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电影情节太过压抑,许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又许是,这些天压在心底的情绪需要找一个出口,等电影结束时,杯中酒见了底。

  谢清许醉眼朦胧的靠在沙发里,几乎连电影已经结束都没意识到。

  最后迷迷糊糊间,他隐约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俯下身来,手臂穿过他后背,腿弯。

  再下一秒,身体腾空。

  微微的失重感一直从影音室持续至卧室,直至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方才消失。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又被一种近乎紧迫的眩晕感所取代。

  谢清许眨了眨眼,像笼罩了一层薄纱的眼前,一道身影压下来。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无孔不入的将他笼罩其中。

  谢清许微微偏头,呼吸交错间,恍惚分不清究竟是他身上的酒气,还是陆谨言身上的,又抑或是,他们一起的。

  那股酒气很快裹挟着一股热度落下,一寸一寸,像在他皮肤落下星星点点的火光。

  却又不似往常那样轻抹慢捻,慢吞吞的折磨着人,仿佛有无限耐心。

  倒像是失了理智,一下一下,又凶又猛。

  顷刻间,身上的火光蔓延,连成一片,如同陷入灼烧。

  张着嘴极力呼吸,却依旧无法逃脱。

  谢清许闭上眼,眼睫不住颤动,很快被泪意打湿。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窗外雨声,似是下了雨。

  水汽顺着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户蔓延进来,微凉,激的人浑身都忍不住瑟缩。

  簌簌雨声里,谢清许微微弓了身,张嘴咬上什么。

  又过不久,在筋疲力竭间,雨声渐歇,谢清许攀着一人肩膀,被抱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已经夜深,疲惫至极,可隐约记着还有什么事没做。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谢清许极力抬起眼皮,昏昏沉沉间在伸手在床上翻找。

  片刻后,手里摸到什么。

  他垂眸缓缓扫一眼,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陆谨言手里。

  数秒后,时隔很多年的生日夜里,陆谨言再度收到一句久违的生日祝福:“生日快乐。”

  “不只是说说,要真的快乐。”

  -

  再睁眼,雨已经停了,窗外天光大亮。

  浑身不适的睁眼,谢清许看到陆谨言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蓝色丝绒礼盒,在细细打量。

  是他昨晚送他的生日礼物。

  须臾,陆谨言从里面拿出一支通体漆黑,唯有首尾雕了烫金复古花纹的钢笔。

  瞧着尾端LJY三个字母,似有所感,他低下头看过来:“醒了?这支钢笔,你定制的?”

  缓了几秒,方才彻底清醒,谢清许抓着被子笼在自己身上,遮住身上点点红痕,低低应声:“嗯。”

  这支钢笔花了近乎花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当家教赚的所有钱,他已经在学校食堂吃了大概一周的白水煮菜,接下来也许还要吃更久。

  “看在这支钢笔的份上,”陆谨言手指蹭过那三个简写字母:“就不追究你昨晚咬我的那一口了。”

  咬我的那一口……

  谢清许下意识顺着陆谨言肩膀看去。

  大亮的天光里,陆谨言靠在床头,线条锋利的肩颈处,赫然两排淡淡齿印。

  他昨晚真的……

  谢清许垂下眼睫,眼观鼻鼻观心:“抱歉陆先生,当时……”

  陆谨言偏头看过来:“当时怎么了?”

  当然确实太疼了,所以他才没忍住。

  可对上陆谨言那双漆黑的眼睛,这话谢清许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

  安静两秒,他摇摇头:“没什么。”

  陆谨言却忽然放下手里的钢笔,掐了他下巴,将他脸抬起来,目光掠过他唇瓣。

  谢清许被他看的嘴唇发干,不由舔舔唇,声音发紧:“怎么了陆先生?”

  “张嘴,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牙尖嘴利法儿,这么爱咬人。”

  谢清许赧然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抿了抿唇,讨饶:“不会再有下次陆先生,真的。”

  陆谨言瞧着他那慌张的可怜样,忽然屈指在他鼻尖轻碰一下:“这次就饶了你。”

  在床上浪费了一番时间,两人方才下床洗漱。

  躺着还好,这么站着,某处的痛意似乎更加明显。

  谢清许随意洗了把脸,关了水龙头,换了姿势。

  陆谨言看着他从下床开始就一直微微蹙着的眉间,往他身下扫了一眼:“疼?”

  谢清许轻甩水珠的手一顿:“没,还好。”

  “第一次,很正常,可以抹点药。”

  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谢清许拿过毛巾擦了手脸,逃也似的离开了洗手间。

  陆谨言后脚出来,收拾好,两人下楼。

  全身镜前,陆谨言手里拿着领带绕过脖颈,余光瞥到谢清许往门口走,开口:“过来。”

  “怎么了陆先生?”

