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三十二章

  任是江澄如何自视甚高,也掩不住如今云梦江/氏已然是江河日下,日薄西山之势。

  之所以江/氏子弟如今还能进云深不知处求学,也不过是沾了江/氏先祖当年与四家有谊,五姓结成联盟的光。

  最重要的是,蓝启仁虽是恶了云梦江/氏,可江澄到底不过少年,碍着蓝氏声名,也不便将之拒之山门。

  然,江澄以为的百家子弟尽皆趋之若鹜同他为友之事,却不过是他多心多想,众家子弟讨好蓝渊他们求问课业尚来不及,何有心理他这受四家族排斥的无能之辈?

  江澄的无能,并非众人诽薄,而是其身为云梦江/氏少主,理当有天然优势交好其它四家同辈才是。

  可江澄却偏不走寻常路,明明来蓝氏求学,明明知晓聂、温、金三家自上代起便将嫡传寄养云深不知处,他不仅不修口德放任门人子弟非议聂怀桑,惹怒蓝氏内门子弟魏无羡出手,且事后还不做任何补救,便就这么入了云深不知处,不是个二傻子是什么?

  ——谁不知清河聂氏的小公子聂怀桑,自幼便是青衡君亲自抚养?青衡君的幼子蓝湛与聂怀桑更是处得跟连体双胞胎似的,惹了聂怀桑,比惹蓝忘机还麻烦,一堆的兄长叔叔们站身后,傻子才去说聂怀桑的是非。

  因此,江澄自以为的“杀鸡儆猴”给自家造势的举动,根本就是昏招,只会坑到他自己而已。

  江澄前尘也是常往来于云深不知处,为的多是魏无羡与金凌,所以今生少个围着他打转的魏婴,没了那为他连剖丹赴死的魏无羡时,江澄是真的很不习惯。

  若说还有什么让他开心的,便是他养的灵犬不用再送人,而阿姐的莲藕排骨汤也无人与他争抢罢了。

  江澄此身原为凡躯,能修仙也是缘虞紫鸢以禁法之阵夺人寿元、资质为他开灵脉结金丹所至,也因此虽他日后金丹不会再有变化,可在此时确比人个大,修为自也胜于同龄少年。

  故,江澄才有傲视群伦之态。

  然,他不知,他的优势也不过这两年,待得众少年成年再次催发元力将金丹再次提升时,因其金丹乃其母以禁法为他后天所造,他却是无次再造之机,注定穷其一生止步于此。

  只此时言此实是为早,眼下紧要却是江澄等江/氏子弟非议聂怀桑之事,不仅惹怒云深不知处上下,也惊动了在岐山的聂嘲风、温若寒及金光善几位。

  温若寒近年已少有喜怒形于色之时,此刻却生生将手下座椅的雕花扶手给握成木屑,金光善不欲他气怒太过,故作肉疼的看着木屑长叹:

  “若寒哥,这可是上好的乌木沉香椅,为个小混蛋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练手捏沫子,有些可惜呀!”

  温若寒看了金光善一眼,松开手时,眼中的杀气微敛,化为隐痛暗沉散去,语声带着几许苦涩:

  “若非是云梦江/氏及虞紫鸢那賤妇,兄长如何会盛年而殒?怀桑又怎会为安抚小忘机在云深不知处久居,还落个草包名头?

  草包?那孩子都成草包了,咱们这些老东西是饭桶不成?也亏得那江家小儿说得出口,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好东西!”

  金光善邪魅挑眉一笑,俊俏颜容透出种不怀好意的讽嘲来,拈杯轻饮,眸中泛起惑人心魂的邪意:

  “咱们家孩子也大了,也是时候拿人练手。这不,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啊!”

  “确是如此。”

  聂嘲风少见的赞同了老宝宝金光善,起身递了酒盏予温若寒手中,难得柔了语声相劝:

  “你如今身为仙督事繁务多,旁人能助力者少,旭儿、晁儿他们能搭手,你也可放手让他们去办,老操劳自己做什么。

  虽说修仙之人不似凡人力弱,到底还是该多做保养才是。”

  “放心,我不会步兄长后尘,除了你们和那帮小崽子,谁也不值得我温若寒拼出命去。”

  温若寒接过酒去,虽未入口,心腹已暖,兄弟手足之谊岂是他者可比。

  老宝宝金光善做个鬼脸,虽已是家主之尊而立之龄,可做个鬼脸依旧俏皮可爱,引得温若寒与聂嘲风相对无语,摇头而笑,对这只老崽崽是彻底无法。

  温若寒自凭仙督以来,对内整顿温氏家风,那族中朽木及些攀附的小世家若有行恶也大力铲除。对外肃整仙门风气,凡胆敢仗着修仙之势于凡世为恶者,也汇同聂、蓝、金三家共议规法以为惩处。

