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帝冲龄继位,体弱多病。后来服用了不少丹药续命,可谁都知道他其实活不长久。只是东宫未建,神启帝便暴薨,在朝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钟声传遍皇城,宫门外车马如流水,进了宫城的不管是悲是喜,都屈膝跪在地上失声恸哭。

  嬴危心立在哭得不能自已的莲妃身侧,他有些紧张。宽大的袖袍中,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一颗心怦怦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跃出心口。在那些老臣们锐利的视线扫来时,他更是忐忑,生怕对方看出一丝端倪。

  昨夜入宫之后,他便去拜见君父。许是知道玉皇宝箓落入帝朝的手中,神启帝的心情不错,在他试图询问东宫之事时,也不曾如往常那般动怒。原本神启帝在夜中都会去母亲的宫殿的,只是昨日不同,或许是为了宽慰嬴清言,神启帝早早地打发了自己,前往湘妃的宫中……这样正好。天子暴薨于湘妃宫中,怎么都联想不到自己身上。

  想至此,嬴危心长舒了一口气,唇角不由得浮现了一抹微笑。

  “十三弟笑什么?”嬴名封瞥了一眼嬴危心,冷冷地开口。

  嬴危心眼皮子一颤,他抿了抿唇,低头沉默不言。

  “六娘呢?怎么还没有入宫来?”一道威严中藏着几分疲色的声音传来,曾经在宫中默默无闻的皇后在神启帝暴薨后终于多了几分底气。她的视线很锐利,扫过了皇女皇子,又落在了群臣的身上。

  神启帝暴薨于湘妃的宫中,湘妃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在莲妃以及神启帝其他宠妃的逼问下,湘妃根本没等到诸臣入宫,便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了殿中。她如此刚烈的性子,让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可在许多人的眼中,她并不能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反而是做贼心虚。

  “陛下生前言明谁得玉皇宝箓,便是我大秦未来的天子。若是皇六女携玉皇宝箓而来,我等还拥戴她吗?”

  “荒唐,陛下暴薨于湘妃宫中,这事情还没个解释呢!若湘妃是罪人,那身为罪人之女,如何可担大任?”

  “阁下这是什么话?逼死了湘妃还不够吗?”

  “什么叫逼死?她若不是心虚了为何要自尽?旁人不知晓,可湘妃她是完全有理由恨陛下的!万一她的心中还惦记着赵侯呢?她要为赵侯复仇呢?再者,皇六女的身份不明呢,湘妃入宫不足十月便诞下了她,谁知道是不是赵侯的遗腹子?!”

  “诸位大人,慎言!”底下的争论声越来越放肆,往常忌讳着神启帝,可如今却在灵前将过往的丑事挑起。别说是皇后,便连一些臣子都听不下去了。

  “她的确不是我大秦皇嗣。”嬴名封与皇后对视了一眼,倏然间开口道。见臣子们一致转头,他又道,“我大秦皇嗣入了始帝陵便得先祖庇护,可嬴清言并没有如此,反倒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机关中,甚至对先祖不敬!”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嬴梦槐叹了一口气,转向了嬴名封,“若陛下尚在,自不会乐意见我兄弟姐妹之间争吵不休。”

  “可就凭借她在陵中对始帝尸骸不敬,就足以死一万次!”嬴名封骤然拔高了声音,大义凛然道,“姐姐,我知晓你幼时与嬴清言亲近,可这大是大非,容不得私情作祟。”

  “什么私情?”嬴梦槐静静地凝望着嬴名封,眸光好似一汪明净的冰湖水。

  嬴名封别过头,不看嬴梦槐的神情。他绷着脸冷峻道:“要不是心中有鬼,她为什么不肯来?”

  -

  清风动帘帷。

  被宫中一众人惦记着的嬴清言在亭子中小坐独酌。

  至于从宫里来传消息的小黄门则是木头一般杵在边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庭院中群芳争艳、姹紫嫣红,可偏生有股刺骨的阴冷,渗着肌肤一点点侵入骨血之中。

  “来了?”嬴清言话音落下时,亭子外便多了一道身影,她的眼角眉梢神采飞扬,明艳而又爽利。没等到对方开口,嬴清言又道,“听见了宫中传来的丧钟声了吗?”

  “听见了。”丹蘅大马金刀地在嬴清言对面坐下。难怪镜知会说皇城有变,紫薇星动,可不就是大变吗?!不过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归于黄土。丹蘅将“玉皇宝箓”取出,极为随意地扔在了桌面,问道,“你不争吗?”

  嬴清言摇头道:“不是时候。”停顿了片刻,她又笑道,“这玉皇宝箓还有用处吗?”

