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魔界数万年前曾是一片岩浆构成的海洋, 后经仙界掌管土地的仙君数年之功,才变为如今陆地模样。

  但相比人界绿意盎然又可以种植粮食的肥沃土地,魔界以坚硬岩石构成的地表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每隔不远,还有赤色河流将岩石层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气候更是炎热异常。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 养育出来的魔物自然是攻防拉满。

  白蔹与祝余在魔界打转数日, 非但没有找到下凡的仙子, 还顺手收拾了几个想杀白蔹的魔修。

  黄金砌成的宫殿里,白袍少年晃着粉嫩玉足踩在堆成小山的珍珠堆里,说:“还没找到么?!”

  高高的王座下,紫眸小萝莉和银眸男人都半跪在地上:“主上恕罪!”

  白蔹叹了口气:“罢了, 继续找吧。”

  两人找了几日无果,白蔹只好回到自己以前的魔域都城, 在众多还活着的手下簇拥中重新登上宝座, 每日被“主上”“主上”的叫。

  而祝余--

  皮肤黝黑身着轻纱的曼妙少女手捧水果篮, 躬身递给祝余:“夫人,这是今日的水果。”

  祝余:“...”

  言语间,另一个身披白骨盔甲的男人走进殿中,拱手道:“主上, 门外有一女子求见, 她...她自称与玉珩仙君相识。”

  白蔹神色一凛:“让她进来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银铃轻轻晃动的声响由远及近,乌发被两支挂有玉桂状银铃的玉钗盘起,美人气质清冷出尘, 身形清瘦而挺拔, 仿佛踏在云端之上。

  白蔹一眼便看出这就是那日他被藏在口袋里瞥见的,和弈心在仙界风风光光大婚的仙子。

  仙子一袭飘逸白裙, 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

  白蔹也不得不承认,在外貌方面,弈心与她确实挺般配的。

  对方盈盈秋目望向他们,第一反应竟然是释然地笑了。

  祝余不认识她,却觉得莫名眼熟:?

  “果然造化弄人,你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来人轻笑,眼底却泛起泪花,“那我便物归原主,好让你们有情人团聚吧。”

  仙子轻抬玉手,手中无数浅色光点从袖中飞出,尽数没入祝余身体。

  祝余像是忽然被什么击中,疼痛地附身以手臂撑住扶手,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白蔹上前扶他,将他送回房间休息,一阵兵荒马乱后才重新回到大殿中:“招待不周,见谅。”

  仙子正端着茶杯饮茶,闻言摇头:“不必多礼,那时...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们。”

  “你一定很好奇,为何玉珩会飞升成仙,对不对?”女人声音清冷,初见时通红的眼眶如今也被她掩饰干净。

  白蔹颔首:“我能猜到这具身体是他所为,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与你...”

  弈心并非多情之人,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而白蔹自认为熟知其秉性,若非有意,其断然不会娶人为妻。

  虽然当时的芙涟走投无路,在看见那一幕后陷入了绝望和崩溃,可现在他被重塑□□、弈心又被打落人间,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是否合理。

  “玉珩本欲渡劫期前停下修为突破的步伐,但他在突破时无意间窥得天意,”仙子放下茶杯,“那天意便是,你十年后会有一劫,使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于是他决意飞升,在仙界为你寻得逆天改命之机,而且他很幸运地找到了。”

  白蔹的声音颤抖起来:“...交换的条件是,和你成婚么?”

  仙子继续说:“天命薄由仙界命司管理,只消一笔改动便能产生蝴蝶效应,进而引发无法想象的灾难。是以,即使玉珩想要为你改命,也无法轻易做到。但他不惜一切,甚至想要强闯其中,也因此被处罚降级。”

  她神色有些黯然:“那时的我...对玉珩有意,我父亲自幼对我宠溺,父亲知晓此事后便以他与我成婚为条件,逼他低头。”

  弈心不告而别的飞升、突如其来的大婚,他本应该被提炼为法器的魔心安然无恙地被深埋天青山下...

  一切好似被无形的线串起,清晰可见。

  弈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他们却阴差阳错地被误会分开了。

  整整数百年。

  *

  祝余醒来时已是深夜,右肩被压得有些麻。

  尽管麻,他却只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样平躺的姿势,生怕吵醒枕在他肩上浅寐的长发少年。

  而当他呼吸乱了的瞬间,白蔹就睁开了眼:“醒了?”

