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小二上来送菜。司襄想了想,还是喊住了他。

  “小二,这玉关镇地处边关,关外黄沙漫天,这关内是不是也缺水的紧?我们若是在你这儿住下来,岂不是连想要洗个澡都要斟酌一下?”司襄没有直接说出那些人求水之事来,反倒是换了一种说法,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小二听见了司襄这么无礼的问法也不恼,反倒是嘿嘿一笑:“客官你这可是多虑了。”

  “你说的干旱的确也有,但那基本都是关外的事,我们关内还算是水源充足。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客栈,前院后院各有一个水井,您几位爱洗澡的姑娘,一天就是洗十桶水,我们客栈都能给您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店小二说的开怀,顺道还补了一句,“您放心!不缺水!绝对不缺!”

  不缺水?不缺水那他们看见的那群因为渴而几乎要困死的普通百姓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司襄和裴绣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

  “不急在这一时。他们若是缺水,不会只缺一日便成这幅模样。你就是着急这一下,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源头才是最为重要的。”孟清绯见那两人一直在嘀嘀咕咕讨论此事,未免太影响自己用餐的心情,还是出言又提醒了一句。

  她们俩知道孟清绯的脾气和原则。这位国师大人,在人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上一管的,但是她只要肯开口,那多半就没什么大碍。认真听她的自然不会有错。

  恰在这时,店小二又将一整只烤全羊给送了上来。

  桌上的那些特色菜被挪到了一旁,将最好的位置都空给了这只烤全羊。

  这香味确实勾的让人有些欲罢不能,至少薇薇就有些忍不住了,差点整个人趴到烤全羊的身上去。但是孟清绯和;黎若尘又还没动,她也不敢先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好说话的师娘。

  黎若尘被逗笑了:“吃吧。”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上手,撕下一道羊肉条下来,递到孟清绯的嘴边。

  孟清绯矜贵的就着黎若尘的手吃了那道羊肉条,然后又看了一眼她那油乎乎的手,眉头微微一皱,黎若尘的手上就覆上了一层轻巧透明的水膜,将油脂全部都隔在外边。

  司襄也在殷勤的给自己媳妇儿撕羊肉,怕裴绣的手上太油腻不好受也没让她动手,一转头就看见孟清绯的这个操作:“……”

  你们神仙当着凡人的面用仙法真的好么?

  正常四个女子加个小女孩的食量自然是解决不掉这只烤全羊的。但是事实上,四个大人吃了一些就饱了,剩下的全部进了那个小姑娘的肚子里。

  黎若尘和孟清绯是知道薇薇的本体的,但是司襄和裴绣不知道,目瞪口呆的看着薇薇解决了所有的吃食,而那孩子,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胡薇薇拍了拍自己圆乎乎的小肚子,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多惊世骇俗,还对着司襄她们咧嘴笑了一声。

  酒足饭饱以后,孟清绯又和黎若尘嘀嘀咕咕的凑在一起说些什么,然后孟清绯抬头,倒是对司襄说了一声:“我和若尘想单独去逛逛。薇薇可以暂时跟着你们吗?”

  司襄心想,她们俩要过二人世界,自己也想和绣绣一起过二人世界啊。

  干什么非要带一个电灯泡。

  话还没说,就听见自己媳妇儿笑吟吟的答应了:“好啊。”

  司襄有些郁闷。

  薇薇一点都没有一个电灯泡的自觉,开开心心和师父师娘挥手再见,出了客栈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看似随意的指了指一个地方:“走吧。”

  “去这边做什么?我看见那边都是居民区,没有市集,应该不好玩。”司襄看了一眼那边,不懂为什么这个小祖宗随手就指了那么个地方。

  薇薇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司襄:“小将军不想知道求水是怎么回事吗?”

  司襄的眼睛也跟着瞪圆了。

  “虽然我的嗅觉并不如大师兄那么好用,但是一些味道该记住的也是能记住的。”薇薇的包子脸软萌软萌,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捏,“镇外的那些人身上带着的味道,在这个方向也有。我们要去看看吗?”

  看是肯定要去看的。

  于是薇薇带着她们一路走,最后停在了县衙的大门口。

  司襄和裴绣:“……”

  不会……吧?

