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穿越重生>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快穿]>第50章 陛下的弃子

  书阁的专人还没有来, 祁余先捧着抄本去找林茂时复命。

  结果对方没翻几页就勃然大怒,撕下内页,怼到他面前, 让他瞧瞧自己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祁余发现那些刚好是自己通过查阅资料补充的部分, 没有什么问题。

  谁知林茂时直接将残本一甩,径直砸到他的脸上,锋利的书脊一端戳破皮肤,登时有一股热流从额头滑落。

  然而对方似乎还是没能解气, 当着全翰林院官员的面逼他跪下认罪。

  在周围同僚冷漠注视之下, 祁余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扶着桌沿慢慢屈膝, 跪到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双手撑地, 稍稍腾空膝盖来缓解压力。

  林茂时见了他这狼狈顺从模样,反倒骂得更加肆意起来,单方面的语言暴力持续了许久,声音响彻整个翰林院。

  直到明明缺页的原本, 完好如初地出现在祁余面前, 祁余才知道自己如何被对方算计了。

  那种百口莫辩的屈辱积压在心里,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周围人的冷漠更是将现实一点点撕开, 血淋淋地摊开在他眼前,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想要扇醒他, 一直以来所认定的清廉仿佛是个笑话。

  而此时,

  怀颢和身后跟着的一队人穿过院内中庭。

  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祁余正艰难地跪在地上, 深深低下的头颅压弯了脊梁, 手臂撑在身侧不住颤抖, 地上撕碎揉皱的纸张,在他周围随意散落着。

  林茂时站在祁余对面,居高临下俯视着,嘴里不断吐出诸如篡改历史、存心诽谤之类的字眼。

  一直到察觉皇帝意外出现在眼前,才瞬间改了脸色,叩拜行礼:“恭迎陛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起来罢。”怀颢的目光瞥向地面的残页,认出祁余字迹,不动声色地询问,“怎么回事?”

  林茂时得知皇帝并不是为此事专程而来只是路过,藏在暗处的丁点心虚一扫而光,骤然慷慨激昂道。

  “微臣原本命应世臣誊抄前朝史书,谁知他竟敢私自篡改其中内容,有隐喻批评先帝之嫌。”

  怀颢冷漠的神色蓦然锐利起来,如同鹰隼一般,落在林茂时身上,带着强烈的震慑。

  林茂时接收到目光心里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又暗自欣喜,忙朝一旁手下递眼神,便有人捧着偷偷补全的史书和地上的残页送到怀颢面前。

  怀颢视线匆匆扫过两者半晌,沉声问道:“应世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祁余死死咬着下唇,膝盖传来剧烈且长时间的疼痛催得他脸色煞白,额上的汗珠顺着两鬓流下,滴在地上。

  熟悉的嗓音吐出陌生冰冷的询问。心里曾经热情温柔的少年影子像一滴温水融入冰冷海水,男人残忍漠然的模样在面前异常清晰。

  在林茂时设计诬陷自己的时候,皇帝偏偏恰巧及时赶来,如同精心策划的一场人赃并获的大戏。至于事情背后的真相,如今还会有谁去在意?

  可是即便如此,祁余还是不愿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

  “回陛下,林大人所言不实。”祁余虚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被点名的人立即梗起脖子,轻蔑鄙夷道:“钉嘴铁舌,本官有哪里污蔑你一分一毫。人证物证俱在,圣上面前,哪里还容得下你狡辩放肆。来人啊,还不赶快把这忤逆的罪臣拖下去。”

  两个太监闻言,一左一右强行架起祁余。

  不知是其中一人手滑了一下,腾空到一半的祁余再次重重跪了回去。

  “啊——”

  膝盖瞬间炸裂的疼痛,像是骨肉深嵌入布满钉子的钢板,钻进关节间隙的苦痛煎熬,让祁余一时间抑制不住惨烈哀号出声。

  刹那,声音又戛然而止,被死死咬在牙关,逼红了眼眶,暴起青筋,堪堪守住祁余最后的尊严。

  或许,祖父含冤入狱之前,也曾遭受过这般屈辱……

  所以,他更不能展现出半分脆弱。只恨自己没能为祖父平反,寻求到真相,就要结束了。

  终究是不甘心……

  随着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憋闷,祁余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怀颢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从一开始便觉得事有蹊跷。

  比对两个版本内容,叙述方式确有不同,若是听取了林茂时言之凿凿的说辞而没有细看内容,的确有可能疏漏错判。

  但是他浏览了祁余的改版,能明显看出内容更加清晰明了,用词也更为华美精准,唯独没有所谓的篡改诽谤之事。

  可祁余为何要冒着风险,在誊抄的过程中加以修改呢?

