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三十一章

  山中初晴,因夜里还曾下过场小雨,故青石山道上难免有些湿滑。

  魏婴连蹦带跳活猴似的奔来,自不免足尖在水洼里点起涟漪圈荡,惊起蛙鸣一串,引得正往山门而行的聂明锋直摇头,聂明瑶掩唇浅笑,蓝湛抬目向天假装不认识这货,独温晁上前一步将人拎在手中,轻斥:

  “多大了还这般的不稳重,也不怕路滑摔掉大门牙。忘了四岁那年跌了牙哭多久了吗?”

  “晁哥,别见面就拎脖子,人家又不是小狗。”

  魏婴嘟着嘴,撒娇般嗔怪着,他们自小混一处长大,熟不拘礼到相互都知对方的糗事与小毛病,相处得跟血脉手足亦无差。

  故,魏婴对温晁也是随意得紧,反正大家和泥活烤孔雀的事都一起做过了,相互间尿床的模样也见过,还有什么可假客气的?转头就怼了句:

  “我记得晁哥当初换牙,不也是……”

  温晁慌忙松开魏婴后脖领,捂了这小子的嘴,气笑不得:

  “行了,行了,算我怕你!才见面就浑闹,敢是又做了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嗯~,你小子!在山下时曾见云梦江/氏的修士在满天下的买腰带换,该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他们活该,满嘴胡咧咧的说怀桑是万年笨蛋,要不是怕给曦臣哥惹麻烦,我可不止割腰带。”

  魏婴嘟着嘴在温晁渐冷眼光中越说越小声。

  幼时几位稍大的兄长没多少时间陪他们玩,就温晁与金子轩同他们最好,所以魏婴也是很听温晁的话,反对金子轩待若损友,见他沉下脸也是有三分惧意的。

  温晁面上似有不愉却非对着魏婴,抬手为他拈去头上沾着的片枯叶,为理平整理好衣襟后,方才开言:

  “教训那些口中无德之辈自是小事,可你不该让他们看到是你教训的。

  否则明明是咱们占理,结果却因你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到平白给了他们口实诬赖你,到时挨罚,你亏不亏?

  平日看着挺聪明一孩子,怎么在这些事上如此不开窍?”

  魏婴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他能说自家一听就炸了,全然把自己爹娘与叔伯们的教导忘脑后了么?

  聂明锋与聂明瑶交换个隐晦的目光,二人相视而笑,各自摇头无语,到是蓝湛玉白脸上有几缕不悦,冷冷问:

  “江家人的事,可告诉予叔父了么?”

  “曦臣哥应该已经说了,怕是蓝先生都气坏啦!”

  魏婴看着蓝湛脸上神色似缓,又得意的故作低声,以手掩唇凑近蓝湛耳畔小声道:

  “金孔雀虽说坑了我一下,可也没放过姓江的,江家的拜帖大约这会儿已然在河里飘着,今年的听学大概是赶不上了,除非他们再弄一张来。”

  聂明瑶抿唇轻笑,颊上梨涡宛然,他的声音入耳和缓,宛若夏日荷塘吹来的柔风般让人舒适:

  “我们阿羡是个好孩子,心眼儿可没那些个坏心烂肝的人多,也难怪不知道,江家主此次说是为防意外,可是弄了两份拜帖去。

  这,还是那位江澄江公子的主意,如今却是用上了。”

  “啊~?我白挨罚了。”

  魏婴气得双目圆瞪,两腮鼓鼓跟只小胖猫似的,转身扯了聂明瑶的衣袖就撒娇起来:

  “阿瑶哥最好了,帮我想想法子出气嘛!别的哥哥都不疼我,阿瑶哥你不能不理我。”

  “个小没良心的,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疼你了?”

  温晁微愠咬牙低笑,抬手拧了魏婴的耳朵,那双鹰目中全是戏谑:

  “撒娇耍赖的,明明所有人中忘机与怀桑最小,结果到是你成天累日的撒娇,也不羞。”

  “当弟弟的向哥哥们撒娇有什么好羞的?晁哥,别忘了,三年前你为同旭哥、渊哥他们一起夜猎,也撒过娇的。

  你当哥哥的都不羞,我当弟弟的羞什么?”

  魏婴没脸没皮的笑着,温晁拧得极轻,根本就不疼,他又怎会怕?冲温晁做个大大鬼脸,抬手救下自家耳朵,扑到聂明瑶身上去,直往人怀里拱,象只求抱抱的小奶狗,用嗲嗲的小奶音道:

  “阿瑶哥,帮帮我嘛!再说,也是为怀桑出气呀!”

