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做噩梦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走了?”

  年轻的猎手将压根没有反抗的猎物压倒在凌乱的被子上,爪子狠狠按着她的肩膀,撕咬着她的唇,动作凶狠而蛮横。只是口中呢喃出的短促话语是软弱惶恐的,连带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看着凶,但仔细看,里边全是忐忑。

  柏嘉良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听着她鼻间急促的呼吸和嘶哑的呢喃。唇角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又被温热舔舐。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拥抱这只受惊惶恐的小蝙蝠。

  秦唯西只觉得自己腰间被环紧,身子一僵,微微起身,离开了那红肿的唇瓣。

  柏嘉良顺势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窝,哼唧一声,“别动。”

  小蝙蝠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柏嘉良腰部发力,带着人翻了个身,面对面侧躺着,琥珀色的眸子温润如酒,声音里含着笑,“为什么咬我?”

  “我以为我是在吻你。”秦唯西声音闷闷的。

  柏嘉良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给她看自己唇上的伤,“吻?”

  秦唯西抿抿唇,凑上去,小心翼翼舔了舔那一点点溢出鲜红血丝的伤口,又看一眼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眯眼笑的人类,低声道,“你好像都不生我气。”

  “生气?”柏嘉良委实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理论上应该得生个气,气得胸膛起伏猛得将人推开骂一句“你在做什么?!”甚至给人一耳光的那种。

  “我不会生你气,”她戳戳秦唯西肩膀,示意她平躺好,随后自己舒舒服服缩在了她怀中,眯起眼睛轻声笑,“无论怎样都不会生气的。”

  这回轮到秦唯西局促不安了,她像是一上头把家全拆了满地都是棉花的小狗,忐忑等主人回家后,不仅一点责怪都没有,反而被夸“干得好。”

  ……总觉得这份温柔是断头饭。

  断头饭就断头饭吧,至少很好吃。

  她自暴自弃地想着,于是开始了更进一步的试探。

  “怎样都不会生气吗?”

  “嗯。”

  “我还想……吻你。”

  柏嘉良抬眸看她一眼,笑。

  “我教你。”

  她俯身,托住秦唯西的下颚,轻轻吻上了小蝙蝠湿软的唇瓣。指尖是想象中的软嫩顺滑,而唇瓣更是香甜。她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唇齿,发出温柔的邀请,与里面笨拙迟钝的同类共舞。

  果然是断头饭吧——秦唯西在失去思考能力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即是如此。

  她沉溺在了这过于温柔的吻中,那舌尖仿佛带电,身子从头皮酥到了尾椎骨。她指尖不知所措地抓紧了床单,又被那温柔而强势的手握住,指缝强行挤进了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怎样都不会生气的,”这次轮到柏嘉良吻着她的唇角呢喃,“你是秦唯西啊。”

  这回也轮到了秦唯西死死抱住了人类,呼吸交织,缠作一团。

  她喉咙中发出短促的呜咽。

  良久,唇分,柏嘉良看着将脸埋在了枕头中只露出个通红耳朵的蝙蝠,轻笑着抹抹嘴,“学会了吗?”

  “嗯,”枕头里传来了呜嘤声,过了会,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瘪着嘴,“所以是不是断头饭?”

  柏嘉良:???

  “是不是只纵容我放肆一把,然后你就走了,再也不回来。”青涩的小蝙蝠很爱胡思乱想,小声问。

  柏嘉良叹口气。

  “你喜欢我。”她温柔地为秦唯西捋起耳旁的发丝,声音却是如此笃定。

  秦唯西却是一怔,唇瓣嗫喏,“我,我……”

  结结巴巴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柏嘉良这回真有些懵了,顺势揪住了秦唯西的耳朵,轻轻一拧,“难道不喜欢?”

  “不是!”秦唯西脱口而出,又委屈地小声道,“之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就扑上来咬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想了好一会,轻声说,“完全没想过。”

  就好像喜欢和亲吻这个人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思考。

  柏嘉良有些苦恼地按了按眉心,“那你现在想过咯?答案呢?”

  “喜欢!”

  “那我也是一样的,”虽然有些答案比较出乎意料,但终究还是回到正轨了的,柏嘉良笑着揉揉小蝙蝠手感极好的脑袋,温声道,“我也是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喜欢上秦唯西了哟。”

  小蝙蝠愣了好一会,突然问,“你上次见过是在十年前吧,中间没来偷偷看过我?”

