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的日光已经被佛光取代,那尊横亘在天地之间,自各个角落都能望见的神佛取代了璀璨炽热的日轮,成为元州、流州间唯一的太阳。两州之民本就尊崇佛道,以须弥佛宗马首是瞻,到了此刻更是以为自己的回报到来,翻箱倒柜寻些香火钱,前往各自的寺庙,要向佛陀献上一片赤诚之心。

  可富人家财万贯,有一掷千金的豪爽,穷人却是家徒四壁,除了卖儿卖女哪还有什么办法筹集银两?一时间乱象迭起,而须弥佛宗那济世的菩萨根本窥不见众生的苦难,他们的心在天上。

  深入了佛宗的地界后,记何年她们便不再乘坐飞舟前行了。她们雇佣了一辆辆马车,在那错落的城池中奔行,在荒芜与繁华之间穿梭。得知丹蘅她们的处境不妙后,记何年恨不得立马到她的身边,然而在路过一座小城时,记何年不由得止步叹息。

  日光照落在了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来来往往的人念着佛号,脚步匆匆地奔往了城中的法坛。记何年抓住了一个人问了一声,才知道有佛宗的弟子在此处开坛讲法。而佛宗弟子开坛讲法,是要收“香火钱”的,甚至还要鼓动他们来塑金身。

  站在了粲然的明光下,记何年感受不到温暖,内心深处反而有一股寒气不住地往外蹿。

  正当她准备迈步的时候,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出来。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夹在了肋下,沉着脸脚步匆匆地往前走。在他的身后,荆钗布裙、面黄肌瘦的女人哭着追了出来,赶上了男子要将他手中的孩子抢回来。那男人一边咒骂一边推搡,甚至扬起了蒲扇般的大手,想要扇在女人脸上。

  记何年面色冷沉,念珠一拨,便见一道灵性光芒将男人定住。

  那女人也顾不得太多,趁着男人发愣的机会就将哇哇大哭的孩子抱着回来,之后低着头快步地往长街的那一头走去。而男人在回神后,想要去追赶女人,可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脚步。他那张因骂骂咧咧显得狰狞的面孔越发扭曲,惊惧的情绪将他整个人笼罩,惨叫一声后便晕厥在地。

  “不去问问前因后果吗?”雪犹繁寒声开口。

  记何年摇头叹息:“不必问。”在过去她就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事了,救一家、两家……十家,救不了千千万万家,她救得了一时,根本无法救他们一世。“我原想着先去寻找阿蘅的,可是现在,我恐怕帮不了她了。”记何年又道,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眉眼间的笑意收敛起,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悲苦。

  “你——”雪犹繁凝视着记何年。

  记何年抬起手脱下了兜帽,她对上了雪犹繁担忧的视线,抚了抚垂落在胸前的白发。腕上的念珠缠了一圈又一圈,清透的珠子轻轻地撞击发出了哒哒的低响。

  “就从这里开始吧。”她道,“佛宗不渡人间悲苦,佛宗不怜众生。佛不是佛宗。”

  “泥洹不灭,佛有真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有佛性,学得成佛!”①

  -

  玄州皇都。

  皇城中层叠错落的宫阙在漫天的霞光中越发巍峨庄严,可在酒池肉林中肆意欢笑的嬴名封却是犹为轻佻。在那一坛又一坛的酒中,他忘了自我忘了是非,不必再去担起那偌大的责任。在那靡靡之音中,霞光逐渐地被暗沉的灰黑色吞噬,夜幕降临后,只余下一盏盏风中摇晃的灯,还在支撑着那片小天地。

  夜里的长街极少行人,可今日一连串哒哒的脚步声在街上回荡。临街的住户闻声推窗四望,可除了天上的月,鬓间的风,根本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困惑的人摇着头缩回了屋中重续好梦,然而那行走的脚步一刻都不停歇,仿佛无数的幽魂行军。

  凡人窥不见夜间的鬼魅,但是修道士不同。

  长公主府中灯火通明,嬴梦槐正与师长琴对弈。那柔和的眉眼间笼罩的一抹忧虑越发浓郁,要不是师长琴拉着,她都想即刻起身,出门去看个究竟。

  “白日里陛下当众斥责了嬴清言,想要要顺应世家的意愿,对她发难了。嬴清言怎么会束手就擒呢?始帝陵中取出的镇海印、天罡虎符都在她的手里。”师长琴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她抬头看了嬴梦槐一眼,又道,“殿下不必着急,司天局的人再不堪也能应付一阵子,要赶在时机恰好的那刻出手。”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嬴梦槐将棋子丢回了棋盒里,她站起身望向了夜色幽沉的窗外,在那里,好似蛰伏着一只吞噬天地的狰狞恶兽。

  “毕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师长琴不以为然,比起俗世的变化,她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修仙界上。思忖了片刻后,她道,“听闻元州、流州佛陀法相显化了,姬丹蘅她们还在那边,要是有什么剧烈的变化,大概会从西境开始吧?”