  聂明锋假作轻咳别开脸去,他自来刚直清正,纵是再厌了江家也说不出让聂明瑶他们故意为难人的话,可又气旁人欺怀桑,便也故作不知,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那身旁已凑一起的三个脑袋。

  聂明锋,曾经的赤锋尊聂明玦,他都不知自家与聂明瑶,就是曾经的敛芳尊金光瑶,为何会重临此间,只知晓,这里再不是他们熟知的世界,纵然有着相同人物,却无相同的过往。

  前尘,在怀桑与蓝湛净怨后,江澄为掩盖自家妄杀鬼修又聚魂召魄引发怨煞之事,把予头指向他与金光瑶的复生,诬蔑怀桑有一统百家野心,诬指傀儡怨煞尽受聂氏之控。

  若非怀桑早有防备,金光瑶也不是弱者,且观音庙之事详情又仅在场几人才知,结果愣是让金光瑶把他说成聂氏旁系中与“赤锋尊”相似之辈,金光瑶则成了金光善遍地开花的又一私生子。

  虽众知这事狡赖得勉强,奈何那巨棺在怀桑他们补全法阵时,可是当着正在巡守的金、蓝两家修士面炸开了,里面确有凶尸两具,正是“赤锋尊”及“敛芳尊”,两凶尸在阵光之下灰飞,仅有枚“阴虎符”遗于棺中。

  有此为证,纵知未必是实,百家修士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反因蓝湛之亡,令夷陵老祖与江/氏离心成仇,对金凌也不闻不问,到使金光瑶有了机会重掌兰陵金氏,重为仙督。

  只这次,因怀桑在复生二人前,在金光瑶与聂明玦神魂里刻印下了怀桑自创的法阵,故,金光瑶再无法针对聂明玦乃至整个清河聂氏,从某种意义来说,金光瑶复生后,便已然是完完全全的聂家人。

  所以,金光瑶后来联手聂澜铲平了云梦江/氏,败落了兰陵金氏,也在情理之中。

  本以为,百年守护后,兄弟二人同时迎来飞升劫雷是另一个开始,却未料是另一个重来的开始,以至二人出得娘胎后时时大眼对小眼,闹得娘亲以为他们兄弟天生感情好。

  ——若有朝让双亲知晓,他俩前生是恼起来互砍的交情,不知会做何思。

  不过~,聂明锋淡笑回眸,看向同魏婴与温晁一起想法子坑江家人的聂明瑶,今生他们是亲兄弟,再不复前尘事,不会让怀桑伤心难过,真好,不是吗?

  好吗?江澄觉得,他不好!

  做了二十几年家主,却让个无名鬼修乘他夜猎时暗算而亡,江澄觉得十分恼怒和丢脸。

  可更令江澄恼的是,他又重新活过来,活在自家才三岁时,睁眼就见自家阿娘被人象对疯狗似擒下绑了,自家象块臭抹布似被丢回云梦。

  没有阿姐煮的排骨莲藕汤安慰,只有阿姐呆呆守着时的泪水。

  没有父亲严肃却依旧关切的探视,只有漠不关心与无视。

  而后,江澄在旁敲侧击后知晓母亲是如何杀死藏色嫁与父亲,父亲又是如何对他们母子,以及他们姐弟天生凡体,母亲为予他延寿及开启灵脉动用禁术,以至两番累及青衡君,惹怒三大家主之事。

  最重要的是,今生魏长泽非江氏之人,乃是姑苏蓝氏客卿长老,魏婴的母亲也不再是藏色散人,而是蓝氏女修,魏婴魏无羡自也不再长于云梦江/氏为“家仆之子”,却是正经姑苏蓝氏之人。

  不再于云梦江/氏长大,不修鬼法,不再会成为夷陵老祖的魏无羡,与江澄还有何用?

  最要紧的是,今生岐山温氏虽势大威严,却不似他旧忆中那般为众仙门所忌所惧,不管蓝氏的听学,还是岐山的受教,仙门百家不仅不抵触,反而十二万分的乐意。

  若不是云深不知处只有聂、温、金三家幼小可特允寄养,只怕云深不知处早挤满各家幼崽不提。

  ——对此,蓝启仁是满脑门能下碗面的黑线,外加满额冷汗。

  幸好温若寒代为出面婉拒,否则云深不知处就得让满坑满谷的小崽子们给掀了。

  倏然发现自己失去对一切事态的掌控,旧忆已然不再可靠时,江澄是懵的,不过在发现今生自家的金丹已结,且优于前尘后,他又打起别的主意来。

  ——既然阿姐是凡女,那么嫁个好人家也是可以的,金子轩无论曾经还是现在,都是阿姐的夫婿首选,有兰陵金氏为助力,他江澄可以走得更远,至少不逊前尘。

  所以,江澄带着江厌离与江氏内门子弟同来姑苏,未料在彩衣镇时,他故意让弟子非议聂怀桑,只为引起金子轩的注意,却招来魏婴的割腰带之辱,兰陵金氏对之不过一笑而过,再无交集。

  而若非江澄多想了一步,多备了份拜帖,只怕还不仅是丢人出丑,他们会连云深不知处的山门都进不去,灰溜溜的回返云梦,成为百家笑柄。

  好个魏无羡,你当真是个祸害,是我云梦江/氏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