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魏长临还能勉强听话, 滴酒不沾,只看着他们喝,后来氛围上来了, 就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十分不是滋味。
于是他就一个劲磨宋延, 宋延被他磨得受不了了,索性就答应让他随便喝几口。
魏长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正要喝的时候, 就被宋延叫住了,“魏大人,把酒杯给本王。”
“嗯?”魏长临停下手里的动作, “属下的吗?”
“嗯。”
“哦。”魏长临把酒杯递给宋延, “给。”
宋延将魏长临杯里的酒往自己杯里倒, 只剩一点点时才还给他, “魏大人, 切勿贪杯。”
贪杯?
一杯酒而已!
如今被你倒了只剩那么一点就够润润唇好吧!
“王爷,您就不能…”
“不能。”
“属下话还没说完, 您怎知不能?”
宋延不答反问:“魏大人还喝不喝?”
“喝, 必须喝!”
魏长临刚抬起杯子打算一饮而尽,就听到王管家急匆匆地脚步声。
“王爷。”王管家喊道:“魏大人求见!”
魏大人?
魏大人不是坐在这里的吗?
魏长临放下酒杯, 问道:“哪个魏大人?除了本官,还有别的魏大人?”
王管家道:“是魏樟魏大人,也就是您的父亲啊!”
魏长临差点把这人忘了, 他来此是要干什么?
被魏樟扫了兴, 宋延十分不悦, “不知魏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王管家道:“回王爷, 老奴不知, 魏大人并未说明来意。”
“即是如此。”宋延道:“那便晾着他。”
“可是…”王管家也知道他们在给魏长临庆功,不方便打扰,“但若是魏大人有急事…”
不用想都知道魏樟来此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听见自家儿子做了官前来看看。
虽说圣旨刚下还未对外公布,但魏樟管的就是这块,定然比常人要先知晓。
魏长临对宋延道:“王爷,不如就见见?”
“魏大人想见?”
自然是不想见,不过现在不见,日后也一样要见,不如就不折腾人来回跑了。
魏长临道:“魏大人说不定有急事呢。”
“罢了 。”宋延放下酒杯,“王管家,请魏大人进来。”
“是。”
魏樟进来后见到一桌子人坐在一起,硬是愣了半天没说话。
什么情况?
走错地方了?
“魏大人。”王管家见人愣着不懂,提醒道:“快行礼啊。”
魏樟这才回过神来,“下官见过王爷。”
魏樟一动,茯苓他们也就都站了起来,纷纷向魏樟问好。
待寒暄完,宋延道:“魏大人来此,可是有急事?”
“回王爷,下官并非有急事禀告。”魏樟说着看了魏长临一眼,“只是来看看犬子。”
“哦?”宋延道:“看什么?”
魏樟道:“听闻犬子被凶手所伤,今日特意前来看看。”
魏樟说着让身后的小厮将礼品全部都拿了上来,然后对魏长临道:“这些都是为父为你精心准备的,你且好好补补。”
宋延嘲讽道:“魏大人对令郎还真是好啊。”
魏樟道:“都是应该的。”
“令郎生死一线时见不到你的身影,如今做了官,魏大人便来了,魏大人还真是个好父亲啊。”
魏樟听出了宋延话里责备以及嘲讽之意,连忙道:“王爷有所不知,下官并非故意不来探望犬子,只是下官公务繁忙,今日才得了空,下官一得了空一刻也没耽搁就来了。”
魏樟若是真的心疼儿子便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人,更不会踩着魏长临封官当日来看。
魏樟不过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出息了,想来一探究竟,若是可以,还想把人带回家,为魏家光宗耀祖。
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魏长临可不是那个笨蛋原主,任由魏樟摆布。
他道:“多谢魏大人关心,下官身体已经好了,恐怕无福消受您的补品,不如就拿回去给您的宝贝儿子补去吧。”
“你这是哪里的话。”魏樟道:“你不也是我儿子,父亲看望儿子天经地义,哪有什么有福无福的。”
“魏大人严重了,下官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现下已经好了,恐怕是用不上了。”
“你不必同为父客气,这些补品…”
“这些补品。”魏长临打断他道:“王府有的是,下官若是需要,王爷自会给下官安排。”
“何况,魏大人的送来的东西同王府的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送来的东西太寒酸,看不上。
宋延闻言嘴角微扬,“魏助手说的对,他若是需要什么,本王即便散尽钱财也要给他找来。”
“魏大人这些东西还是拿给别人用吧。”
啊,这…
虽说是演戏但也不必如此夸张吧,什么散尽家财,说出来谁信?
