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影没想到他接了一堆宗门任务，边做边找走了半年，探听到的白发血魔竟然真是商非煜。
“你这是杀了多少人？”
“不记得了，如圣子说的，每天吃饭怎会记得有几粒灵米。”
商非煜慢条斯理将手上的血食吸干，身上飘荡起暗红色的魔气，拂过之处，他脸庞、发丝、衣衫上斑驳的血垢全部消失。
干干净净得与从前一样。
夏承影修为比他高出许多，灵气灌入长剑，摆出防御的姿态。
“怎么，你们正道剑修，还管魔修之间互相残杀了吗？”
夏承影沉默，他确实管不了。
但是对方那种把人当食物看的眼神，与宗门关押的大妖一模一样，让他有忍不住举剑手刃的冲动。
幸好，他在对方衣襟领口处觉察不自然的方形凸起。
“我确实管不了你，但这个你可还记得？”夏承影试探地拿起那半阙玉符。
伫立在数丈远的少年立即化作一道血影飞射而来。
“铛铛！”夏承影快剑挡住。
“给我！”商非煜推开，舔一下利爪上的伤口，上面的剑痕马上愈合。
连行为都往妖兽靠近。
“你再这样，我就把这玩意送天机阁去！”夏承影怒了，一剑将这血魔荡开。
“哼。”商非煜收手，赤红的眼瞳扫过遍地尸骸，又看向夏承影，似乎在告诉对方只要自己再多吃点血食，下次便能赢。
也是这时，他们剧烈的交手，与鬼市失去音信的情况引起了附近魔城的注意，很快有十数名筑基魔修来着一堆炼气前来。
“快，又有坊市被全灭了，肯定是那通缉上的白毛血魔！”
“悬赏上都加到五千灵石了，今天我们合作抓住他！”几个魔修又是阵盘又是镜子，隔着十里远就开始往鬼市扫。
夏承影眼皮一跳，他不是打不过跑不过这些家伙，问题是他是个魔道魔魔得而诛之天剑阁剑修呀！
他正准备狼狈挖地洞跑路，就见那血魔轻蔑一笑，拿出一张高阶符箓神踪隐匿符，然后便悠然顺着鬼市主路往出口散步而去，那身影如同被揭走的挂画般。
无影无踪。
“带我一个啊！不然我告发你！”夏承影大喊，立即引起天空飞来的魔修注意。
“你！”商非煜气极了，一张符箓飞过去，“两千灵石。”
“嘿嘿，没问题记我天剑阁的账……呃，不行也可以记我师叔的。”夏承影立即从地洞里钻出来，惊赞高阶隐匿符的效果，最重要的是这同源的符箓，还隐隐能互相感应。
简直是组队下黑手的家居旅行必备良品。
“追踪符给我。”商非煜厌恶地和这个剑修隔开两米距离。
“那肯定不行。”夏承影死死捏另半边，只肯递过去一半。
然后商非煜在粗糙的魔域北十六国地图上画了几条线，无一例外都要穿过几处大城或凶险之处。
“天哪，这不是筑基能过去，金丹也不行吧。”夏承影看着这路线就额冒冷汗。
“哼，那是你。”商非煜提起符笔，抽出一张从鬼市零元购的空白符纸，熟练制起神踪隐匿符。
“这手也是那魔……咳他教你的？”夏承影艳羡地看着对方点纸成金。
“嗯。”商非煜看着那份被他翻出毛边的制符秘法抄录本，还有手上的符笔，眼神温柔下来。
***
嘶啦——！
“啊啊啊，这玩意怎么那么难呀！”周文天捂揉着鼻梁趴在桌子上，看着旁边废弃的符纸，心都在滴血。
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心口放着一块养魂石，整个人如同睡美人般的白墨阳，他又不得不爬起来继续努力。
最近他已经把系统能接的任务都接完了，除了日常与白墨阳贴贴这种好完成，剩下的剑术、符术、炼丹术、炼气术……林林种种不知要烧多少钱才能入门。
以这样的进度，他还得好几年才能恢复到之前筑基水平，但他担心白墨阳等不起。
如今他刚恢复到筑基一阶，与白墨阳被动双修也不过是能稳固住对方体内微薄的灵气，而沉寂的神魂，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墨阳的剑种崩碎得太彻底了，是一点念想都没留给他。