  祝·装载记忆完全·余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嗯。”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白蔹语调幽幽。

  祝余沉默片刻,侧身将白蔹揽在怀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真相在祝余娓娓道来中一点点被还原。

  自芙涟被捉妖袋捉走后被残忍地剃出魔心,躯壳也被扔进炼丹炉,而很快知道这一切的玉珩仙君几欲将那捉拿芙涟的仙子杀死,却被仙帝拦下。

  玉珩仙君将魔心埋入天青山下,以天青山灵脉温养魔心使其复原,这也是百年前长曦派众人误以为灵气稀薄,长曦药丸的原因。

  之后,玉珩仙君又用百年时间将芙涟的魂魄收集,放入精心雕刻而成的躯壳中,叮嘱破尘要永生永世守护芙涟。

  而玉珩自己却因为屡屡违背仙界守则,而被剥夺记忆发落人间,变成没有修为的孩童。

  玉珩没有想过与芙涟再聚,甚至觉得自己离芙涟越远越好,以免再给芙涟带去灾祸。

  夜晚的风息城热闹非凡,连魔殿之外都满是靡靡之音。

  “可我们还是相遇了,”白蔹与他十指相扣,“而且爱上了对方。”

  祝余脑海里浮现出芙涟空洞双眼失去魂魄的模样,痛苦和怜惜再度翻涌上来:“芙涟,你会原谅我么?”

  白蔹轻轻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在客栈和你同睡的那一晚,我就已经原谅你了。”

  祝余的嘴唇干燥但温热,唇瓣蜻蜓点水般碰到的瞬间,白蔹的后颈被大手按住,更近地压向祝余。

  两人黏黏糊糊地搂着亲吻,白蔹的唇缝被舔了又舔,合不拢的唇边留下两行水液。

  越亲越热,唇分时旖旎银丝落在白蔹唇角,被祝余轻轻抹去。

  白蔹眼尾泛红,急促喘息既软又甜,在昏暗的床帐下更加暧昧勾人。

  祝余一直凝视着少年情/动模样,眼神幽深:“...我出去一会儿。”

  可刚起身,睡袍腰带就被一只白皙的手以食指钩住,少年以手撑着头侧卧在床榻,松散睡衣领口露出大片光洁皮肤。

  甚至能瞥见雪地里的那两棵红得鲜艳的梅花。

  “你还欠我一个七天七夜呢。”少年眸光潋滟,故意伸出舌尖,暧昧地舔过自己红润发肿的嘴唇。

  祝余轻笑,以手抚过白蔹发间,将他垂落的长发捋到耳后:“我怕你不喜欢那样。”

  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但毕竟他们之间有了裂痕与隔阂,又已是百年未见,祝余担心白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喜不喜欢,你刚才没感觉到吗?”白蔹眨了眨眼。

  祝余的呼吸又重了些,落在白蔹雪肩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引来白蔹的一声嘤咛。

  芙蓉帐暖,床榻摇曳。

  白蔹天鹅般的脖颈满是薄汗,满面潮红,双眼迷蒙,眼尾落下泪水:“呃啊...”

  祝余的时间太久,弄得他体力都耗尽了,整个人只想躺着。

  祝余俯身亲他,将那些细碎的呻/吟堵回他嘴里,两人舌尖缠绕吸附,互相交换着津液。

  片刻后,祝余放开气喘吁吁的白蔹,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怎么总是学不会呼吸?”

  伴随着这句话出现的,是纷至沓来的、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

  两人第一次亲吻时,芙涟虽然已是大魔修,却青涩得只消一个吻就红了脸,反观正派人士弈心却面不改色,还摸着芙涟嘴角暧昧地说:“下次亲的时候,记得呼吸,别把自己憋坏了。”

  换来的是芙涟的一顿爱的“殴打”。

  如今向来,若芙涟如白蔹一般是个剑修,那他在看见弈心飞升成婚时大抵不会那么绝望。

  可能正是因为那时的芙涟心中认为“仙魔有别”,认为总有一天弈心剑尊会与他这样的魔修分道扬镳,所以对待这段感情并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才会被一时的误会冲昏头脑。

  “对不起,”白蔹搂着祝余脖子,“那时候是我错怪你了。我是魔修,你是剑修,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你终有一天会认为我们不再是一路人...对不起,是我没有完全信任你,也没有完全信任我们的感情。”

  祝余只是轻轻摇头,又在他眼尾亲了亲:“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白蔹方才雾蒙蒙的眼眸是被刺激红的,而现在却是想哭了:“阿珩。”

  珩是弈心剑尊的本名,如今只有他的爱人才会这么称呼他,祝余笑着给他擦眼泪:“以后我们要更坦诚地对待对方,好么?不要再有遗憾了。我不想成仙,也不在乎做什么第一剑修...”