  丹蘅低头瞥了一眼,坦然道:“没了。”神性早已经在岁月中磨灭,不管大秦有什么打算,最终只能够落得一场空……或者是比这还要糟糕的情况。毕竟玉皇宝箓上,神性磨灭了,但是魔性却永恒停驻了。

  嬴清言举杯微笑:“天子死得太巧了啊。”

  丹蘅反问:“会巧吗?”大秦帝朝四龙相争,在大势已成之前,还有一种做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你看起来很高兴?”

  嬴清言大笑,她用力一点头,语调轻快飞扬:“我当然高兴!我期待已久的事情,开始上演了啊!昨夜仙盟道人悄悄地去找嬴危心了!”神启帝死得太是时候了,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嬴危心,好一个正义凛然的仙盟,不管怎么说,她都应当为对方鼓掌叫好!但是有的仇,还是需要报。“我的母亲,你知道吗?”

  “那个被神启帝抢夺的‘臣妻’?”

  “是!她今日撞死在了殿中了!”嬴清言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但是很快的,那点情绪就消散了。她知道母亲要做什么,这是要用生命烧成最后一道“恨火”,要她牢牢地记住自己的使命,记住那盘桓二十年的深仇。

  “我要把玉皇宝箓送给嬴名封,你不介意吧?”嬴清言霍然站起身,她灼灼地望着丹蘅,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丹蘅漫不经心地笑:“不介意。”

  谁坐在那位子上都无所谓,反正阻拦她的,不管是谁,都要死。

  嬴清言看向了丹蘅,尽管早猜到了丹蘅的答案,可在听到她这样回答时,内心深处仍旧是忍不住的高兴。“我要入宫一趟了。”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喜悦收敛,慢慢地转成了一种怅然,他也不在意丹蘅有没有在听,只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带她回家。”

  那个女人,她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感知到母爱,但是为人子女,她仍旧要尽最后的孝道。

  她一生最恨的就是皇城,那就不让她留在皇城。

  接人也好,赴死也罢,总之嬴清言的事情与丹蘅一点儿都不相干了。

  离开了嬴清言的府邸,丹蘅找了一座高楼坐在了栏杆上痛快饮酒。她坐得够高,能够将那巍峨的宫城风光尽数收入眼底。仙盟插手帝朝事,乱象迭起,这样虚假的繁荣与平和还能持续多久?仿佛劫火已经烧遍宫城,丹蘅的心中浮现了一种莫名的畅快。

  她伸手拿酒坛子,手中摸了个空。

  丹蘅微微皱眉,疑惑地望着悄无声息出现的镜知。

  这人怎么这样麻烦?连喝酒都要管?

  “老龙死后,帝运溃散。天子之气并未重新在皇城的上方聚集。”镜知轻轻地开口。

  “然后呢?”丹蘅托着腮,懒洋洋地询问。

  镜知又问:“你将玉皇宝箓送出去了?”

  丹蘅点头,轻哼了一声。

  镜知道:“她不是始帝血裔,坐不上那个位置。”

  丹蘅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镜知语塞,半晌后才道:“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丹蘅扬眉,笑容肆意风流:“看热闹。”

  -

  神启帝死后,帝朝不再安静了,热闹得像是草野市井。

  谦谦君子们为了争权夺利,开始唇枪舌剑,甚至拿出了无赖的撒泼本事。

  只是这一切的闹腾都在嬴清言将玉皇宝箓献给嬴名封的时刻终结了。

  嬴名封是中宫所出,乃先皇的嫡子,他又不像皇长女那般固执,有着自己的坚持。若是他坐上那张龙椅,一切都会沿着过去早已经铺成的轨迹走下去。他的出身没有问题,他的道念没有问题,现在连玉皇宝箓也有了,世家大族们拿什么再去阻止?!

  神启帝的死就在三言两语中消弭了。

  备受神启帝宠爱的莲妃知晓真相,不敢再闹腾;而最有理由质问的中宫将心思转到了儿子的继位之事上,哪有心思关心神启帝怎么死的?毕竟人死了也不能够复生。整座皇城因新君的出现转悲为喜,而嬴清言也如愿将湘妃带出了宫。

  有人皆大欢喜,也有人怒气冲霄、暴跳如雷。

  “先帝金口玉言,你持有玉皇宝箓,为什么要放弃?你这样对得起阿湘吗?”一身绛紫色长袍的中年银发男人对着嬴清言大声吼道,眉眼间不见崇敬。

  他口中的“阿湘”便是嬴清言的母亲。可真正对不起她的不是裴家人吗?不是那位骤然薨逝的先帝吗?