魏樟受到羞辱面子十分挂不住,但又不敢同宋延争论,只道:“下官多谢王爷对犬子的照顾之情,犬子能有王爷的庇护,简直是三生有幸,是魏家的福报。”
“魏大人,你说错了。”宋延道:“本王庇护魏助手与你们魏家无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魏大人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魏樟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来探望一下魏长临,即便目的不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即便宋延对他不满,也不该当着下人的如此羞辱他啊!
“是是是。”魏樟即便心里再不高兴,面上依旧只能做小伏低,“王爷说的是,是下官逾越了。”
“魏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宋延不想听他废话,“就请回吧。”
“这…”魏樟面露难色,似乎还有话要说。
“王爷。”魏长临对着宋延道:“魏大人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如就听听?”
魏樟再让人厌恶,也是魏长临的父亲,宋延看在魏长临的面上,勉强道:“不知魏大人还有何事?”
“回王爷。”魏樟终于将今日的来意说明,“下官今日来其实是想叫犬子魏长临回家。”
魏樟真是矛盾啊,官场上是个按章办事,不知变通之人,而私下却是个利益为重之人,他想让魏长临回家,无非是得知魏长临得到陛下的亲封,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想让他回家光耀门楣罢了。
他的小算盘早就被魏长临看穿了,并且也已经暗示过不要打他的注意,不知是他没听懂还是装不懂,竟然还厚着脸皮说出来。
魏长临道:“魏大人,实话同您说,我不可能同您回去。”
“这是为何?”魏樟一副失望的模样,“自打你活过来之后,不仅不肯叫我父亲,还不愿回家,你告诉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狗屁难言之隐,就是单纯的你不是我爹我不叫,你家不是我家不回而已。
不过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魏长临道:“没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是脑子坏掉罢了,以前的事全部忘了罢了。”
“既是如此。”魏樟不依不饶道:“你又为何将福喜留在身边?”
躺着都要中枪的福喜忍不住道:“因为小人是真心对少…魏大人的,魏大人看到了小人的真心,自然将小人留下。”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魏长临给了福喜一个肯定的眼神,“真心待我之人都不留下,那该留下什么人?”
“那你便是怪我这个做父亲。”魏樟道:“怨我不够关心你,不够在意你,怨我对你不是真心的。”
事实本就如此,若原主能够得到魏樟的庇护,也不至于惨死于他人之手,他若是对原主稍加关心,也不会落得父子分离的下场。
“魏大人。”魏长临有些生气了,“你这是道德绑架,你以为说几句话这种话我就会良心不安,然后乖乖同你回去吗?”
“你的算盘打错了,无论今日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同你回去。”
魏长临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的都是事实,既是事实,那原…我怨不得吗?”
魏樟以为只要他拿些东西来,再说些好话,魏长临定然会被感动地稀里糊涂,然后又乖乖同他回去。
谁知眼前这人,非但不领情,还处处为难于他。
这真的是他那个软弱,待人真诚的儿子吗?
“为父自知不是一名好父亲。”魏樟叹道:“也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很多,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提要求,但你身上毕竟流着魏家的血,是魏家的后人,即便你怨恨为父,但也该为魏家考虑考虑。”
行,又来,怎么那么喜欢道德绑架?
且不说魏长临不是魏樟的亲生儿子,即便是也不可能跟他回去。
魏长临正想拒绝,就听宋延道:“魏大人,你且回吧。”
“可是犬子还未答应…”
“不可能答应。”宋延道:“魏助手不可能答应。”
“即便他答应,本王也不同意。”
“魏长临是本王的贴身助手,没有本王的允许,他不得离开王府。”
魏长临真愁着要怎么拒绝才说得通,宋延就轻而易举的就把魏樟的后路断了。
他可以道德绑架魏长临,却不可以对宋延说不。
魏长临向宋延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然后得意道:“听到没有魏大人,魏府,我是注定回不去咯。”
既然宋延开口,那么魏樟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对魏长临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只是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父亲?”
啊?
为什么突然走煽情路线啊?
搞得魏长临不会了。
这声父亲要叫吗?
魏长临用的原主身子,说白了,他此刻就是原主,而魏樟本就是原主的父亲,叫一声也不为过。
只是,魏樟毕竟不是他的父亲,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魏长临本想找个幌子将此事混过去,就对上了魏樟充满期待的眼神。
这个眼神干净纯粹,没有任何杂质,是一名父亲对儿子的期许。
罢了,就当是用原主身子的报酬吧,叫就叫吧。
“父亲。”魏长临叫的有些别扭。
魏樟感动地快要哭了,“哎,我的好儿子。”
许多事都已经过去了,而原主也早已死了,他们之间的种种也该揭过了。
“父亲。”魏长临道:“人该向前看。”
魏樟懂了。
他同魏长临的父子情在一声父亲中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