  男人的誓言落在白蔹耳边:“我只想和你相守白头。”

  白蔹的眼泪方才还是QAQ的几颗泪珠,听罢祝余的话后直接变成了TAT,眼眶里像蓄着湖泊般,泪水流个不停:“这一次,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如果你敢又骗我...”

  “任凭夫人处置。”祝余握住白蔹的手,两人耳鬓厮磨,乌黑长发彼此缠绕。

  在来魔域的路上,白蔹就和维修系统签订了协议。

  因为这个世界的不稳定,一旦穿越者离开就会导致世界的崩塌。

  穿书宗门在经过商议后慎重决定让白蔹留在这个世界,以保证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行。

  当然,他们先征询了白蔹的意愿,白蔹自然是同意了。

  是以如今的白蔹可以不需要担心其他问题,以后都留在这个世界生活。

  他终于可以和以前的弈心、现在的祝余真正地在一起了。

  爱是常觉亏欠,两人深爱着对方,都认为是自己的错导致了之前的分别,又想笨拙地用亲密的举动来弥补心中的愧疚和思念。

  白蔹主动仰起头吻祝余,两人再度把嘴唇贴在一起,像野兽般啃食对方的嘴唇和舌尖。

  祝余亲了片刻后放开白蔹:“...再一次?”

  白蔹脸烫得不行:“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又in了啊...”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什么“七天七夜”了。

  就祝余这个战斗力,别说七天七夜,就是一天一夜他也会很难下床的!

  “看着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没反应。”祝余知道他是默许了,于是将少年再次按倒在床,“这具身体很年轻,七天七夜不是问题,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蔹:!

  *

  七日后,放不下心的凌菲带着一众长曦派弟子以剿灭作乱魔物为由,风风火火来到风息城。

  仗着人多势大,他们毫不畏惧地杀进主殿,凌菲更是直接在侍女引路下杀到了城主的房门外:“小白!小白你在里面吗!”

  路上,凌菲以灵鸽给白蔹传信,却得到了白蔹说要前往魔域的消息,她告知兴云和敛霄后,三人俱是对白蔹此行表示担心:“他虽已是魔修,但那么善良,怎么玩得过那些阴险毒辣的魔修!”“就是啊,而且祝余那玩意儿虽然已经元婴,但和大魔修比根本打不过啊!他根本保护不了小白!”“我们得去保护他才行!”...

  因此在商量后,他们接取了门派前往魔域剿灭魔物的门派任务,飞速前往魔域。

  房门被打开,祝余披着外衣,长发随意垂落肩侧:“他睡了。”

  祝余神色慵懒,凌菲不由得被压迫性的气场逼得后退了几步,狐疑道:“可如今是魔域的下午啊,他怎会还没起来?难道是受伤了么?”

  祝余还未开口,凌菲又眼里含泪地说:“是不是小白不让你告诉我们,我们就是来保护他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祝余:“...”

  他有些无奈,只好说出实情:“咳,他是双修累了,还未醒。”

  凌菲眼眸瞬间瞪圆:!!!

  不说还好,一说好像确实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浓郁得凌菲根本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祝余送走面红耳赤的凌菲,重新关上房门,床帐里的身影却动了:“...是菲菲来了?”

  少年原本清亮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是玉帛被撕碎的声响。

  祝余阻止了他下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轻柔的语气仿佛在碰什么易碎品:“你再睡一会儿,你累了。”

  白蔹就势躺在他赤/裸/胸/膛,小声嘟囔:“都怪你,腰好疼呜...”

  不仅是腰,大腿内侧也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作疼,更不用说那处私/密的位置。

  大抵是他晕过去以后祝余替他抹了药膏,此刻不疼,但是有些烫。

  石楠花的味道铺天盖地,白蔹望向床帐外,心想地毯估计都得拿去洗掉了...