  嬴梦槐冷不丁道:“神魔战场也在那边。”

  师长琴一怔,片刻后道:“那边恶土极少神魔催生了,只有寥寥几人在镇守,应当不对会局势造成什么影响吧?”

  嬴梦槐没说话,她眼望着那幽沉的夜,恍惚出神。

  鬼魅夜行,皇都司天局修士倾巢而出。

  一道火光如陨星,闪烁不定明光骤然划破了皇都的夜色,将整座皇城照得犹如白昼。

  数息后,又像是千万道闷雷同时炸开,好似要将那巍峨的门阙劈成齑粉。

  在那火光之外,在那如墨色深沉的夜中,嬴清言负手而立。

  她看的是长公主府,心中想的却是先前跟嬴名封的对话。

  就算是到了这等时刻,嬴名封最忌惮的还是能够威胁他帝位的嬴梦槐。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嬴氏血脉,而嬴危心算得上远在天边。嬴梦槐是一团笼罩在嬴名封头顶的阴影,不管是功课、修为还是脾性,她都要比那急躁而自大的嬴名封好太多。

  在这等情况下成长的嬴名封,怎么可能对长姐生出发自内心的敬爱?

  赵一立在了嬴清言的背后不吭声。

  嬴清言不在意,她只是自顾自地开口:“嬴名封其实只是猜测我非嬴氏血脉,那日我入宫之后,便将真相告诉了他,甚至还立下了誓言。之后我问他,想不想知道嬴梦槐实力几何,想不想知道嬴梦槐是不是狼子野心,他说‘想’。”

  “等到大火烧到宫城的时候,大概就能够见到结果了。只要晚来一步,嬴名封对嬴梦槐仅剩的丁点信任就会轰然崩塌,接着就要转化成刻骨的、挥之不去的杀意了。

  “如果只是嬴梦槐,她应该会第一时刻动身,可惜师长琴在。她会劝住我那宅心仁厚的好姐姐。”说到了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嬴清言笑了起来,语调间多了几分春风拂面的温柔与缠绵。在风中兀自立了一阵,她终于转向了那笼罩在了流火中的宫城。大秦国祚有千年之久,就算如今的秦君再不堪,那股盘桓的帝运和龙气仍旧存在着,并且护佑着宫城的边边角角。

  有龙气的庇护,除非是修为通天的强横之辈,要不然很难打破那样的屏障。

  宫门深似海,一个人进去有什么用?

  也正是这样的倚仗让嬴名封动了念,起了试探嬴梦槐的心思。

  可他不知道,寻常道人是进不去的,然而在天罡虎符中的阴兵,却是始帝的战士,是这座宫城不会排斥的心腹亲兵。

  可惜就是所忠之人不是这堂皇富丽宫城的主人。

  嬴清言笑了笑道:“如果嬴梦槐不来,那我们就长驱直入?”

  一直杵着的赵一抬头,终于开了口:“殿下,要是逼宫的话,我们准备得不够妥当。”他看着嬴清言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模样,忍不住忧心道,“要是嬴名封等的就是这一刻呢?”世家紧逼,嬴名封早已经动念了。今夜这事情实在是莽撞,不管成或者不成,在别人的口中都是大罪。

  嬴清言慢悠悠道:“我与嬴名封之间有契书。或许我们年轻的陛下,已经开始懊悔今夜的荒唐了。”

  宫城中,嬴名封的确在后悔。

  倒不是为了这次试探,而是为了与嬴清言立下的那封契书后悔。

  侍从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世家那边给嬴清言的罪名怎么比得上她亲手送上来的“造反”?

