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蝙蝠!回头!】

  秦唯西一惊,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暗地里窥视自己一样。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听着自己胸膛中心脏沉闷而急促的跳动,极为迟缓的慢慢转身,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期盼看到什么还是没看到什么。

  可是转身动作再迟缓也漫长不到哪里去的,她很快就开始对着背后空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风吹起轻纱般的窗帘,影子被拉的很长,偶尔有鸟叫两声,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

  “啧。”恼怒就像野火一般从不知名的地方窜了出来,她烦躁地锤了锤桌面,大踏步走过去,用力关上了门。

  砰。

  沉闷的声响惊起一群飞鸟,鸟群扑打羽翼的声音划过黄昏的天空。

  “不要冲着家具乱发脾气,”慵懒惬意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而且,不是让你回头了吗,笨蛋蝙蝠。”

  秦唯西猛地扭头,目光越过那幅画,落在了仿佛凭空出现在布质躺椅上缩成一团看书的年轻女人身上。

  正如她所想象的那样,金色长发,琥珀色的眼眸。

  还有那甜美到令人疯狂的馥郁香味。

  “愣在那里干嘛,”柏嘉良合上书,抬头冲她笑,又指了指面前的小圆桌,“我泡了茶,要试试吗?”

  见秦唯西一动不动,她挑眉,“还是说再重新开始,我先来个自我介绍?”

  “不用,我知道你是谁,”秦唯西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她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缓缓朝女人走去,“你是柏嘉良。”

  “喔!”柏嘉良开心地鼓起掌来,轻笑,“这倒是意外之喜。”

  秦唯西在她对面坐下,咬咬唇,望向面前那杯蒸腾着热气的茶,端起,一口牛饮而尽,重重扔下杯子,轻喘口气,“柏嘉良,人类,我臆想中的朋友。”

  柏嘉良脸上笑容消失。

  “臆想朋友?哦,秦唯西,”她盯了秦唯西一会,确认对面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后,哀嚎一声,委屈巴巴地将自己缩回了毛毯里,又将毛毯往脑袋顶上一缠,只露出一对可怜兮兮的琥珀色眼眸,“我沉睡了这么久,又养了那么久伤,好不容易跑来看你,可不是来当你的臆想朋友的。”

  秦唯西局促不安地垂下了眸子,良久,低声问,“我不知道,是在黑潮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柏嘉良愣了愣,又忍不住轻笑起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最近有做梦吗?”

  “有,”秦唯西眼神恍惚了一瞬,“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漫长走廊,死在花园里的波琳娜,小黑屋里的白色狮骨,一滩又一滩的灰泥……每天都在做这些重复的梦。”

  柏嘉良眼眸中惊异更甚,“你记住的比我想象的多。”

  她捏了捏眉心,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可你应该不记得才对,一切都因为悖论重启了,你没有理由幸存啊。”

  秦唯西听不懂柏嘉良在说什么,但她太阳穴却突突跳了起来,一些思绪在脑海的角落里凝聚成型,那丝灵感就要脱口而出。

  “是因为这个吗,”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掌心中是一滴旋转的血液,“这是我的血,但又不是。”

  柏嘉良怔愕地望着那滴血。

  是那滴属于未来秦唯西的血,她在最后关头将其塞到年轻蝙蝠手中,希望能借此抵消“柏嘉良”在秦唯西身上留下的印记。

  “啊,愚蠢的人类,”她盯着那滴旋转的血滴好一会,突然大呼小叫起来,“简直愚蠢至极了!”

  她悻悻从秦唯西手中接过那滴血,指腹一搓,轻而易举地将其融入到了自己身体中,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低若蚊蝇,“血族的特性,随时可以在任意一个核心精血重生,所以核心精血可以当做一个独立的分身,这滴血抽干过一次你的力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一半实力,又来自太遥远的未来,所以……当时产生同时空不同时间个体悖论的不止有我,还有你。”

  “难怪你会记得,毕竟你也算是构成悖论的当事人。”

  秦唯西眯起眼睛。

  “说点我能听懂的。”

  “你想不起来吗?”柏嘉良讶然地望着她。

  秦唯西诚实摇头。

  “额啊啊啊,头疼,”人类又将自己摔入摇椅中,用书遮住了脸,又用力地扭来扭去,口中哀嚎,“你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我是因为你才醒的啊。”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听着人类哀怨的声音,秦唯西却莫名有些心虚。

  “我想想,你既然能记得这么多,那肯定能想起来的,”柏嘉良朝天空泄愤地打了一通王八拳,发泄完了,又坐起来,金发炸起也不管,撑着下巴盯着眼前的人,闷声嘟囔着,“我待不了多久的,你得抓紧才行。”