  “呐,剩下的事你们自己来吧?”薇薇完成了任务,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但又不想去打扰师父和师娘,只能继续跟在裴绣的身边,看她们俩接下来该怎么做。

  司襄想了想,然后直接就抽出县衙旁的登闻鼓的鼓槌,在鼓面很用力的敲击起来。

  听见有人敲鼓,周围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县衙的大门也迅速的打开,走出来好几个衙役:“是何人击鼓鸣冤?”

  似是因为有人扰了官老爷的清净,几个衙役的脸色都不太好,见是几个女子击鼓,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去去去,你们这些没见识的女人,屁大点事就敲鼓,一点小事也要劳动我们大人来升堂?”

  裴绣作为皇家公主,听见这话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你看看这人说的是什么话?现下她们身份还未暴露,完全就是个普通百姓,这群食君之禄的人就是这么对待君的子民的?

  “据天玺律令,凡百姓击鼓鸣冤者,必升堂审讯,做好庭审记录以备日后查验。违者轻则罚俸重者贬谪。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替你大人不升堂?”裴绣严肃起来的时候就连司襄都有些怕怕的,这气势着实让那几个衙役心口狠狠的一颤。

  这几个衙役见裴绣似乎是个懂法的,也不太好惹的样子,还是咬咬牙,臭着一张脸进去禀告了。

  没过多久,衙门的大门就打开了,县太爷也是不太耐烦的样子,坐在了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惊堂木一拍,语调拉长成了一个讨人厌的腔调:“是何人~击鼓鸣冤啊~”

  司襄她们走了进去。县太爷原本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看见她们的容貌,没忍住坐直了身体,仿佛一下就变得公正严明了起来:“原来是几位姑娘?几位姑娘有何冤屈尽管说来!大老爷来为你们做主!”

  只不过他的眼神太露骨,让人本能的就觉得不太舒服。

  之前被裴绣呵斥的那个衙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站了出来,语气凶狠,斥责道:“你既来告官,见官不跪,杖责二十!还不速速跪下,向大人说明你的冤屈!”

  裴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自己去见陛下也很少行礼,就连陛下也从未责怪过自己。这县官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要自己一个堂堂大公主为他跪下?

  “我们跪下?大人,你担得起么?”司襄同样也憋着一通的怒火,似笑非笑的看着县令。

  县令看着她的那个笑容,只觉得背后升起了一阵的冷汗,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怕是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诶~本官爱民如子。”于是县令凭借着直觉,对着衙役挥了挥手,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退下去,“你不要对姑娘们这么凶。这不过是小事,帮姑娘们解决冤屈才是大事。这几位,何事要向大老爷伸冤啊?”

  “我们倒是没有冤屈。”司襄早就想好了说辞,见到这县衙的人之后倒也放下了心来。

  这些衙役都是些酒囊饭袋,论职位无法和自己相比,打起来估计他们全上也不是自己对手。

  “只不过一时想不过,想要为他人说说话而已。”司襄继续说道,特地将声音也放大了几分,让外面的群众也听得清清楚楚,“我们不过是路过玉关镇。却见玉关镇外不少百姓无水可饮,甚至还有些人活活渴死!我原当是镇上闹出干旱,等我进镇一问,才知玉关镇水源充足,敢问县太爷一句,为何如此?”

  县太爷一听见“水”这个字,脸色立即就涨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只见他又拿起了惊堂木,重重的一拍:“我原当你是为自己伸冤,原来苦主并不是你!本县从来没有替人伸冤的道理,你若是想让本老爷查明此事,你让那些苦主自己上堂来说!”

  裴绣心想,这人倒是练出来了一身推诿的好功夫,没有直接说自己和那件事有关,但也不肯承认有这么一回事,若是没有准备之人,说不准还真能被他给岔开话题糊弄过去。

  “我们并非苦主。”裴绣跟着补了一句,态度和司襄是如出一辙的嚣张,“至于苦主愿不愿意来这大堂上我们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只不过想借这大堂,让县太爷知道,这玉关镇还有穷苦的百姓被人欺压,分明水源充足却不得不砸锅卖铁来买水谋生。这可是件有关民生的大事啊县太爷。”

  堂下的百姓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这件事来。县太爷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司襄又幽幽的来了一句:“爱民如子的县令大人,您会帮百姓主持个公道对吧。”

  县令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