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你与云霞山的交易，与我合欢宗何关？我辖下先前确为无主之地，你们种的灵米，自行挪走便是。”
周文天一副忍气吞声又讲理的样子。
“挪走？哼，我这边的损失怎么算。”张掌柜见状更是得寸进尺了。
“你至少都要把合约剩下的种子买走，灵米种子都是有期限的，我这边都备好了，你买回去种上便是！”
“那不知张掌柜的灵米种子报价几何？”周文天似看不见那凶恶的态度般。
“百灵晶一斤！”张掌柜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把市场价喊高了一倍。
灵米作为种植要求最低的灵草，即便要求低产量也低得发指，平均一粒种子萌发到收成，不过多收十到十五粒灵米。
而坊市上的商品灵米也不过三四十晶一斤，要种了张掌柜这高价种子，别说收成能挣多少，怕是给灵植师的培育费都不够。
“这么贵的灵米种子，恕在下闻所未闻，请问这种子皮是金子做的，还是肉是金子做的？”
周文天摇头拒绝，然后悠然转身到马车的车厢前，从上面的装饰一摘，便拆下一块留影壁来。
立即就把张掌柜将要吼出的‘给脸不要脸’之类的话语堵在喉咙里。
“你……你竟然如此阴险！”张掌柜脸色阴沉，但下一刻又恢复嚣张。
“你去告好了，我看你敢不敢！”
这张掌柜气焰如此猖狂，除了仗着自己有个四级宗门长老生父，当然是看中了这新来的合欢宗不是那个些光脚散修。
想要在此处长久混下去，任何一个低等宗门都需要站队与进贡。
“好，张掌柜就看我等敢不敢嘛。”周文天平静地看着对方返回马车，扬长而去。
“文天，这样你的计划会有很大阻碍的。”商非煜想了一遍正道联盟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上前帮他揉揉额角。
“其实也无碍，他们关心的东西，与我的并不一致。”
一周后，牙商给他压来了大批普通逃民，全部被分散落户到距离山门最近的三条村落里。
似乎当日那场冲突并没出现过，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眨眼便从立夏到来初秋。
“夏承影，你表现的机会来了，木系法术中的生苗诀你学会了吗？”
周文天看着满脸疲惫的夏承影，将锁灵链的玉符抛给他。
“我说过我是金系天灵根修士，没有木系让我怎么学啊？”夏承影很后悔，相当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选择监督魔修这条路。
这魔修竟然能想出如此折磨修士的办法，把他的灵力一禁，扔下山去配普通凡民劳作。
“这么说，你是没用咯。”周文天笑眯眯看着他，正在仔细看孩子们交上来的作业。
除了那位三灵根的孩子，其他孩子他都打算让他们学完最基础的文化课，再试图感气入门。
对于这批孩子，他没有期望他们走修行路上走得多远，他需要的是一个个在各学科牵头研发传承的奠基人。
宗门所在的高山附近，有几个小山包正在燃起浓烟，周文天给一同买来的工匠说了闷炉土高炉的大概结构。
这几天正在源源不断产出包铁农具与各种构件。
每户前来的农民，若能写下自己的名字，便能借回去一件，以致合欢宗辖下的三十余条大小村落，都刮起了一股起名练字的风气。
村民们从未见过哪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如此关注过他们的劳作，最多不过大旱大疫又或者妖兽吃人，偶尔出现在天上。
让他们伏在地上仰头望，也仅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点，举手投足有他们无法想象的伟力。
“少用激将法！我靠五行诀也能转换灵气属性，进行模拟好吗！”夏承影的暴脾气现在是一点就炸。
“那你去教平安吧，带出这个徒弟来，我就给你放三个月假。”
周文天这次倒很宽容地看着这剑修发脾气，快小半年的符文校对，没有恒信与毅力，谁来也得崩溃。
