而行了,她盘膝坐地,一张上好的松木琴压在双膝。鬓边的珠玉映衬着太阳的光辉,令人惊艳出神。

  丹蘅扑哧一笑:“你要用琴音织成囚牢困我吗?”

  镜知摇了摇头,声流如鸾凤和鸣,气飘如仙。

  丹蘅双手撑着栏杆,衣袂在天风中卷舒,她眯着眼陶醉于这支如澄然秋潭、皎然月洁的琴曲,唇角微微地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