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迎天仿佛真的化身成莫青溪豢养的一条小狗,一举一动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

  莫青溪身高略逊她半头,可她微扬下巴,眸子睥睨秦迎天时,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凌然感。

  秦迎天不知道她内心有着相同的渴望,并且犹有甚之。她渴望秦迎天的触碰、拥抱,渴望她唇齿的温度,利齿划开她肌肤,唇舌交换间弥漫的血腥气。

  渴望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身旁,甚至于两人血肉相融。渴望她跳动的心脏,滚烫的热血浇灌,催生出畸形而病态的爱恋。

  渴望两人亲密时她紧绷的身体,微眯的双眸,指尖轻抚她眼睛时,她不可抑制的轻颤、眼尾滚烫的温度,及弥漫开来的一片潮湿。

  莫青溪的吻来得猝不及防,夹杂着她的急切和渴望。她捧着秦迎天的脸颊,咬上她柔软的唇,内心的恨意转为实打实的撕咬。

  她对秦迎天从不口下留情,内心积攒的愤怒从来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借着粗暴的亲密,暴露心中深藏的千分之一的怨愤。

  秦迎天微微皱眉,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却又好像不知道自己下步该如何行事。手指穿插/入莫青溪的发丝,指节不由自主蜷起。

  她微微侧眼,面前就是莫青溪一截如玉竹般挺直白皙的手指,重重压在她的脸颊上,令她动弹不得。

  微光自头顶打落下来,玉指白得晃眼。秦迎天视线落在其上,仿佛被这道亮光攫住。思维出现短暂停滞,紧接着又被唇上轻微的刺痛唤醒。

  莫青溪噙着她的唇,潮湿温热的气息彼此相交纠缠。秦迎天其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两人的这段关系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分。

  自然超脱了姐妹该有的情感,更颠覆主从的关系认知。要说是为彼此的情人,似乎还差了点意思。

  真心的存在与否,是她反复探寻的问题。她清楚自己的动心,却不敢赌莫青溪对她的感情。她这样惯来运筹帷幄的人,也只会在有关莫青溪的事情上踌躇不决。

  莫青溪比她清楚,可她不肯明说,更不肯直接告诉她答案。她在折磨她的心,让她在无数次自我拷问中,自己为自己找出答案。

  她在等着秦迎天,主动为她献上一个能够让她满意的答案。

  秦迎天不是傻子,能隐约感觉出一点莫青溪对她的恨。从她语焉不详的话,意味不明的笑中,她的指尖轻点她的心脏,森凉的眼神比她的丝线法器更为凌厉。

  秦迎天毫不怀疑她会划开自己的皮肉,不带一丝犹豫。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上,应当一如既往含着天真无辜的笑意。

  她是孱弱的羔羊,是冷血的刽子手。多情更似无情,温柔如水般唤她姐姐,手下却毫不客气深入,搅弄她的心脏。

  她热情拥吻着她,手掌却掐住她的脖子。很难想象人的体温为何会冷到如此程度,秦迎天这样对温度不敏感的魔,都能感受到那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她吻她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她对她笑的时候,想得可能是如何破开她的防御。她漂亮的眼睛,她尖锐的牙齿,她温暖的唇舌,她勾人的呢喃。亲吻拥抱耳鬓厮磨,如秦迎天所愿,小羔羊将自己浑身上下皆淬炼成利器。

  只除了,她第一个想要撕裂的敌人,是秦迎天罢了。

  恨意深入骨髓,令她不知所措。

  她承着莫青溪的吻,盛着她不知缘由的深恨。痛意自唇舌蔓开,连同熟悉的血腥味。她们之间的感情从不纯粹,秦迎天甚至难能胆怯,不敢开口。

  她明白自己哪怕追问,也注定得不到答案。莫青溪高高在上睨着她的挣扎,要她自己追寻自己想要的结果。

  莫青溪太知道如何对付她,姐姐两字是击败秦迎天的魔咒。藤蔓缠绕住她的肢体,顺着她的血液往她的灵魂深处攀去。声声小狗宛如利箭,句句都在往她软肋上戳。戳得鲜血淋漓,戳得痛不欲生。

  她不明白这份恨意因何而生,正如同在两人的感情中,好像一直都是莫青溪颠覆了身份差距,占据上风。她比秦迎天自己更明白她想要什么,莫青溪的残酷无情时常让她又爱又恨。

  秦迎天的喘息声很重,莫青溪勾着她的下巴,在上面摁出大片大片红痕。她撕咬的动作如同失智的野兽,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