“你又打算做什么？”夏承影反而好奇起来。
“我呀，打算让孩子们用好这个法术，提前把那灵米四周的普通稻子收割了。”
周文天简单回答着，手掌从案面上的作业挥过，砚台上的墨水化作雨点落到数十份作业上，凝成各自不同的批注。
也唯独这时，他才感慨修行是真的便利。
“你这不是赶着给那什么云霞山下战书吗？”夏承影听着皱眉。
当日云霞山怂恿那享联商行的掌柜来闹事，他也知道了，虽然他在天剑阁多年只管修炼不管门派杂务，但也能逐渐意识到宗门内外的生态还是很复杂的。
“难道不这样做，这战书就没下吗？”
周文天起身折起一个纸鹤，让这慢悠悠的传信符挂着一大叠作业往窗户外飞去。
转身来到旁边的案牍，与商非煜坐在一起，帮忙调制符墨。
宗门上下就商非煜一个人的四大职业能达到高等，全靠他持续不断的绘制出中高阶符箓，才供养起这么合欢宗的前期投资。
“……”夏承影看着两人举案齐眉的氛围，暗自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看挥袖出门。
“非煜，为我你都耽误修炼了，只凭妖兽的鲜血支撑不起你的血魔功吧，附近荒原的凶兽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周文天略带歉意看青年一眼。
“文天是又想把我赶走？”商非煜给一张符箓收尾，放下符笔，将对方拉到怀抱里。
“按你的理想，这个世间值得作为血食的恶人总归会越来越少，我只不过是提前适应而已。”商非煜埋头嗅着周文天的颈项，轻舔对方的颈线，马上就听见细细的喘声。
“何况，我还可以凭借双修一同吸取灵气。”
“嗯哈……效率太低了。”周文天都被他缠出本能反应，双眸含着水雾，魔功自然而然运转起来。
那撩人又暧昧的魔气逸散出来。
这半年，三人被耽误修炼，就他一个人的魔功突飞猛进，都快到筑基八阶了。
他很庆幸当初遇到的是他们，要不然他迟早得在魔功与系统的双重怂恿下，走上不归路。
“确实低了，文天该去吸收这些凡人的情绪才对，他们现在都把你当再生父母般感激，这样的浓烈情绪对你还有帮助。”
商非煜着迷地望着怀中美人，他心中是有危机感与预感的，一旦灵泉中那位苏醒，他们肯可能会引起仙界的注意。
一旦让天庭知道他们的存在，那么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对抗，恐怕转投重生的没机会。
“那个修炼门法再等等吧，那涉及规则之力运用的法门，我怕要等到元婴期才能遮掩动静。”
周文天回想着那些混乱的记忆，他虽不认同自己所谓的前世，但对方直达神灵的修行门法却很值得他借鉴。
“那我来帮文天尽快达到元婴期吧。”商非煜将长案上的物品全部收空，直接将周文天按在桌面上。
水红眼眸跳动着火焰，舔舔嘴唇。
“师父，宗主呢？”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平安刚入炼气，便因为资质散发着出尘的气质。
“呵，八成在与那家伙在苟且！”夏承影一听就冷下脸来。
“哦，那宗主让我们找的野稻子……”平安挠头。
他想起宗主给他讲解的杂交法，这让他这个木系灵根为主的新晋修士格外兴奋。
因为他刚踏入脱离凡尘的第一步，他初生的灵识就告诉他，这事可行！
“不用过去，你且随我去练习一下生苗诀，对咯，记得喊我老师而不是师父。”夏承影拽着眼神清澈的小少年下山。
在周文天与商非煜又一次闭门双修中。
才到八月，山脚下的稻田就被相继催熟，每个村民都喜气洋洋地拿起镰刀，沿着稻田最外围收割麦子。
剩下的田地不是还在被龙骨排水车大量灌水，就是被挑来一桶桶农家肥，等着夏承影与平安挨个来施展法术。
可把他俩累得够呛，哪怕九成半田地都是夏承影处理完的，刚成为炼气修士的平安也被磨得摇摇欲坠。
赶紧赶慢都要近十天时间，才能将每块形状并不规整的田地施法一遍。
这景象很快就被有心人捕捉。
一个住得靠近镇子的村头地痞听问亲戚讲话，立即就双眼发亮，自带干粮往镇上云霞山的产业跑。