  陆谨言微微抬了下巴:“帮我系领带。”

  “我不太会,可能系的不是很好看。”

  “没事,试试。”

  谢清许硬着头皮动了手。

  他是真不会,记忆里唯一有关于此的印象,就是小时候系红领巾。

  于是此刻只能按着系红领巾的方式系领带。

  陆谨言没看他动作,全程都在盯着那张脸。

  谢清许刚开始注意力也在领带上,直至须臾后,察觉到那股如影随形的目光。

  空气仿佛染上一层暧昧,这一方狭小的只有他和陆谨言的空间,好似在飞速升温。

  他不敢看向陆谨言,不敢开口询问。

  只余光透过全身镜瞥到他和陆谨言的身形,亲昵的犹如一对真正的恋人。

  这到底,算什么呢?

  明明说了不许动心,偏偏又一次一次靠近,撩动他的心。

  心里乱成一团,手上的动作开始无端变的慌乱,系了好些回,愣是没系好。

  陆谨言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目光意味不明的扫过他的动作,抬手,按住了他的手。

  谢清许手一僵。

  陆谨言恍若未察,抓住他的手带着他系领带:“看着学。”

  谢清许哪里学的进去,机械的随着陆谨言的动作抬手。

  陆谨言盯着谢清许心不在焉,垂着眼睫目光闪躲的模样,眼底溅入几点几不可见的笑意。

  就这么喜欢他么?

  谢清许不知陆谨言在想什么,察觉手背落下的触感,几乎整条手臂都发了麻。

  好不容易捱到系好,几乎是刹那间,谢清许收回了手。

  陆谨言只当他害羞,目光淡淡掠过他眉眼,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领:“走吧。”

  谢清许松一口气,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

  坐进车里,陆谨言接了一通电话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谢清许盯着窗外,一下一下掐着手指,将情绪按回了冷静状态。

  到盛蔚门口,陆谨言电话方才结束。

  谢清许重归清醒,规规矩矩的扔出一句“陆先生再见”,下车。

  陆谨言却伸出手按在他肩上:“不用下车,我让姜秘书送你,”

  说完,又道:“下周五见。”

  -

  周五,照常是姜明成过来接的。

  谢清许手头恰好有些事,忙完晚了些,到兰江水榭也就晚了些。

  不过陆谨言还未回来,他拉开冰箱环顾一圈,找出食材来做饭。

  尽管给了自己一周冷静期,但效果并没见好到哪里去,站在熟悉的厨房里,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的人,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陆谨言从公司回来刚进门,正边脱外套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就听到那边传来“砰”的一声。

  眉间一蹙,停了手上的动作,他加快步伐几步走过去。

  中岛台那儿,便瞧见谢清许谢清许茫然站那儿,手上似乎是划了道口子,有血珠渗出来,又坠在地面。

  垂眸,谢清许脚边散着一个摔得粉碎的白瓷盘,碎片白里沾了红,触目惊心。

  眉眼沉下来,他穿过中岛台走进去。

  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谢清许方才回神,垂下头去:“陆先生,抱歉,我……”

  心里想着别的事,听到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他一个恍神,这才摔了盘子。

  陆谨言却并没有在意盘子的事,他微微俯身抓过谢清许的手:“都划破了,愣着干什么?不知道疼?”

  语气里带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数落。

  谢清许没由来的愣了下,几秒,才回神。

  他从陆谨言手中收回手:“没事,冲冲水就好了。”

  话罢,就往水池那儿走去。

  下一秒,却被人扯了手臂:“冲什么水,到沙发上坐着。”

  “我……”

  他还要说些什么,陆谨言已经神情冷淡的走出厨房,往医药箱的方向走去。

  到底没再说话,谢清许乖巧在沙发上坐下。

  陆谨言很快拿了医药箱回来,在他身侧坐下,翻出碘伏和棉签:“手给我。”

  “没事,我自己……”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谢清许沉默几秒,将手拿出来。

  陆谨言抓了他的手,拿着蘸了碘酒的棉签消毒。

  习惯了快速处理,动作算不上轻柔。

  碘酒就那么渗入划开的口子里,激的谢清许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

  问了一句,陆谨言放轻了动作。

  处理完,又贴上创可贴,才算作罢。

  谢清许第一时间撤回了手。

  陆谨言撩了眼皮扫他一眼。

  就见谢清许安静乖巧的低着头,明明嘴唇都疼的有些泛白,偏一整个过程一句疼没喊。

  忽然没由来的烦躁,几秒,他抬手扣了谢清许的脸直接带到眼前:“刚刚在想什么会划到手?”

  那只手虎口就卡在他耳下,指腹轻蹭在脸颊,陆谨言微微弯了腰,几乎和他平视,问话时,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就直直盯着他。

  有那么一个刹那,谢清许差点动摇。

  几秒,他蹭了蹭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垂下眼睫:“没,手滑。”

  “以后当心。”

  “知道了。”

  “还有……”陆谨言顿了下,手指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耳垂:“以后疼就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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