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什么走，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阿婧皱着眉头接过她喝药的碗，手上又多出了一盒药膏。
时欢扯着被子往身上搭了几分：“不要你上！等会会有仙奴过来，让她们帮我上药！我不想看到你。”
阿婧的脸色沉了下来。
时欢脸上的拒绝也挣扎了几分，因为疼痛显得小脸更加委屈：“你又要说我了是不是？我知道我鲁莽什么事都不过脑子就知道乱冲，会受伤变成这样也是我活该。我不想听你念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阿婧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索性用上了灵力，直接压制住时欢将她按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则是轻柔的将她的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了有着狰狞伤口的背。
两人就像是在相拥。
时欢的心跳快了几分，倒也难得的没有挣扎。
阿婧看着她的伤口，心里感觉更加复杂，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气愤。
气归气，手上动作比之前还要轻柔几分，小心翼翼将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时欢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反倒是将阿婧拥得更紧，阿婧轻轻拍了拍她没受伤的地方，嘴里哄着：“我快好了，等药膏将妖毒吸走了就不会疼了，乖。”
时欢没做声，但是阿婧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有些湿。
这傻孩子怎么又哭了。
用药膏清洗过伤口以后，阿婧挥了挥手，又将衣服给时欢穿好，然后才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一定会骂你呢？”
记忆里自己是很凶的骂她了。
不过那时候不是不知道情况吗。
“是，就像是你说的你太鲁莽太冲动，没有弄清楚事实就一头热。”阿婧说道，“这件事我很生气，但不是因为这个。”
“我是在气你为了我，不顾自己生命安危。”阿婧的表情是时欢第一次见的严肃，“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不要为了我，做出任何伤害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
不仅是对记忆里这个时欢说，更是自己想对现实里那个打算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时欢说道。
时欢依旧是有些呆愣，但是马上眼睛里就放出了熠熠的光。
刚想要说什么，又被阿婧给打断了。
“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早已把你当成了……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阿婧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心口有些落寞，甚至还有些闷闷的难受。
亲生女儿四个字……说出来就像是一副枷锁。
时欢眼里的光，又熄了。
阿婧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亲生女儿。告诫自己时欢只是自己的晚辈，不要被现实中时欢的态度对自己产生影响。
自己对她，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而已。
对，就是这样。
“我不想当你的女儿。”时欢突然就鼓起勇气，握住了阿婧的手腕，语气一下就激动起来。
但是也只是这一句。阿婧抬眸望她，却见时欢又泄了气，将手松开。
马上又变成了平时的那副语气：“谁要当你女儿啊。你平时管我那么严，还经常念叨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才不受这个罪。你想当我娘，问过我两个娘亲没？”
阿婧没有说话。
许久，才和平时一样，在时欢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时欢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要她留下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走吧。”
阿婧看着时欢眼神里那个掩饰的很好的不舍，突然就有一种想要留下来陪着她的冲动。
时欢目送着阿婧离开，眼神恋恋不舍的收回，接着手往空中一划，多出了一面传音镜。
凌寒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
凌寒此次也受了重伤，现在在昆仑百无聊赖的休养着，看见时欢的传音马上就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时欢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舒展过。凌寒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下来：“她教训你了？”
时欢的眼睛马上就红了：“她说她把我当女儿看。”