“掌柜的！在吗！我有哪什么合宗的大消息！一两银子，您得先给我，我才说！”那地痞闯进一间酒肆，兴奋地眼冒血丝。
“滚刀李，给我上去厢房待着，要是你的消息不行，哼哼。”那掌柜扔出一角银子，收点完账本，悠悠端着烟袋上楼。
不到一刻钟便又火急火燎跑下来，大喊店小二备车，连夜往云霞山方向赶，将那消息火速往上递。
等云霞山下来山门中唯一一位筑基长老，连带灵植师一同赶到，合欢宗辖下的八成田地已完成了收割。
举目望去，大地像一只绿色底纹的金钱豹，按田地的分布，画出一个个稻黄色禾茬组成的斑纹。
中央孤零零散落着几株看起来精神萎靡的灵米，被一小群矮瘦稻谷稀疏包围。
“岂有此理！暴殄天物！住手统统给我住手！”那筑基长老都要吐血了，投入一整年的灵米。
对方在关键时刻为了收割那几茬普通稻子，竟然就此舍弃，什么叫舍本逐末，买椟还珠，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呀！
连灵植师都看生气了，这些长年被各地宗门视为坐上宾的特殊修士，此刻未与那合欢宗众人见面，便讨厌起这个宗门来。
“你们是何人，这是合欢宗辖地。”夏承影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只是那魔修曾千叮万嘱过，遇到这些人要通知他来。
在周文天来之前拖住便是。
“什么狗屁合欢宗，我是云霞山的长老，你们动的是我们种植的灵米，后面那些凡民尔等听着，不想死到临头就全部给我放下工具！”
这筑基长老大吼一声。
那狮吼术立即让不少村民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当即吓得丢下了镰刀，全部跪伏下去，还有人被惊得慌张乱跑。
此刻全部回想起他们祖祖辈辈对修士们的恐惧。
“你也是，此时还敢在老夫眼皮底下乱动？”那筑基长老就要上前去拦住夏承影。
只是夏承影一个眼神清冷看去，他忽然就感觉心悸，转头就瞄准他身侧有些脸色发白的炼气小道童。
一双手化作鹰爪，上面光芒聚起，似那神兵利器。
下一刻就被一道风弹袭击，警铃大作先收力退回去。
夏承影放下要暗自拔剑的手。
“云霞山来的贵客，厉某在此有失远迎了，前来拜访也不投一张名刺，诸位当真粗心大意。”
周文天与商非煜齐齐落下，来得如此神速，不由让那筑基长老惊疑。
“你……你不是炼气后期的修士吗？”那长老震惊莫名，本来打算这合欢宗拢共就其宗主一名筑基修士。
他单独前来怎样都能压对方一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阴险。
“侥幸侥幸，之前厉某身负重伤，也是最近小半年偶遇一株高阶灵草，服之不但伤病全消，还让我进阶了。”
周文天露出喜气洋洋的表情。
以他展露出来的年纪，足以让对面妒忌得要吐血。
商非煜看着喜好捉弄对手的美人，不由露出微笑。
“哼，就算是进阶了，道友也莫要随意偷袭同道，否则很容易乐极生悲。”这筑基长老感受刚才隐隐袭来的风弹威力，感觉这新晋的同阶似乎并不简单。
心中的杀意更盛了，却面上不露丝毫。
“谢道友提醒，就是不知刚才，道友为何要袭击我宗门人？”
“哼，蓄意破坏我云霞山的良田，难道这样还不该教训？”筑基长老知道对面此人有偷录留影璧的恶习，当即颠倒是非起来。
“这就怪了，此地明明归我合欢宗管辖，怎么就成你们的呢？”
“你们来之前，此地我云霞山便已大举投入种植，这件事就是吵到霸刀盟，你们也是没理！”筑基长老蛮横地说着。
只要他们云霞山稍有站得住脚的地方，这官司再怎么打，都是他们赢。
“对的，我也很认可你们这点，所以你们看，田中央的灵米我是一片叶子也没动呀，只是帮助青黄不接的普通村民解决一下温饱问题，让稻米尽早收成。”
“此乃我正道联盟守护苍生的应有之义！”周文天笑吟吟说着。
“不过，关于贵宗的灵米，我也有一个处理办法……”他弯起狐眼。
对面两人忽然就皮肉哆嗦一下。
请假一天
太累了，休息调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