  温氏虽势大,如此明目张胆整顿仙门秩序也是让一些世家不满过,但有蓝、聂、金三家力顶,江氏中立不言,也让温若寒杀出条血路,议定了仙门规法。

  虽其途有些不尽人意,但自立规法后,也确令仙门风气一整,仙门百家的不法恶习劣徒不肖子弟亦少许多,渐渐也让百家诚心称道出个“好”来。

  纵如此,到底也是一辈之力,若接下来的后辈不能得力,亦会令几家宗主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培养后辈得力子弟乃是要务。

  因此,温若寒对老宝宝金光善提出的,借江澄这块“石头”,来磨砺各家后辈,是赞同的,唯有一点担心:

  “怀桑那孩子,看着好性儿,实则他那脾气也够人喝一壶。就怕那石头刀没磨快,先把怀桑惹急眼,把他砸了。”

  “砸便砸了,又不是我家儿子,还心疼不成?”

  金光善美滋滋的啜一口梨花白,此酒是蓝禅语尚在时所酿,温若寒将之埋在百岁老梨树下一直未舍得喝,若不是他与聂嘲风到此,根本不会取出开坛。

  聂嘲风与温若寒相对而笑,二人手中酒盏轻撞在一起,清香悠远,入喉绵甜醇香的美酒象几人的情谊,越是久长,越是深厚。

  不同岐山的兄弟义重,云深不知处中魏长泽与蓝启仁却在相对运气。

  蓝启仁如今岁长之后,反不似年少稳重生出些姜桂之性来,闻听江澄所为,气得几将案上的澄泥砚给掀地上,冷着脸道:

  “我们姑苏蓝氏当真给他脸了,让他敢在我们家里欺负起怀桑来,到当真是紫蜘蛛所生之子。”

  “启仁,你去岁为邪祟所伤还没养好,动的什么气?来,喝口茶顺顺,若让你夫人知你气成如此模样,又得寻霖语唠叨。”

  魏长泽递过杯热茶给蓝启仁,抬手蕴灵力在他后背轻舒顺气,眉心轻皱似不赞同:

  “商阳林家灭门之事本就蹊跷,连你去问灵除祟也被其所伤,还是让晓星尘把事告诉温兄他们,大家共议才是。”

  “不可!若寒兄这仙督之位坐得何等辛苦你我皆晓,而姑苏蓝氏自兄长故去也确声名有坠。曦臣少年家主做得更是步步艰难,那些个不醒事的,无时无刻不想拿捏他篡主夺位。

  因此,商阳林家的事,我虽明知许是谁给我姑苏蓝氏设下的圈套,也不能不往里钻。”

  蓝启仁面有倦色,他虽以法阵将林氏仙府暂时封印,可终归林氏之冤待雪,若不尽早解决,实予蓝氏无益。

  然,无论是蓝曦臣还是小蓝湛都太小,蓝启仁实不愿在他们本就负重前行的稚嫩肩膀上再加重压,也只能为难他自己。

  谁让蓝禅语走时带了太多人,加之蓝氏的长老也确太过年老,以至如今除了魏长泽与蓝启仁及二人之妻外,尽皆小辈。

  ——也就难怪江澄可以自大的认为,他可小窥蓝氏。

  魏长泽亦知蓝启仁的为难,还待再劝时,却见灵蝶翩而至,轻落在蓝启仁肩上,灵丝传讯已将消息诉之。

  待灵蝶消湮后,蓝启仁沉重神色已尽消,微微勾唇,向着魏长泽一笑,言道:

  “若寒兄与嘲风兄传讯,说是让渊儿领着忘机他们假借夜猎为名前往商阳查探,顺便把江家小儿带上,说是当石头磨刀。”

  “商阳之事除晓星尘知晓,也就怀桑了,想是怀桑的主意。这小家伙,心眼儿多得比王二脸上的坑还密,那江家小儿还敢把他当草包,真不知是谁才草包。”

  魏长泽虽知对个小辈做此评失之刻薄,但实在不喜江澄,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口:

  “连我家猴小子也不及,真不知他哪来的脸。”

  蓝启仁轻拍魏长泽肩头,安抚下魏长泽心绪,蓝氏让江家人进云深不知处只是碍于道义,实则多有不平,魏长泽与蓝启仁亦然,只他们到底是要持人师道,此种偏言终不可出口人前。

  事已议定,蓝启仁自要让人通知怀桑,而此时,怀桑正在后山林泉飞瀑之下踞石抚琴。

  聂怀桑一身与蓝湛相同的素白衣袍,至琴于膝正在抚弦,他的背后靠的是正在烤鱼的魏婴,肩头被阖目小憩的蓝湛枕着,金子轩相对支颐倾听,温晁却在水潭里摸鱼。

  受命去厨房偷摸调料的聂明瑶回来便见此景,轻绽梨涡,远望山顶柔声笑问:

  “二哥打山鸡,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