  “待不了多久?”秦唯西一呆,一下就急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以前道路都是畅通的只要有路就可以来现在我是通缉犯世界规则在路上设了卡我只能找办法偷偷溜进来……算了看你表情你也没听懂,还是赶紧想办法吧。”柏嘉良碎碎念了一大堆,望着秦唯西愈发茫然懵懂的目光,失笑,将炸起的金发束成一个马尾,“唔,作为另一个当事人,我肯定可以作为引子,嗯……或许是接触不够多。”

  她一下伸手,准确抓住了秦唯西的手腕。

  秦唯西吓得就要抽回手,随着手腕上热意传递,眼圈和喉咙莫名泛起了一股股浪潮般的酸意。

  她身子僵住了。

  “……你哭了,”柏嘉良静静望着她,身子前倾,另一只手探出,轻轻抹去了她眼角落下的晶莹,语气温柔低沉,“就像你最后趴在我怀里哭一样。”

  “不可能,”秦唯西一边抵抗着那心中莫名泛起的愈发酸涩委屈的情绪,一边抹眼泪,哽咽道,“我怎么可能会趴在你怀里哭。”

  “嘴硬。”柏嘉良叹口气,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呢喃着,“秦唯西,加油啊,你要赶紧想起来。”

  “我真的,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啊。”

  秦唯西没有闭眼,强睁着那愈发酸涩的眼眸,目光落在近在咫尺处那不断颤动的长而卷翘睫毛上,莫名想起了乌鸦振动的羽翼。

  似乎是因为接触面积更大了,更多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

  诡异的时间和空间,在寒冬长出枝桠的果子,浓稠到看不清来路的雾气,循环往复的长路,被迫分开的小队……

  一帧帧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但就像珍珠落了一地却找不到线一样,她只觉得脑袋疼得要爆炸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柏嘉良,”她咬紧了牙,努力不让痛苦的呻/吟从喉咙中溢出,又忍不住抓紧了眼前人的肩膀,微微推离了些,喘着气,“有用,接触面积变大,有用,我们,我们是一起去黑潮探索的。”

  “接触面积变大有用的话,那来抱一个。”柏嘉良一眼就看出她在强撑,却也不揭穿,而是张开了双臂,语气温柔。

  秦唯西望着面前的怀抱,神色有些迟疑。

  倒不是不想抱——秦唯西能很清楚地分辨出自己内心的情绪。

  是想要更多。

  “不。”她目光最后落在了人类水润柔软的唇瓣上,心中那根弦骤然一动,“柏嘉良。”

  “什么?”柏嘉良茫然歪头。

  秦唯西从摇椅上起身,凑上前,蹲在了柏嘉良面前,仰视着漂亮的年轻人类,低语呢喃,“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柏嘉良一时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总之不是臆想的朋友吧。”秦唯西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忍不住反手,捉住了柏嘉良的手,感受着那灼热滚烫的温度,“你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臆想的朋友。”

  “那比臆想朋友更近一步还是更退一步?”

  “啊,”柏嘉良低头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蝙蝠,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干巴巴吐出一声喟叹,“秦唯西……”

  “那看来我猜对了。”

  更多的画面随着手掌交握而从记忆中翻新苏醒,秦唯西眼睫微颤。

  她们在床上交颈而眠,她们在花园的树荫下挤在一张躺椅里接一个黏糊糊的吻,她们握着彼此的手,她的牙咬近进了她的血管……

  秦唯西骤然微微抬起了身子,探前,触碰上了那柔软湿润的唇瓣。

  轰!!!

  记忆的闸门一下被拉开,纷乱复杂的情绪和回忆一下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忍不住居高临下地抱紧了怀中人,将她紧紧圈在自己怀中,用力地吮吸着那柔软的唇瓣,撬开齿关,粗鲁而放肆地搅动唇舌。闲著福

  “唔……”柏嘉良被迫接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一吻,愣了会,她合上了眸,伸手抱紧了身前的人,主动回应起了亲吻。

  良久,秦唯西微微退后,指腹轻轻按了按那吻得红肿的唇瓣。

  “想起来了?”柏嘉良大口大口喘着气。

  “嗯,”秦唯西面上露出一丝苦涩,“我还明白了更多。”

  她手臂用力,将眼前人紧紧箍在怀里,有些小鼻音。

  “我会想起你,但我也会忘记你。”

  “我想起你越多次,我就会忘记你越多。”

  “直到有一天,柏嘉良……”

  “我会彻底将你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