  怀颢目光掠过原本的书脊……

  林茂时还在乘势催促太监,赶快把昏迷的祁余带下去,突然闯入的一个身形,打破了似乎就要注定的死局。

  “陛下!林大人一派胡言!”沐子辛跪在怀颢面前,胸口剧烈快速地起伏,双眼里满是焦急。

  怀颢淡淡道:“你都知道什么。”

  “回禀陛下,林大人交给应世臣誊抄的史书是明显缺了页的残本,不仅要求他自行查阅资料补齐缺失内容,还限期十日之内完成,百般刁难。现又污蔑应世臣指摘先帝,可见其心肠歹毒!为了铲除异己,林大人罔顾法纪。以上内容微臣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沐子辛掷地有声地话音刚落,一旁的林茂时嚎叫着扑通跪下,膝行到怀颢跟前。

  “陛下,沐子辛他含血喷人,您可千万别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又恶狠狠地回头盯向沐子辛,“你说我给他的是残本,可有什么证据。”

  沐子辛闻言,盯着林茂时的眼神瞬间像是染了血。

  是啊,他有什么证据……

  十日以来他都是私下帮助祁余,没有其他人证,若是将此事说出来,反而还会招惹是非,让他们有更多攻击祁余的理由。如今原本又完好无损的摊在陛下面前,眼见为实……

  一定还有什么方法证明,一定还有他疏忽的细节!沐子辛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

  此时,齐运鸿适时笑着点出疑问。

  “诶?陛下,您看这订线的位置,似乎有拆动过的痕迹。”

  话音刚落,林茂时骤然浑身僵直,眼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泪也生生憋了回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林茂时私下安排祁余补抄残本,若是抄不完必然免不了一顿惩罚,若是勉强抄完,他也可以偷偷换掉残页,造成内容的不一致,再加上有祁余笔迹不可否认的铁证,经他大肆污蔑一通,到时候谁又会冒着得罪林茂时的风险对内容一一核对。

  真是阴险恶毒……

  怀颢捋清思路,抬眸瞥一眼噤若寒蝉不停颤抖的林茂时,验证了心中所想,干脆都没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直接宣判。

  “林尚书残害忠良,欺君罔上,即日起革去礼部尚书及翰林学士之职,念其忧国奉公,免去死刑,交由刑部发落。沐子辛智勇兼备,可堪大任,提为礼部尚书填补其位。”

  翰林院长久以来为朝廷供应重要的新鲜血液,岂能容忍这帮图谋一己私利的奸臣在此恣意妄为。

  “还有应世臣……”怀颢目光不由投向祁余,看他仰面无力被太监架着,冻红的面颊挂着晶莹泪痕,不由泛起一阵怜惜,吩咐道,“齐运鸿,朕近来缺个侍读,等他身体调养好了,就让他过来罢。”

  齐运鸿垂首恭立道:“是,陛下。”

  最终,在林茂时哭天抢地的嚎叫声中,一切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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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颢回到殿内,坐在几案前,眸光幽深地凝视前方,神色肃穆。以他的了解,祁余做不出能引发如此恶意针对的事。

  纵观前朝如今最敌视祁余的人可以推测,嵇策很有可能与林茂时私下有所勾结。

  齐运鸿手持墨锭,正在一旁细细研磨。

  忽然,怀颢开口:“你特意将朕引过来看到那些,还想告诉朕些什么?”