  可她的动作又是极度冷静的,神情克制,平和、安静,近乎漠然看着秦迎天的沉沦。

  秦迎天不排斥这样病态的感情,就像一开始,她对莫青溪的在意,正是源自她明明白白向她吐露的杀意。

  那时的震颤至今仍清晰可闻,孱弱的小羔羊字字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中。在那个瞬间,秦迎天似乎听到自己心口,有一株花扎根发芽生长,再到绽放的全部声响。

  她欣赏她的胆大妄为,欣赏她的冷心无情。欣赏她一心一意朝自己的目标而去,从不为外物动摇。她像一株卑贱的杂草,坚定迎风生长,任何外力都摧不折她的脊梁。

  与生死擦肩而过的惊险压不倒她,杀人的血腥无法令她畏惧。看着是尊精致羸弱一碰就碎的琉璃人像,却孤注一掷,顶着粉身碎骨的危险,硬生生想以身撞顽石。

  莫青溪松开她发麻疼痛的舌尖,紧跟着往里面探去。秦迎天被动顺应她的进攻,她的强势和侵略性,唯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达到巅峰,甚至给秦迎天一种无法反抗的错觉。

  她的手掌往下转移,在秦迎天的脖颈上停留瞬息。酥麻感从脊背窜上脑海,秦迎天浑身轻颤,喉间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浅浅的呜/咽。

  就在她几乎以为莫青溪会再度掐住她的脖颈,熟悉的窒息感袭来时,空白的大脑突然感觉到莫青溪的攻势暂收。

  她以鼻尖亲昵抵着她的鼻尖,一边喘息,一边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说不上来是何种意味,缓缓流淌过秦迎天的耳际,她游荡在崩溃边缘的理智被唤醒些许。

  朦朦胧胧的雾气覆盖大脑,她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浑噩的思绪本能顺着自己之前思考的问题,继续向下走。

  她有时想开口询问莫青溪对自己的感情,可话到唇边,又不得不咽下。她对莫青溪的在意用心,能在她身上收回同样强烈的情感。哪怕是恨,也代表了莫青溪对她的看重,与其他人都不同。

  她不应该奢求更多,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复杂,只要这份特殊对待,便足够了。

  况且从一开始,她打的就是让莫青溪杀她的主意。她不怕死,不怕痛,只是、只是在极偶尔的情况下,她会有些困惑。

  会因莫青溪对她的残酷无情,毫不怜惜,生出淡淡的委屈。

  她的眼尾红通通的,眼角因她的摧残,本能渗出的浅浅泪意仿若哭泣。莫青溪另一只手的指腹擦过那里,指尖倏然泛起被火灼烧的痛感。纵然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出,秦迎天面上的绯红该美得如何惊心动魄。

  强势的人匍匐在她脚下,成为一条被驯化的狗。狗狗心甘情愿低头,让自己孱弱的主人为自己戴上枷锁。她竭力克制自己紊乱的魔力波动,这种时候,仍惦记着主人如琉璃般精致脆弱。

  她将她小心翼翼捧进手心,生怕她受到外界的风雨催打。她将温柔合拢,高高举起,比自己身处的位置更高,将自己的灵魂信仰一并虔诚献上。

  如此病态扭曲的感情。

  莫青溪的动作温柔下来,安抚般舔舐她的唇瓣。舌尖轻卷,将撕裂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尽数收拢。秦迎天此刻能够感觉到的短暂刺痛,比起之前来,已经轻到微不可查。

  正是因为莫青溪的温柔来得太少,所以一旦降临,才更显弥足珍贵。

  她轻轻抚摸秦迎天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这份难能的体贴温存,如日光直射水面,冰层化为一滩融融的温水,柔波将秦迎天的心脏包裹在内。

  她情不自禁抬眼,目光触及莫青溪柔和的面色时,心口蓦地一颤,竟有种受宠若惊的冲动。

  “妹妹......”她的嗓音几乎哑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莫青溪离她离得近,恐怕真听不清楚她开口唤了什么。

  秦迎天下巴搭上她的肩膀,短促的喘气声就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意拍打在她的耳侧,肌肤生出淡淡痒意。

  莫青溪以手背贴上她的脸颊,滚烫炽热的温度暖热了她的手。她的身体冰凉,心头却仿佛烧上来一团火。

  烈火燃烧,如星火燎原,很快焚透她的血肉骨骼。她一瞬不瞬盯着秦迎天体内混乱的魔息,心底有另一股异样的情绪来势汹汹,猛然翻腾上来。

  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是这种可笑的程度,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鲜血,微不足道的痛楚和发泄,怎么能够满足她心头高涨的怒火?

