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仙侠武侠>灵山【完结】>第182章

  这时梅振衣穿着吉服走出门来,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钟离权呵呵笑道:“有喜酒喝,师父为什么不来?再说你父不在芜州,要正式拜堂行大礼的话,上首有一张座位还空着呢。”

  他说的很有道理,正式拜堂要请双方长辈坐在上首,柳家那边自然是柳直,可是梅家这边没有合适的人。俗话说师如父,钟离权坐在上首,自然是最适合不过。

  他们说话时,钟离权的身形就挡在关小姐与梅振衣之间。关小姐站起身来几次左右探望,可是钟离权的扇子就似抽风一般左右乱扇,从梅振衣的角度看去,恰好挡住了关小姐的视线和脸。

  梅振衣笑道:“师父,你的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新啊,连一条缝都没有?”此时他已经隐约明白,在洛阳牡丹坊第二次见到的那位“关小妹”,应该是观自在菩萨本尊下界,未果之后又在仙界见了清风一面,现在将关小妹这个化身仍然留在人间。

  钟离权:“我是来喝喜酒的,在新人面前,自然要用新扇子。快进去吧,别在门外说话了。”

  他们进了山庄,大门关上了,那边角门一开,管事赵启明屁颠屁颠跑出来道:“这位小娘子,我家少爷说了,见你卖的水果鲜嫩,今日吉礼上的果品就买你的了,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我家少爷还说了,这里是私宅门外平时人不多,他建议你去城中翠亭庵门外摆摊,那里来来往往人多又有善心,你做生意方便寻人也方便。”

  梅振衣一进门,钟离权就把眼一瞪,挥起扇子就拍徒弟的脑门:“你这臭小子,还真能给师父惹麻烦,成亲的日子,竟然让人给堵门了!我如果不帮你,看你怎么办,走后门成亲吗?”

  “师父,徒儿错了,别,帽子打坏了,不,您老的新扇子别打坏了!……得,我脱了帽子直接让您老拍脑门吧。”梅家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位老道挥着芭蕉扇一路拍少爷的脑袋,而大少爷摘了帽子连躲都不敢躲。

  互相一打听,原来这位道长就是少爷的师父东华先生。菁芜山庄的下人们原先都认识孙思邈,再看少爷的这位钟离师父,与孙真人的脾气相差可太大了。

  进到新郎整装的小花厅里,钟离权才收起了扇子道:“谁叫你当日在落欢桥头自称吕纯阳?现在你不是吕纯阳也是吕纯阳了!”

  菁芜山庄怎么只见赵启明在忙乎,管家张果哪去了?张果出城去接新娘了,谷儿、穗儿午时进城,却没有直接到菁芜山庄。柳家在芜州城中也有宅子,提前布置好一处宅院让谷儿、穗儿落脚梳妆,等待梅家来迎娶。这座大宅子,也是谷儿、穗儿的嫁妆,等她们嫁入梅家之后,就是梅家的地方了。

  黄昏时分,迎亲的队伍进城,来到柳家宅院中,在内宅外叫门不开,众人让新郎吟诗,名为“催妆”。现代的某些地方的婚庆习俗,新郎迎亲时需要在新娘门外表明心迹,才能把门叫开,而唐代的风俗更文雅,新郎须吟“催妆诗”,意思是催新娘赶紧打扮好出门嫁人。

  梅振衣在门前吟道:“江南女儿柔如水,阿郎自小住横塘。塘花并蒂羞顾影,无须镜中照新妆。”

  他这诗有意思,简直太贴切了!闻者无不会心而笑。有人起哄要再来一首才能过关,但是里面的谷儿、穗儿已经等不及,叫人把门给开了。

  接下来新人登彩车,离开宅院去菁芜山庄。到门外梅家下人拦路,柳家以酒食等物打赏,这才能进去,彩车一直行到山庄庭院中。谷儿、穗儿一人手持一扇下车,用扇子挡住脸,足不沾地,并肩走过毯子,跨过门槛上的马鞍进入喜堂。