  这样的话语嬴清言听了无数次,她早已经习惯了裴偃的态度。她的唇角挂着一抹淡笑,温声道:“舅舅稍安勿躁。”

  裴偃冷声道:“已经来不及挽回了,我们在你身上白白耗费了二十年。”

  “舅舅,他们已经发现我藏得最深的那个秘密了,我就算取到了玉皇宝箓,那也没有机会了。”嬴清言叹了一口气,平心静气道,“与其等着他们来揭穿,倒不如我识趣一点,将玉皇宝箓奉上,如此还能换一身荣华富贵。”

  “你、你——”裴偃被嬴清言的话语气得够呛,抬着手指着她,浑身打哆嗦,半晌后猛地一甩袖,“你怎么自作主张?!!”

  “我为什么不能呢?”嬴清言坐在了铜案后,光影在她纯净无暇的面庞上流淌,她唇角浮着一抹笑,一双眼底却凝结着寒冰。四目相对间,裴偃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间,昔日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丫头长大了,好似一个危险的深渊,让人寒毛直竖!

  裴偃接受不了自己在嬴清言的跟前怯场,他面色一沉,眼神阴鸷:“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嬴清言不想再听裴偃的废话,她微微一笑,偏着头询问:“舅舅觉得,嬴名封和嬴梦槐,谁更棘手?”

  “那自然是嬴梦槐!嬴名封那个蠢货!”

  “那蠢货坐那个位置不是更好吗?”嬴清言笑了笑,“舅舅觉得,接下来的重心是什么?帝朝要对付的是仙盟,还是那座拔地而起的学宫?”

  听到了“学宫”两个字,裴偃的心神一凛。在近些时日落成的学宫中,有一座号称“大同学宫”,最令文武百官忌惮。这跟往常随便盖个屋舍、邀请三两书生便号称“学宫”的破学斋不一样,它背后的主人是经纬儒宗十二贤人之一的“一经无缺”见秋山。她自离开了蓬莱之后便着手编纂《文藏》,一旦落成,那学宫中的典籍便会浩如烟海。那些在各大宗派、在各大世家被珍重的道典将会变成凡物。

  要是凡夫俗子都可登仙入道,那他们怎么做人上人?!

  “那些人为何不支持嬴梦槐?还不是因为她的道念有违大道金旨?一旦嬴名封上位,那些人便会推着嬴名封去镇压想要变法的人!而嬴名封忌惮着嬴梦槐在十二州的声名,岂会不借这机会动手?舅舅,我们安静看着他们姐弟相残,不好吗?”嬴清言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对了,嬴危心已经与仙盟勾结了,我猜嬴名封登基之后,那小子会逃离皇都吧。”

  裴偃心中巨震,错愕道:“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人了?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事情不被裴家所知了?

  嬴清言站起身,她轻轻地拂落了白衣上的数瓣落花,噙着淡笑望向了裴偃:“您觉得呢?”她的话语中藏着一抹淡淡的杀意。裴偃神经紧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裴偃听到了嬴清言那没有规矩的大笑,恼羞成怒,拂袖便走。

  嬴清言淡淡地望着裴偃的背影,一抹银光出鞘,气机翻动如雪白的浪。

  “世间无道,如何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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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把玉皇宝箓给了嬴名封?!”师长琴在屋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拿起鹅毛扇拍着自己的脑袋。四位帝女帝子中,嬴清言与谁的关系都不好,她那张嘴不饶人,而嬴名封又是气量狭小之辈,那点点旧恩怨早已经酝酿成了大恨。可偏偏,嬴清言主动将嬴名封推向那个位置!

  嬴梦槐温声道:“她的想法猜不透。”

  “可是不应该啊!”师长琴想不通,她蓦地转向了嬴梦槐,“就算没机会了,她也知道给谁更好!她怎么对得起您?”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说这话的时候,嬴梦槐免不了想起幼时的一些旧事。有很长一段时间,嬴清言都是住在她的宫中,与她同进同出的。湘妃的心思不在帝王身上,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极为刻薄淡漠,没有母亲护着,在这深宫之中要活下去,就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就算如今与嬴清言分道扬镳,她也不后悔当初对她的庇护。

  “老师的《文藏》编纂好了吗?学宫也要开门招生了?”嬴梦槐主动地转了一个话题。

  到了这时候还惦记《文藏》?岂不知缺了帝主的支持会比往日艰难百倍?师长琴心中暗想,到底没将这样的压力放在嬴梦槐的身上,她挤出了一抹笑容,点头道:“是。”