  “或许朕该——”嬴名封自言自语道。

  瑟瑟的阴风吹拂着他的脖颈,他忽地出了一身冷汗,人也不知何时跌坐在了龙椅上,怎么也想不起方才拂过的念头。殿中空寂得可怕,好像所有的热闹与喧嚣都消退了,就像那逐渐变得黯淡的烛光。嬴名封眼皮子狂跳着,他猛地站起身,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铜瓶破碎、镇纸落地的声音尖锐而又清晰,划破了那片幽沉。可嬴名封并没有从那股惊惶中走出来。死寂的大殿在那短促的刺响后,显得越发幽沉诡异。

  “来人!快来人!”嬴名封掐着嗓子尖叫。

  -

  “咚”一声闷响。

  丹蘅推门而出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是落在了地面上的佛像。

  她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没有追兵再来坏她的梦境,只是醒来的时候镜知并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丹蘅拧了拧眉,很快就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儿在意驱逐出去。

  她抬起头,没有再看到那随时随地都能见到的佛像,而是窥见一片湛蓝、清朗的高天。

  不远处,一堆小萝卜头凑在一起玩闹。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也有着非凡的胆气,将那从家中偷出来的佛像当作玩具百般耍玩。其中一个小孩是之前在医馆门口见过的,比起那日,他的精气神十足,身上不见半分病态,只是那打满补丁的衣服还是脏兮兮的,像是泥潭里滚过。

  “姐姐,姐姐!”小孩儿仰起头,朝着面无表情的丹蘅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她伸手揪住了丹蘅的衣袖,问道,“这个能不能放烟花?”

  丹蘅低头看了眼那只扯出了自己的衣袖的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眼被一根线穿着,提在了另一边的佛像,微微一笑道:“可以。”小孩子们都有慧根,有的人开悟得早,就觑见了刀光斩破佛陀后那凋零的绚丽。丹蘅接过了佛像,掐了个法诀让它悬浮到了半空,甚至用运转灵力放出一圈朦胧的金光。

  这座荒僻小城中的百姓生活大多困窘,就算想要在家中供养一个金身佛也做不到。佛像都是泥塑的,外头刷了一层淡金色的漆,这样粗制滥造的佛像根本经不起风霜,很快就显得斑驳,人们只得修修补补,以至于佛像好似穿着了“百家衣”,瞧着滑稽得很。但是再滑稽的东西,在那灿灿的灼目金光映照下,都显得神圣而庄严。

  “砰”一声。

  灿灿的、聚拢成一个金盘的光芒在一道轻响后瞬间爆散了。

  百姓的供奉使得泥俑存了几分灵性,可丹蘅连秦帝敕封的伪神都斩得,何况是那点儿冥灵。

  佛像在半空中如烟火盛放,小童们放声欢呼,一脸乐陶陶。

  丹蘅一本正色道:“下次有这个,我还给你们放。”

  一点儿都没有逗弄小孩的惭愧。

  她倚靠着门框,抱着双臂兀自望着那群嬉闹的小童,后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袖中飘出了数道符箓,落在小孩们的身上。听闻城中不少人视佛像如命,在知道后保不准会对孩子们动手。若只是言辞上的教训就罢了,怕就怕有人浑身的血都是冷的。

  丹蘅眼中掠过了一抹寒光。

  正待客栈中去,她忽地感知到了什么,一抬眸便窥见了一身雪色长裙的镜知快步地往回走。她像是飘渺云雾中的绝世独立的仙子,然而那落在了衣袖、裙摆间的泥点削减了出尘,蒙上了一股不合时宜的烟火气。

  “去哪儿了?”丹蘅问。

  她并没有看镜知,而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群嬉闹的小童。

  镜知答道:“买了院子。”

  丹蘅一愣,她一挑眉,转头打量镜知:“你哪里来得银钱?此处可不比清州,能容你的风雅。”要知道当初的镜知可是连请人喝酒的钱都拿不出,过到了这份上的阆风剑主——丹蘅笑了一声,多少带着几分讥讽。

  “我就是有。”镜知闷闷地应道,顿了顿,她又道,“我们过去。”

  那帮原本在嬉闹的小童听见了“院子”两个字,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丹蘅,你“哇”一声我“啊”一句,推推搡搡的,丝毫不掩饰对“院子”的向往和好奇。

  丹蘅飒爽一笑,朝着小萝卜头们一招手:“来来来,都来!”

  镜知挑选的院子离医馆不远,是三进的院子,在这小城中算得上是阔绰。

  进了垂花门就入了庭院,两侧是红木抄手游廊,悬挂着藤萝薜荔,点缀着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小花。庭院里是个方方正正的池塘,里头泛着荷叶莲花。院子里的风物并不应季,完全是得灵力的浇灌才得以如此。

  雪白的、浅绿的、粉红的、靛蓝的……海棠、山茶、梅花、榴花……各色各样的色彩如长虹流动交错,在丹蘅的眼前绽放生辉。

  丹蘅见状笑了起来,那双妩媚的眼里倒映着着人间风物,她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好似枯木逢春。

  丹蘅问道:“元镜知,你这样是为了讨我欢心吗?”

  镜知凝望着丹蘅道:“你高兴吗?”