  在唐代,新娘子不披红盖头,而是用一把扇子挡住脸,进屋后新郎还要吟一首“却扇诗”,新娘才能放下扇子露出面目,然后拜堂成亲。闲话少述,热热闹闹的仪式过去了,终于迎来了洞房花烛。不知是新郎期待已久,还是一对新娘期待的更久。

  夜深人静的时候,梅振衣搂着一对佳人温润的身体,初为人妇的缠绵刚刚过去,梅振衣也是极尽怜惜。谷儿在他怀中也没睡着,喃喃道:“少爷,我不是做梦吧?”

  梅振衣在她胸前某点凸起处轻轻拨弄了一下:“你说呢?”

  谷儿哼了一声身体一颤,酥软如棉,那边穗儿似有感应,也娇哼一声。梅振衣道:“穗儿,你也没睡着?”

  穗儿弱声道:“眯着眼睛不敢闭,我和姐姐一样怕这是一场梦,等闭眼再睁开少爷就不见了。”

  梅振衣:“你把眼睛闭上,再睁开试试?天长地久,不在于此时之欢。”

  穗儿紧紧搂住他的胳膊:“少爷的话,穗儿不是很懂,但往后只会好好伺候少爷。”

  梅振衣笑了,一边笑一边动手:“伺候?就让我来伺候我的……”房中羞色,不必多述。

  ……

  第二天起床,按规矩应该向公婆请安,而菁芜山庄内不必如此了。梳妆已毕,弟弟梅振庭与与妹妹梅素节来向新嫂子问安,梅振衣看着弟弟欲言又止的眼神,也有些不忍心。算了,就看弟弟、妹妹的面子吧,梅振衣带着谷儿、穗儿来到后院,按仪式给裴玉娥请安。

  钟离权昨天喝完喜酒就不见了,他老人家来去从不打招呼,十有八九又回太牢峰了。

  婚后谷儿、穗儿的身份就变了,成了梅家的谷儿夫人与穗儿夫人。少爷还是常住齐云观,前文说过,玉真公主揽了一件事,主动要求为梅振衣布置将来的“新房”,等到了齐云观一看,梅振衣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感叹玉真用心良苦。

  玉真怎么布置的?其实她什么都没布置,就是将梅振衣的卧房还给他而已,那个内外套间原本就是梅振衣与谷儿、穗儿的住处,现在当新房是最适合不过。

  那么玉真本人住在何处呢?前文介绍过齐云观的格局,梅振衣的住处是东跨院最后面独立的内院。除了东西厢房之外,正屋左边是书房,有独立的门户与院中相通,书房用山屏隔成三段,前面是小门厅,后面是放置睡榻的休息室,休息室还有个侧门与正厅相通。

  右边是梅振衣与谷儿、穗儿住的套间,玉真来后,梅振衣特意将正厅后面与齐云观的后院打通了,隔出一个单独的花园,供玉真公主闲暇时玩赏。玉真公主干脆在花园中另建一处居所,自己就住在那里,平时要穿过梅振衣居所的正厅,才能到达公主的居所,这样一来,玉真等于和他们住在一起。

  第144回、空门新开九林寺,神僧广洒法缘帖

  到目前为止,梅振衣觉得一切都很圆满。他穿越前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只想好好过日子。穿越后孙思邈的教导无非三个方面,怎么修行,怎么做人,再保有一颗济世之心,并没有引导他有任何野心。

  他的过人心机与花样百出的手段,来自于穿越前江湖八大门的历练,真正步入修行之门的根基,都是孙思邈打下来的,虽然与孙真人相处只有一年时间,但一生的修行根基已经印入身心了。后来再遇见钟离权,更多的只是机缘上的点化以及境界上的点拨。