  齐运鸿一怔,刚要下跪又听怀颢淡声道:“站着回答。本就是朕命你盯着应祐忱,但说无妨。”

  齐运鸿低着头慢慢直起膝弯:“谢陛下……据奴婢所知,残页正是林大人亲自损毁的。他还克扣私吞了应大人月例的木炭,逼他坐到破窗的角落,把人冻得十指红肿,腿疾反复。还有……”

  “够了。”怀颢低声打断了齐运鸿,不愿听奸臣如何在背后刁难糟践人的肮脏行径。

  能这样明目张胆在翰林院肆意为虐,还没走漏半点风声,可见那只黑手在背后已经伸了多远。

  好在经过此事,会起一些警醒作用,让不正之风暂时受到遏制。

  唯独委屈了祁余……

  明明有在私下帮助他知道一切真相的证人,却在危险面前没有透露对方的一丝消息,用脆弱的身躯保护着对方,倒是相当重情重义,和他从前认识的少年一模一样……

  思及此,怀颢愤怒的眉眼柔和了一分:“派太医院挑些上好的药材送去给应世臣,顺便好好诊治。”

  在这场政权之争中祁余被牺牲的部分,也只能尽量在些小事上给些安慰。

  一晃过了十日。

  祁余的身体基本恢复,迈过自己曾经跪过三天的地方,内心忐忑地跨进大殿。

  时隔八年重新站到怀颢身旁,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接受眼前的事实。

  在他睁眼以为自己身处牢狱,等待接受判决的时候,刘妈和沐大哥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除了告诉他恶人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他还破例升了官职,入仕三月足足抵了常人三年。

  医术精湛的太医为他悉心诊治,疲惫和腿疾得到了迅速恢复。一路上偶遇的大臣也对他十分客气,和之前的冷眼旁观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面前冷峻的男人给的……

  “来了?”怀颢头也没抬,目光紧锁在手上的奏疏,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祁余不敢怠慢,放轻脚步走到男人身旁,准备跪地郑重行一个大礼,感谢皇恩。

  不想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腕。

  “你这腿就不用跪了。”怀颢将奏疏顺势放到祁余掌心,“来,看看这该如何处理。”

  祁余一愣,旋即躬身双手接过,认真浏览发现其中列举了林茂时不少助纣为虐的事,要请陛下置他于死地。

  祁余思虑片刻,直接道出心中答案:“陛下,朝令夕改有损君威。”

  怀颢观察祁余表情,没读出半分勉强,忽而笑道:“你不希望朕赐死他吗?”

  祁余垂眸答道:“所奏之事,罪不至死。”

  怀颢深邃的眸光随即浮上一丝欣赏餍足。

  从那以后,怀颢处理政务时常会试探祁余意见,收到的答案往往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偶尔遇上些棘手的问题,祁余考虑得也更加细腻,所有主张公正廉明,秉政以仁。

  始终站在国家的角度分析考虑,不掺半分私欲。

  随着时间推移,怀颢看祁余愈发顺眼。

  祁余听着窗外雪化的声音,心里的霜雪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化解。

  他原以为陛下冷酷残暴,处事绝情,不体恤民间疾苦,会在不了解事件全貌时草草判决,耐不下心倾听申辩,听不进劝。

  殊不知怀颢十分体察民隐、为政精明,每日亲力亲为批阅奏疏直到深夜,忙到登基将近一年,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更别提三宫六院。但凡一个成年的皇子都不至于这般清寡。

  这也便成了大臣们近期向皇帝施加的最大压力。

  只是这短时间内众臣高度集中的谏言尚有些蹊跷……

  祁余看着摞成山的奏疏中字字恳切的谏言,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恰巧此时怀颢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上,吓得端茶进来的小太监脚步一颤。

  祁余平静走到小太监身边,垂眸瞥了一眼茶水,用眼神示意对方先下去,小太监一脸感激地麻利退下。祁余就端着一缕清香,徐缓走到怀颢身边。

  “陛下,天目青顶有提神清心、降火明目的功效。”

  怀颢闻言,斜睨着瓷白茶盏中有碧绿叶片舒展,汤色清澈明净,有淡香钻入鼻腔,再加上祁余平缓温柔的嗓音,暴涨的忿怒消散些许。

  若不是再次接到侯大将军的密函,得知段丞相拉拢不成,随手一挥送出黄金千两用来私下送与其他将领,拉拢意图明显,也不至于生气至此。

  然而祁余并不知道密函内容,以为他还在为选秀立后而烦心,开口劝道:“陛下,充实后宫绵延子嗣,有利于江山社稷,也能平息众臣,堵住朝野的悠悠之口。”

  怀颢突然变了脸色,视线锋利如刀,低沉平静的语气令人胆寒。

  “如今连你也要来威胁朕?”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