  耳边是秦迎天的喘息,是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是她如杂草丛生的渴望,野心勃勃的欲望。她不由蜷起指节,抵着自己节奏凌乱的心口。良久良久,才慢慢吐口胸口这股闷气。

  她的情绪莫名低沉下来,面上却带了笑,松开秦迎天的身体,替她温柔擦拭唇角沾染的一点血色:“姐姐,已经耽搁许久了,快回去吧。”

  两人的亲吻来得猝不及防,彼此都没有事先预料。好在莫青溪的宫殿确实荒凉偏僻,即使她们光明正大在院落前亲密,也无人见识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不、不对,还有一人。

  秦迎天稍微有些恍惚,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些。莫青溪顺着魔识内另一股魔息的方向看去,红姨只比她们慢了半步进来,此刻身体仿佛扎了根,一动不动立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棵树脚下。

  她唇角笑意更深,而秦迎天呼吸急促,大脑空白,所有思想都停滞住,只会顺着她的动作,被她推离门外。

  外面的风挤进院门的间隙,尖啸混着凛冽寒意,刮过秦迎天的眉眼,带走上面残留的滚烫。

  热意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兜头盖了满脸,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来,再多的火焰都被浇灭了。

  秦迎天的理智总算重新回笼,手扒住门框,与莫青溪的力道僵持住,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深深望着她,低声道:“妹妹,你愿意答应我吗?”

  她的神情固执,搭在门框上的手紧紧用力,泛白的指节几乎要在木头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莫青溪不免感到啼笑皆非,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秦迎天居然还记得自己先前的问话。

  她自然是想拒绝的,她的宫殿再破再烂,也是她这么多年的家。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乃至每一件物什的摆设。突然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置身于其他人的掌中,失控导致心底的不安,乃至安全感的匮乏,都是她本能排斥的情绪。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秦迎天似乎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心思,突然松了手,猛然向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想说什么,话说出口,却哑的不成语调。最后,也只是温柔、坚定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

  冰凉的五指摊开,圈在其上,脆弱的致命之地被莫青溪控在掌中,秦迎天的举动,如同自己亲手为自己戴上镣铐。

  她说:“妹妹,不想分开。”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仿佛声带摩挲出了血沙,固执道:“不想分开。”

  莫青溪的手掌被她带着,覆盖在她的脖子上。修长光洁的脖颈,与莫青溪张开的五指恰到好处契合。

  她微抬脖颈,令莫青溪的手放得更加舒适,更容易用力。将自己的性命连同一切,尽数交到她的手上:“不想分开。”

  一声又一声,低哑的嗓音宛若无意识呓语,发出自己心底最深处深深扎根的呼唤。

  话中蕴含的浓烈的感情触动莫青溪的心弦,冥冥之中,与她的渴望发出共鸣的震颤。

  掌下秦迎天的肌肤滚烫炙热,光滑如玉,软肉陷入莫青溪的指缝间,如同化为一滩融融的温水,将她的手掌包裹其中。

  她有片刻失神,可下一刻便发觉自己软弱的沉迷。神智瞬间清醒过来,连同对自己的唾弃,愤怒,自嘲乃至恨意。

  心口激荡的情感令她情不自禁收紧手掌,秦迎天却不躲不避,她的眼神落在莫青溪的脸上,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就算看不见,莫青溪也能感觉出其中淡淡的哀戚,这眼神莫名令她不敢直视,甚至让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秦迎天逼疯了。

  她的每一个姿态,都像是在逼迫她用力,继而狠狠收紧。她的眼神,动作,举止,她的乖巧,柔顺,配合,都仿佛携带了无形的言语。以自己的性命为她献祭,将自己的一切,完完整整奉献于她。

  她深深注视着她,眼神温柔如水,思想却偏执而疯狂。尽管没有开口,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完完整整传递给莫青溪。

  来呀,释放你对我的感情。

  ——来爱我,然后杀死我。

  莫青溪的呼吸稍显急促,她重重喘了口气,压下心口激荡的情绪。她的手掌与秦迎天的脖颈紧密相贴,而秦迎天的双手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中。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如果单从外面来看,这真的是个再亲密不过的姿势。

  情投意合,两心相悦。看到这一幕的人,谁会怀疑她们的真心并不纯粹?

  过度的荒诞感令莫青溪不自觉勾起唇角,笑意隐现冷嘲,情绪刚露出苗头,又被她自觉掐断。

  她的情绪重归平和,手上的力道微松,从秦迎天的脖颈放下,若无其事道:“去吧,姐姐。我和红姨先整顿整顿,等你们商议完要事,再过去找你。”

  方才的所有暗流涌动,无形的拼杀对峙,都在这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缓和下来。秦迎天发热的大脑逐渐降温,顺顺利利搂住她的肩膀,让她整个脸颊埋进自己颈窝。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亲密无间、严丝合缝的拥抱。

  她跟着露出一个笑,侧首爱怜轻吻她的秀发,温柔道:“好,我等着你。”

  等到秦迎天离开,莫青溪往宫殿内走了两步,没听到红姨跟来的脚步声,这才回头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红姨?”