  现在的梅振衣,如果有什么愿望的话,无非是希望天长地久,如果说还有什么私心的话,无非是希望身边亲近之人都能与自己一起修成仙道。这种事情当然勉强不得,但他也要尽量去结那个缘法。

  眼下在人世间他想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凿建青漪三山洞天。虽然对于他的个人修行来说用不着这么大一片福地,但谁能没有一个“宏伟”的愿望呢?一方面如果他尽力是有可能办到的,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有些对不住知焰仙子。

  知焰仙子在丹霞峰上赠还拜神鞭,与他结为道侣,不再回昆仑仙境妙法门,事后梅振衣并不觉得太意外。有些事,点点滴滴的演变你可能并不在意,当它真正发生时,回想起来又觉得是水到渠成。当初知焰第一次来到齐云观时,后来的事恐怕已在师父钟离权的算计之中,就看他们有没有缘份了。

  梅振衣心底里有一个没说出来的想法,知焰因为他放弃了回昆仑仙境妙法门,那么他就有责任送给知焰另一片仙境。如果把青漪三山建成仙家洞天,应该不亚于仙境妙法门道场吧,就算比不上,也差不了太多吧?

  他的后代弟子如果知道当年祖师爷凿建三山洞天,最初是出于这么一种朴素的想法,估计都不太会相信。

  立岚送来那支玉简后,梅振衣在神识中反复读取凿建太牢灵境的过程,觉得实在太艰难了。东华门在太牢峰立派已经有三百多年,这三百年来一直在建造道场,虽然大规模的凿建近年才开始,但准备工作和基础已经很完备了。

  尽管艰难但梅振衣并没有一丝想放弃的打算,他制定了一个计划,三山洞天初成规模预计需要六十年。六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怕就是一生,但以梅振衣与知焰仙子这等修为,并不算很长的一段时间。

  目前有一点点小遗憾,那就是知焰仙子仍然闭关未出,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以前梅振衣不知道知焰还要闭关多久,但现在多少心里有数了,这还是因为提溜转。

  提溜转一直守在青漪三山中,它也很关心知焰的情况,有空就跑去问清风:“仙童,听说你擅推演之道,那你就给掐指算一算,知焰仙子还要多久才能出关啊?”这话问的有点气人,把堂堂金仙就当成街头算命先生一样。

  清风不与它计较,也懒得理它。但是提溜转真烦人,一有机会就跑去问,这段时间它除了守护三山、与梅振衣一起修行之外没干别的事,就是去烦清风。

  提溜转敢去招惹清风另有原因,因为明月喜欢和提溜转一起玩,所以清风拿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让它上敬亭山。后来清风实在不想听唠叨,就对提溜转道:“你想问我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至少得有个前因后果。”

  一听这话提溜转就来精神了,根据它平时打听的消息,将知焰仙子当初为何来到齐云观,又是怎样揍了梅振衣,恰好钟离权赶到如何留下了飞云岫等等系列故事都讲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当初入江都城营救玉真公主的经过,提溜转也参与了,当然说的更加精彩。也幸亏是它,换一个人还真不能了解这么多八卦消息。

  清风最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飞云岫化拜神鞭,梅振衣承诺相还,却不知此器一直在自己手中,以至于知焰流落人间缠神三年。如今知焰闭关入苦海劫,定坐中时日不可以寻常记,她能定坐多久,实则是梅振衣须守侯多久,应以三年相还。”

  提溜转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知焰仙子要闭关三年?”

  清风答道:“若她能渡过此劫,应当如此,若三年不出关,恐怕就有意外了。”

  提溜转闻言之后跑到梅振衣那里去表功,就说自己打听出来了,知焰仙子需闭关三年。梅振衣叹息道:“提溜转啊,你不该去问仙童的,知焰闭关多久在于她自己的修行,不在于清风如何推演,我们好好守侯便是。”叹息归叹息,他也没责怪提溜转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