“啊，你这个白痴。”周文天每每想起都要骂这人一回。
无可奈何从储物袋中翻出一颗全新的养魂石，换掉白墨阳心口几乎灰白迸裂的石头。
“又是五百灵，记你账上，你这个穷鬼剑修看来也是还不起了，以后就卖身给我当小妾吧。”周文天很想戳他的额头，可这骨质疏松的样子，他只能轻轻点点。
启动隐匿、防御等法阵，戴上面具兜帽从房间离开，前往最近的集市，他最近有一份能挣点小钱但比较丢人的工作。
“厉老师，你来了，快快快小姐少爷们都等不及了。”一个炼气修士见他的装束就眼前一亮，笑容满面地将他迎入一间奢华阁楼。
上书三个大字‘愉春院’。
周文天的工作就是凭他浸淫网络游戏与直播十数年的经验，按无数美工卷出来的建模样子，给小姐少爷们施加幻术，微调亿点点。
助力他们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厉老师，听闻你是从正道那边艰苦逃出来的，那你有没有听见最近传得最火的那件事。”此院的头牌少爷举着镜子，美美欣赏自己的新造型。
“什么事？”
“嘿，就是我们魅功一道出了位天才，勾引得天剑阁的小剑主为他要圣要死，最后自爆飞剑保护他从宗门长辈手中逃脱。”
“然后，就这样弃人家于不顾，绝情逃走，最后良心发现只带走了尸体。”
“……”周文天准备施法的手印都停滞了。
“好狠的负心汉呢。”那位少爷以为他感兴趣，翻出一叠话本，推荐给他，“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各种知情人透露的细节，嘿嘿很刺激哦！”
那少爷翻开一页给周文天看，上面一张不堪入目的字母虐黄图亮瞎了他的眼。
再看每册上面劲爆的书名，周文天很想骂，雷点不要放标题。
什么寸，什么蜡，什么珠……这些玩意他统统没干过好吗！
***
商非煜与夏承影，一路风霜穿越万里，摸到魔城远郊。
在乡下市集看到这套年度爆款的书籍，都惊呆了。
“岂有此理，这个无耻魔修……咳，他竟敢这样对待我师叔！”夏承影生气地把话本撕碎。
商非煜眼神阴冷地瞅他一眼，他已经对这个出言不逊的剑修忍耐很久了。
要不是他的血魔功未成，距离从残破魂牌上锁定残血这样的实力还差很远，他早就在某些死地把这剑修扔下。
不过，心中的人近在咫尺，他已不需要对方了。
夏承影一个激灵，心血来潮感到不妙，忽然间转头看向目光冰冷的商非煜。
两人齐齐退开十数丈，指着对方大喊。
“快通知上人，天剑阁的剑修密探要潜入魔城了！”
“来人，杀人无数的白发血魔来坊市啦！
商非煜当即用神踪隐匿符消融气息，给暴跳如雷的剑修留下一抹冷笑。
“靠，奸诈魔修！这帮魔修果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夏承影咬牙掏出宗门给的压箱底宝物，瞬间往附近荒山远遁。
商非煜急急改头换面，抱着那枚残破的魂符，满怀希冀地率先融入游人如织的巨大魔城。
在茫茫人海里，细嗅周文天存在过的气息。
“啊啾！”周文天手一松，差点把手上的敷粉吹起来，飞到刚梳好妆的头牌身上。
那位少爷手中离谱话本掉落地面，啊一声尖叫躲开扑面而来的粉末。
“厉老师，你不要这么激动，你喜欢这书的话，我就送你了。”说罢，那少爷又命人将工钱赏钱以及话本一起打包塞到周文天手里。
总店老鸨听闻他喜爱这种癖好的话本，更是亲自打包了一堆典藏与道具，帮他装进储物袋，偷偷低语。
“厉老师，真是敬业，最近这种特殊癖好很火，要是老师能研究一二出这种幻术，我愉春院必有重酬。”
又递来一张灵石打造的卡片。