  床单被濡湿了一大片,要洗;床下暗黄与暗红相间的丝质地毯沾了好些zhuobai液体,要洗【是枕头大战流下的食物痕迹而已求审核明察】;书桌上雕刻精致的砚台里盛满nianchou液体,要洗;宽阔足以用作全身镜的梳妆镜原本光滑干净的镜面上沾染了好些污渍【食物的印迹,求审核明察QAQ】,要擦洗;丝质的屏风在他的脸被按在屏风绸布上时被眼泪润湿了,要洗,还被当时感觉又酸又麻的他抓破了一块...

  白蔹羞得想钻到地下去,脑袋里乱糟糟地全是自己被祝余抱到这里,又抱到那里,然后这样那样的场景。

  对着镜子的时候,祝余还一直舔他的耳朵,害得他...一下就...

  简直太...太让人害羞了!

  白蔹虽然经过了海棠部门的培训,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一次性尝试完所有资料里的姿势...

  哦不对,不是一天,是七天。

  要不是他们都并非凡人,早就那啥尽人亡了。

  房间内幽幽几点烛火立于精致铜架上,暗红色床帐垂落,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白蔹还是想出去:“让他们等在外面也不太好吧...我还是先出去看看他们。”

  祝余目光落在他被亲肿的艳红嘴唇还有满是暗色吻痕的脖颈上:“你确定要这样出去?”

  更别说白蔹如今眼眸如同含着汪春水,虽然经历了剧烈的体力劳动却面色红润得像大补过。

  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刚做了什么事。

  白蔹低头看自己白皙皮肤上的暧昧痕迹,然后害羞得缩成一团:“...那先不去了。”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白蔹忽然问:“今后...你有何打算?”

  他觉得祝余两世皆为剑修,在魔域大抵是住不惯的。

  祝余答:“跟着你便是了,城主大人。”

  白蔹就知道他会这么答,于是说:“我担心你在此不习惯,要不...我们四处云游,好选个神仙地方,以后在那儿快/活隐居?”

  祝余在听见“快/活”两个字的时候短暂地笑了笑,应道:“好。”

  *

  两日后。

  白蔹和祝余决定好周游世界的第一站,收拾好行李,送别放不下他的长曦派众弟子后便开始前往。

  祝余恢复记忆后一切功法都得以快速领悟,因此这几日修复暴涨,如今已是化神境界。

  所以两人此次出行不再乘坐苦骨,而是御剑飞行。

  卓寒湖很快就到了,白蔹颤颤巍巍放开祝余,跳下剑时长靴恰好精准地落在两朵赤色落锁的间隙:“这儿真美。”

  大片瑰丽的红色在眼前如潮水般展开,覆盖在裸露的岩石表层,尽显野性的美感。

  卓寒湖边种满落锁,红色花海沿着湖肆意生长,甚至覆盖了旁边环绕着湖泊的山川。

  这是银发小萝莉听闻两人要四处周游,给他们提的意见:“主上,在魔域北边卓寒湖边有特别大片的落锁,您肯定会喜欢。”

  落锁花瓣红艳,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气,白蔹最是喜欢这种花,属下们自然也知道。

  白蔹在意的是祝余在听到“卓寒湖”时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他回过头,祝余已经收起了长剑,望向远方的神色有些怔忪。

  “怎么了?你来过这里吗?”

  祝余回头望着白蔹,不由有些动容:“...是我种的。”

  白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默然。

  祝余手里捻起一朵被风刮落的血色花朵,仿佛在透过花朵看着什么:“那时候你的魂魄散了,我只得四处搜集,我...每次想你,就会来这里种一株落锁。久而久之,这里的落锁就多了。”

  那么多年的痛苦、自责,全在男人轻描淡写的话里被一笔带过。

  白蔹不敢想那时的祝余是怎么过来的。

  怀着“爱人因自己而死去”的痛苦艰难生存,为爱人重新寻得一线生机而苦苦地熬。

  撑不下去了,就坐在爱人幼年长大的地方,为他种下一株花。

  白蔹又想哭了,不知道究竟是祝余和他自己究竟谁更傻。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两个人爱上对方后双双变成傻瓜了吧。

  祝余被白蔹搂住腰,笑着在他头发上啜吻:“...都过去了,别哭。”

  白蔹搂得很紧,声音却嗲嗲软软的:“这一次,不会放开你的。”

  “我也是。”

  不过好在这一次,两个傻瓜克服万难,走到了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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