  “没有啊。”

  “也就是说我还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喜欢上我了,”秦唯西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复杂的光彩,或者说,更像是些带着浓浓欣喜的鄙夷,“变态。”

  柏嘉良:……

  “笨蛋蝙蝠!”人类恼了,不再留力,而是狠狠揪住了蝙蝠耳朵,“说什么呢!”

  大概是这一声叫嚷太过娇憨和恼怒,一下就失去了年上的气势,秦唯西听得心里又痒又软,于是又讨好凑上去,一下一下碰着柏嘉良的唇。

  脑袋被一只手推开,柏嘉良眸光危险地看着她,“秦唯西。”

  “嗯?”

  “睡觉。”

  “我不困了。”

  “我困。”柏嘉良翻了个身,背对这人。

  “主卧可以住人,我一直有在收拾,”秦唯西小声说,又低声吐槽,“毕竟我们俩作息……毫无一致。”

  “我就住你这里。”柏嘉良不耐烦地拍拍她的手。

  “哦哦哦。”秦唯西点头,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黏黏糊糊贴了过去,小心翼翼从身后抱紧了人类。

  柏嘉良没有躲,也没有生气。

  她笑得更开心了,依赖地蹭两下,随后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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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只昼伏夜出的蝙蝠,秦唯西必须得承认自己一次睡了一晚上很有悖常理。

  但难得的,今天是一次无梦的安眠。半梦半醒之间,她缩成一团,又往一旁靠了靠,下意识寻找着那温暖了自己一晚上的热源。

  没有。

  身旁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

  秦唯西猛得清醒,睁开眼睛,怔怔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

  ……

  柏嘉良手里拿了两大摞报纸往回走,耳朵一动,听见了焦躁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

  头发乱糟糟就披了件睡袍就跑到大街上来的秦唯西狠狠撞进了她怀中,死死抱住她,喉咙里发出小兽般又恼又委屈的呜咽。

  “我没走我没走,没事了……”柏嘉良轻轻拍着秦唯西起伏的清瘦背脊,一下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不再在床上多躺一会欣赏秦唯西缩在自己怀里时的安详睡颜,非要去买这份晨报呢?

  明明睡前是她抱着自己,一晚上过去,不知怎么的,变成她缩在自己怀里了。

  秦唯西抱了好一会,泪眼婆娑的抬头。

  柏嘉良眼尖,瞅着了她发红的肌肤,这才想起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已经可以无视烈日的强大血族,赶紧从储物器里弄出一把伞撑起,哄着人,“先回家先回家。”

  秦唯西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的腰肢,却依然死死握着她的手臂。

  一路上回去还碰见了些路人,彻底清醒过来的秦唯西默默垂下脑袋,想要把自己藏在柏嘉良身后。

  “哟,小秦呐,”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杵着拐过来了,头顶上有一副老花镜,看起来眼神不太好,但隔着老远就认出了秦唯西,瞬间激动得杵着拐杖戳地,“你给奶奶看过的那个画像上的人奶奶今天早上看到啦!金发,琥珀色眼睛,可好看了,你找着了吗?”

  柏嘉良忍不住轻咳一声。

  “啊,你已经找到啦,”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浑浊的眼睛亲昵地看着柏嘉良,“小秦可是找了你很久呢,我们都以为是她做梦梦见的一个姐姐。”

  “快走快走,”秦唯西脸比被太阳晒伤的胳膊还红,拉着人低头就跑,闷着声高喊,“奶奶我改天再来拜访您!”

  柏嘉良还想再搭两句话呢,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只能跟着小跑起来。

  身后的老太太还在笑,“小秦,人家真人比你画的好看多啦!”

  ……

  回家,关上门,秦唯西一边熟练地用凉水冲洗着晒伤的肌肤,一边瘪着嘴委屈巴巴道,“我还以为又是我的一场梦。”

  柏嘉良拿着报纸走过来,看着那晒得通红的胳膊,轻叹口气,手掌上泛起【生命】的绿意,轻抚在她滑嫩的肌肤上。

  “好厉害。”秦唯西看着迅速恢复白皙的手臂,讶异道,“这是什么力量?”

  “【生命】的力量,”柏嘉良笑笑,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试探,“你母亲没和你说过吗?”

  秦唯西动作一顿。

  “他们早就死了。”她神色有些躲闪。

  柏嘉良记得上一次自己还为同样的话的自责过,但……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奇异的旅行后,她怎么也不相信秦含墨会这么轻易的去世。

  更别提今早想着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情况所以去买了报纸,然后就看见了新闻头条。

  “看看这个。”她将报纸递了过去。

  秦唯西低头,随后面色更加僵硬。

  【帝国前摄政王秦含墨在血族与帝国的第三轮谈判中遇袭,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