凌晨沉默了下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许是因为自己早就知道她这个秘密，他们两人之间倒是变成了难得的好友。所以知道她为什么会愿意拼死拼活以身涉险，也甘愿担上鲁莽的误会。
“要不，你试着放下她吧。”许久，凌寒才叹了一口气，试探性提出一个建议。
时欢不说话。过了好久才开口：“再说吧。”
“那……那我给你讲几个笑话，你开心一点。”凌寒没办法，只能换个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说了几件仙界的趣事。
一开口时欢就笑的很夸张。眼神仍是冰冷的。
笑了好几次，时欢笑累了。
凌寒：“……”这真是个祖宗。除了那个人似乎真没人治得了她了。
就在这时，时欢的门又被推开了。
阿婧抱着一大堆的公务走了进来：“在和凌寒小王子聊天呢？在院子里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时欢：“……”她怎么又回来了？
阿婧有些不自然的放下公文，在桌边坐下了。自己是想走来着，一出门脑子里全是时欢那委屈的样子，受不了，还是去收拾了些公务带过来，守在那丫头的身边。
阿婧见时欢和传音镜中的凌寒都没有说话，轻咳了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先去找殿下回报一下公务，等会再过来，你们边聊着。”
时欢看了一眼镜中的凌寒：“不！没有！我们聊完了！你待着就好！”
凌寒：“……”
下一秒时欢毫不犹豫摁熄了传音镜。
凌寒：“……”有点想骂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时欢的语气带着欣喜，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表情又变成了龇牙咧嘴。
阿婧自然不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原因：“你这么倔的脾气，怕你疼起来迁怒仙奴，索性我过来看着你，还能随时给你顺点灵力。你要睡会吗，还是我拿两本书过来给你解解闷？”
“还是别了吧，你拿的书就没一本我爱看的。”时欢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好。”阿婧应了一声，开始处理自己带过来的那些公务，时不时朝着时欢看一眼。
每次都能看见，时欢在看着自己。
晚上的时候，阿婧特地去了一趟孟清绯那儿。
孟清绯将手上的单子递给了阿婧，道：“这些东西你去准备一下，给昆仑那边的回礼。”
“好。”阿婧接过，扫了一眼，果然都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这次的事情闹得很大，虽然是时欢拉着凌寒惹出来的事，但是毕竟发生在昆仑的地界，所以昆仑还是先一步送了些礼物过来，即算是赔罪，又算是安抚。天宫这边当然也要做出回应，算是对孩子做的事表示歉意。
“若尘说她亲自去昆仑送这些东西。”孟清绯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打算让你去的，但想着估计时欢离不开你。你还是好好陪她吧。顺便教导一下她将性子给压下来，这么大了也是该稳重些的。”
言语中显然是在说时欢这次的动作太过冒失。
“她平时不这样。”阿婧揉了揉额头，知道前因后果的自己下意识帮时欢辩护着，“这次是那些妖骗她说我出事了，所以她才不管不顾进了冰窟想要帮我找解药。平日里她做事还算是稳妥的。”
孟清绯不说话，单手撑着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阿婧。
阿婧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殿下？”
“你急了。”孟清绯肯定的说道。
“我……”阿婧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被孟清绯这么一点出来有着说不出的窘迫，“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小殿下了嘛。你看看，你当娘的，事情都不调查清楚就给她定罪，难怪她不开心了。”
“是是是，只有你能让她开心。”孟清绯随口说道，让阿婧更加不自在了几分。
“什么叫我才能让她开心。她和凌寒小王子在传音，笑的可开心了呢。”阿婧想到了时欢的那个笑声，越想越烦闷，心里不是滋味。
“你这是醋了？”孟清绯看着她的表情，又莫名其妙问出了一句。
阿婧：“……”
所以阿婧又急了。
“你问过时欢的想法吗？”孟清绯笑过后，又不经意般的提起了正事，“以前她还小，所以推了昆仑的婚事。现在她长大了，那边又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看着时欢好像和凌寒挺聊得来的样子……你问问呀。”
“我问什么问，不问。”阿婧直接恼羞成怒，“殿下要是没什么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行行我不说了。”孟清绯无奈的笑了笑，“舍不得时欢嫁出去就算了，要是时欢喜欢，招个郎君回来也是可以的。我的女儿，肆意妄行我们也能给她兜着。”
阿婧越听越觉得刺耳。你女儿想做的事，你还真不一定能想得到。
“她招郎君，一定要找一个非常喜欢她的啊。”阿婧深呼吸一口气，仿佛神魂分离，自己的魂魄的漂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的听见自己的身躯这么说道。
或许是自己不愿意再面对这般场景，眨个眼的功夫，周遭的景色又彻底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