  嬴梦槐“嗯”了一声,又道:“有几日没见老师了。”

  师长琴:“那就去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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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院里,茶烟袅袅,竹影萧萧。

  师长琴踏入院子中的时候,没有瞧见见秋山,反倒是窥见了捏着棋子与镜知对弈的丹蘅,不由得失声惊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丹蘅垂眸望了眼棋盘,正愁着如何“翻盘”呢,窥见了师长琴、嬴梦槐二人的身影,顿时狡黠一笑,故作匆忙地站起身,袖摆轻轻地往棋盘上一拂,便听见棋子噼里啪啦落地的响声。“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丹蘅满脸恳切地望着镜知。

  镜知摇了摇头:“无妨。”捏着棋子半刻钟不落子都等的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容的?

  嬴梦槐拉了拉师长琴的袖子,她往前走了一步,柔声询问道:“老师今日不在吗?”

  “不在。”丹蘅不想搭理横眉冷目的师长琴,但是对着一副笑脸的嬴梦槐,她还是笑着应了一声,“或许去学宫能瞧见阿娘吧。”

  丹蘅要在皇城看热闹,想买个院子,可惜皇都米价贵,买了也浪费。思来想去还是回阿娘的小院,一来有个清净的落脚地,二来可以避开想方设法要将自己带回蓬莱的母亲,三嘛——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要看看这“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学宫会落得个什么凄惨的下场。

  不是这个理想不够好,而是这个天下不配。

  “你怎么在这里?”师长琴一脸执著地追问。

  丹蘅瞥了眼师长琴,面带假笑:“我怎么不能来?”

  “蓬莱二十年不闻不问,何必带着虚情假意的关怀。”师长琴眸光锐利,声音中是隐藏不尽的不满,“你不会是替蓬莱打探消息的吧?!就是仙盟最容不得学宫建立!”一句话出口,空气骤然间紧绷了起来,一时间院子安静至极,连风都停滞了。

  “师姐!”嬴梦槐压低了声音,她蹙着眉,觉得师长琴的话语有些过分。

  丹蘅静静地望着师长琴片刻,忽然间展颜笑了。

  “山崩川竭,覆亡无日,我只是来看个热闹,不行吗?”

  这在师长琴的耳中就是一种唱衰声。

  师长琴吸气又吐气:“我就知道在蓬莱长大的人,没安好心!”

  “阿娘不在,我替阿娘送客咯。”丹蘅拖长了语调,笑嘻嘻地看着气急的师长琴。

  师长琴捏着鹅毛扇的手指骤然缩紧,恨不得一扇子拍在丹蘅的身上。嬴梦槐眼见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忙不迭拉住了师长琴的手腕,柔声劝解道:“师姐,老师不在,我们先回去吧。”她托着不甘不愿的师长琴离去,丹蘅看着她们,在师长琴最后回头的时候扮了个鬼脸,挑衅的意味十足。

  “你觉得大同学宫不会成功吗?”镜知将最后一枚沾着尘土的棋子放回棋盒中,她看着满面笑容的丹蘅轻声询问。

  “谁知道呢?”丹蘅耸了耸肩,她背着双手踱步走近了镜知,偏着头看她,“喂,你怎么想的?我看你之前和嬴梦槐同行,怎么,是想走一走那条千夫指的道路吗?”

  镜知对上了丹蘅的视线,放空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些想。”千万条大道到了最后无非是“生死”“阴阳”。有的人恨不得这个世道毁灭了才好,而有的人则是孜孜不倦地救世。嬴梦槐她们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就算是身死,那种变革时产生的旺盛生机也会在后来者的心中长存。或许她们真的能走出一条路,辟出一个清平世。

  “想了就去做吧,总比在神魔战场浑浑噩噩要来得好。”丹蘅意思意思地给镜知伟大的念头鼓掌,她挑眉,“我们终究道不同,我喜欢日暮与凋零。”

  镜知认真地看着丹蘅,银灰色的眼眸好似天山之上沉静的冰湖,是清凌凌的吹过太古苍山的风。她扣了一个响指,背在了身后的右手忽地捧着粉白色的花枝递到了丹蘅的跟前:“那这样的呢?送给你,你也喜欢它凋零吗?”随着话音的落下,花瓣也扑簌簌地下落,丹蘅还没伸手接呢,那一束芳华瞬间变成了干瘪而又可怜的枯枝。

  丹蘅从镜知的手中取过了枯枝,手腕一翻,又将枯枝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

  对上那双真诚澄澈的眼眸,她叹了一口气道:“元镜知,我真是谢谢你啊。”

  镜知一头雾水,还是答道:“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