“这是我们的特色店，老师不妨体验采风一二。”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啊。”周文天掩藏在面具下，嘴角微抽，决定将这些玩意都挂东郊夜市去。
他现在穷得很，为了每三天一枚的养魂石，那是分币都不能浪费。
周文天前脚刚离开愉春院，某个兜帽紧搂的身影就停驻在这间销魂窟的大门前，在浓郁的脂粉味中寻找什么。
“小哥哥，上来玩吗~”还没上工的莺莺燕燕们朝下方微脱少年稚气的青年招手，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手都不要看兜帽下的面容。
仅靠轮廓步伐与气质，就能判断今晚的客人要收高价还是可以倒贴。
“你们都玩的是什么？”商非煜微微仰起头，露出一点下巴。
微肉饱满的朱唇嘴角上挑，仅凭一角就能判断是个合适接吻的俊儿郎。
“玩什么都有哦，最新最火热的，如果是你，我们也愿意玩哦。”最热辣的姐儿从二楼窗台探出半截，衣衫半掩令人血脉喷张的身子，香肩露出一道手绘的鞭痕。
“我给你扮演一个被俘虏的剑修如何？”
“是吗，姐姐的妆化得真好。”商非煜踮起脚尖，隔空嗅着上面的气息，赤红的眼眸血光浮现。
圣子大人的手，碰过她呢。
好想吃掉，应该吃掉。
他忍不住微笑，露出尖尖的虎牙，那还是炼气期的姐儿如见天敌般哆嗦一下，麻溜躲回窗后去，嘭一声阖上窗棱。
商非煜不悦地眯起眼，直勾勾盯着关上的窗户，对方关窗的力道太大，直接把周文天微乎其微的气息晃散了。
散落进人来人往，充满宝马香车的路上。
他分辨不出来了。
但不要紧，这两年与那聒噪剑修混过，他现在的耐心非常好。
商非煜想着眼眸又愉悦弯起，目光落在对面那间成衣店上，那里挂着一排布料稀缺的衣衫，尤其是那几套显露腰肢的。
三年不见，不知圣子是否会想念他。
这次，他已经筑基了，如果圣子还没跨越金丹……商非煜舔舔嘴角，压制翻涌的血魔气。
在街角找了一间酒肆，规矩安静坐上去，垂眸盯着行人络绎不绝的街道。
***
“老板，你这卡行不行的？双人同行卡一次，去这种地方还有组队的？”
“正品，爱买买，不买拉倒。”周文天已经连续在夜市摆摊五天了，除了出售一些拙劣的低阶灵符灵丹灵材，上次愉春院赠送的东西，有一大半没卖掉。
尤其是那张晶卡，路过的十个有九个问，然后不买。
可把他烦死了，又不舍得降价处理。
直到有一个明显是富家公子出来体验生活的，站到他面前，压着激动的嗓音。
“这我哥都没带我见识过，老板我要买！”
“嗯，五百灵。”周文天抬头看这个遮掩面容的魔修，露出灿烂的营业微笑。
“行，不过老板，正如刚才那些人所说的，这个双人同行太离谱了，我要验证一下。”那富家公子掏灵石的手止住，那亮晶晶的石头在他指缝若影若现。
“我也不少给你钱，但你要你陪我去一趟，要是我不能进门，哼，你后果自负。”
“没问题，不过这地头跑腿行价就要五灵，我这摊不摆陪你跑……得加钱。”周文天捏起两指，试探性发问。
对付这些富哥就不要给对方省钱。
“给你，现在能不能走。”富家公子果然豪气，直接给双倍小费。
“老板大气，今晚我鞍前马后。”周文天一卷地摊，将那些零碎收回储物袋。
“好，那顺路再带我去一趟愉春院，我有份礼物要送给春燕少爷。”富家公子有些忐忑，四处张望。
“放心老板，我熟路得很。”周文天心道，一定是翘家第一次出来浪了，这富哥今晚他不得靠一手花楼点评狠狠赚他一笔。
“连人我都熟得很。”
“上道。”富哥搓搓手。
立即邀请周文天做他的导游，走精品路线从花街头穿到花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