  红姨的思绪已经完全凝滞住,被刚才那一幕震得大脑空白。目光呆呆顺着她的身影移动,脑袋木木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混乱的大脑在想些什么。

  直到莫青溪再次呼唤,她这才一个激灵,猛然反应过来,快步走到莫青溪身旁,将她搀住了。

  莫青溪侧首望她一眼,虽然不需要,却也没直接拒绝。她的语调闲散,漫不经心问道:“红姨,我好像从未问过你的伤心事。”

  红姨心中的震撼还没有褪去,正在勉强拼凑自己的神智。听了这话,心口倒是猛地一跳,出口的话有些艰难:“您说。”

  莫青溪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神没有望着她的方向,径直看着自己的前方,闲闲道:“红姨,你似乎从未与我说过,你的那条手臂,是怎么没的?”

  她这个问题问得恰到好处,红姨刚受到一波惊吓,神智浑浑噩噩,对自己的情绪掌控没有之前那般自如。

  她在莫青溪面前一向是内敛的、稳妥的,对她忠心耿耿。可真要说起来,除了断臂这一个显眼的特征外,她与魔宫大多数地位底下、存在感低到几乎没有的魔侍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搀着莫青溪往前走,此刻步子不由自主慢了下来,这份差别就格外显眼:“大人,我......”

  她刚起了个头,莫青溪便含笑截断了她的话:“红姨,你如果不想说,那就直截了当拒绝我。你是我最亲近之人,我宁愿你瞒着我,也不想听你煞费苦心,编造谎言骗我。”

  红姨刚想出口的话,便被她这段话死死堵在喉中了。莫名的情绪堵得她如鲠在喉,莫青溪眼睛固然看不到,可她的玲珑心思数不清多少次令她称赞。

  她几乎本能想为自己辩解,到了最后,却又莫名泄了气。

  她扶着莫青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踟蹰半晌,终还是在她身前恭顺跪下,扶住她的膝盖:“其实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只是有点难以启齿。”

  她轻轻叹息,声音很低很低:“早年我冒犯了太女殿下,因此她斩我一臂,以示惩戒。”

  莫青溪眉心一跳,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红霏是魔王亲自指给她的魔侍,她的年岁已经上去,可修为不高,又因同样身怀残疾,备受歧视,在魔宫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莫青溪前世不忍她跟着自己受难,曾劝过她离开自己,另择他主。但每次都被她的哭求劝住。红霏死死跪在殿前,一动不动,坚如磐石,死活不肯离开她身旁半步。

  莫青溪视她为亲人,前世又心软得厉害。她做不出强行将她驱赶的事情,况且以她们二人卑贱的身份地位,红霏哪怕离开她,也未必能落得一个好下场。

  于是思来想去,只能无奈妥协。

  两个残废相依相偎,在冷清清的破败宫殿内相携度日。日子如流水般平静逝去,固然清苦,却少不了淡淡的温馨。

  而被正道掳走之后,莫青溪曾在无数个受尽折磨的凄冷寒夜,奄奄一息蜷缩在牢房的角落。

  身下是土腥气和血腥味混杂的冰冷地面,她的嗅觉过于敏锐,刺鼻的味道对她杀伤力极大,刺激得她胃部不停抽搐。

  失血过多加上冬日的严寒,身体严重失温,她只能竭力回忆此生唯一美好的场景,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暖意。

  记忆里的温暖早已蒙上阴霾,浓烈的血色弥漫。正如她身死那日,刀尖挟着她的疯狂恨意,毫不犹豫划开脖颈。

  滚烫的热血冲天而起,有几滴溅入她的眼睛。仿若一把烈火由内到外烧起,将她的灵魂皮肉一同焚成虚无。

  莫青溪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冰冷的身体内,居然藏着如此炽烈的温度。她既然能焚烧自己,为何不能借着这把咆哮的怒火,焚烧尽这肮脏的天地?

  她微微仰头,温声细语问:“红姨,她断你一臂,你难道不恨她吗?”

  明明姿态柔弱,神情依然平和,可跟秦迎天相处久了,她身上似乎浸染了一些秦迎天的威势。

  红姨心头一凛,从这番温柔的话下,莫名品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委屈,但小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