  丹蘅点头,十分诚实道:“高兴。”

  她的笑意一点儿都压不住,妩媚的眼角流出的百般风情,使得满园芳华黯然失色。

  镜知不由得失神。

  “看什么?”丹蘅忽然凑近了镜知,她抬手轻轻地点在了镜知的眉心,软语笑道,“你向我献上一片赤忱,是不是要做我手中的剑了?是不是准备捅破这个天?”

  镜知回神,她抓握住了丹蘅微凉的手指,温声拒绝:“我不愿。”

  她的拒绝在丹蘅的预料之中。

  在离开昆仑后,她就抛下了过去的那个名字,也抛下了过去的剑。

  她如今手中握着太一,也只是因世间万般不得已。

  所以她会逐渐地被阿娘的道念感染,也想要去做那个没有后路的殉道者。

  “那你应该离去。”丹蘅凝视着镜知,像是要看穿她的心。

  镜知低头,薄唇在丹蘅的手背上轻轻一点,她再度拒绝:“我不愿意!”

  丹蘅轻轻道,好似自言自语:“可你总有一日要抉择的,你该怎么办呢?”

  镜知拧眉询问:“你仍旧不信这片天地会有清平世吗?”不仅仅是仙盟的困惑,其实她也不太明白,丹蘅这刻骨的恨意以及一身业障是从哪里来的。她在等,等学宫那边传出新的消息。

  丹蘅仰头,答非所问:“这儿怎么不见那神佛了?”

  镜知沉默数息,才道:“你不想看见,那就不让你看见。”

  丹蘅又问:“怎么做的?”佛宗的天佛法相恐怕是凝聚了信众愿力而显化的,信众遍布两州,想要看不见,除非这座城里没有崇佛的人。

  镜知轻描淡写道:“斩了就好了。”

  -

  两州之中无数小城恰如夜幕间点缀的繁星,而须弥佛宗的塔中,那一尊金身灿灿的佛像就坐在了繁星之下,与之气息相缠。

  只是在此刻,有数枚繁星光辉暗淡了,那浅淡的星光与佛像之间似乎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使得这尊佛陀法相上流淌的佛光不再完美无缺。

  “师尊,弟子传讯回来,说记何年出现在了慈心城,而且打破了法坛,开始传播那些邪法。”

  一位年轻的佛修轻声开口。

  到底是佛尊带回来的人,天生菩提圣气,她有一颗菩提心,显化的菩提法相比任意一个弟子都像那真佛。这些都是外相,可他们佛宗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用外相来迷惑百姓。百姓们会在佛道之争时站在佛宗这边,但是他们不会插手两尊“佛”的争辩。

  “她说了什么?”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坐在了蒲团上,温和地询问。

  “她、她说土木雕刻,大建禅寺是殚竭人力,不能够降伏身心。”

  在佛宗中“修心”的言论不少,的确有一小波人认为学佛需要定心。可要仅仅是这样,记何年还不会让人头疼。见那弟子噤声不语,老僧又道:“还有呢?”

  “她、她说‘修行者才能学佛’这样的话是在放屁,她宣扬人人皆可成佛。与其靠着佛陀来渡,不如自己修明净之心来成佛。

  “她说佛宗宣言的一切都是谎言,所有信众都是那套妄语下被愚弄的蠢货。”

  “她说……”

  年轻的弟子一口气将记何年的话语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低头。

  “狂妄!”老僧轻轻地斥了一声,他缓缓地站起身,瞥了眼年轻的弟子,不以为然道,“佛岂是凡夫俗子可高攀的?要是人人都成佛,那就人人都不是佛了。”

  年轻弟子没吭声。

  老僧又道:“姬丹蘅那边的人去了总不会,我佛门与儒宗都折损了弟子,该轮到蓬莱与昆仑了。这原本就算他们的家事。”

  仙盟不止一次提出蓬莱遣人去擒丹蘅了。

  可蓬莱那边总是应得好,直至如今都不曾派遣弟子来西境。

  原本众人还能耐着性子等,然而在弟子一个个折损后,仙盟也等不下去了。

  -

  海潮汹涌澎湃,仿佛要吞没那屹立在海上的银色神宫。

  海月高悬,清幽的月色照着彻夜不眠的人。

  “师尊还在想师姐吗?仙盟那边一直在催促,长老们也坐不住了。他们都觉得师姐此举很是过分。”曲红蓼轻轻道。

  “再等等。”姬赢舒了一口气。

  再等一段时间,她就不必再去面对西境那边的事情了。

  “等什么?”曲红蓼有些困惑。

  姬赢微微一笑:“等玄州雨来。”

  作者有话说:

  ①《大般泥洹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