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良将困得昏睡过去的两小孩叫醒,交到了男人手中,男人一边牵一个,老老实实站在尸体不远处。

  而【黄金】就这么抱臂与他并肩而立,那卷发的小男孩手指紧张地蜷在男人掌心,总是扭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在男孩第七次将目光投向【黄金】时,大贤者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我脸上长花了?”

  “不,不,没有,”男孩缩了缩脖子,迅速移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的脚趾。

  “你很好奇我是谁,对吗?”【黄金】笑眯眯的。

  “……是,”男孩低声说,“您看起来,不像这里的人。”

  “难道她们,还有这位,”【黄金】指了指不远处挨在一起不知道研究什么的两人,又指了指身旁的男人,“她们就像这里的人了?”

  “不一样,”男孩认真摇摇头,思考了好一会,“您看起来,比他们……体面。”

  黄金含笑的眸子骤然染上几分怔愕。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便装,又抬头看了眼衣着简单但清贵,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秦唯西。

  男人和那个有趣的小孩还能理解,但自己看起来比秦唯西“体面”?

  “我想小家伙的意思是,”男人及时开口解惑,“您的气质比较高贵。”

  “我并非贵族出身,”【黄金】轻笑一声,眸光悠远了些,“论血脉,论地位,我哪里比得上血族的公爵大人……但我想我知道了。”

  她看见秦唯西珍而重之地将那劣质的大红簪子塞进了怀中,贴身保存。

  她想自己大概是干不出来的——即便是出城巡视那些普通的,由自由民组成的农庄,面对那些百姓送上来洗的干干净净的土特产,她大概也只会接过,微笑点头,夸赞两句,然后交到秘书手上。

  这是合乎规矩的做法,没有任何人会说不是。

  但在懵懂赤诚的孩子眼中,这似乎过于“体面”。

  “知道就好,”男人肩膀一垮,叹口气,“天知道我刚才斟酌了多久词语才让有些话显得不那么刺耳。”

  “这就是你们把我带来的原因么?”【黄金】面上的笑容轻浅了些,抿抿唇,化为了几分苦涩,“让我来接受孩子的指点,上一节思想教育课?”

  男人摇摇头。

  “我倒是想,但应该不是。”他下巴朝柏嘉良的方向抬了抬,“她的想法可没这么简单。”

  “哦?那我对接下来的事又有些兴趣了,”【黄金】又笑了起来,“话说回来,你和那个有趣的人类,是什么关系?”

  “唔,她可能是我妹妹,”男人沉吟两秒,又摇摇头,“说不准,也有可能是我姐姐。”

  【黄金】:???

  “你们家挺乱的。”她干巴巴的评价。

  “不,乱的是时间。”男人小声嘀咕一句。

  “那叔叔和……您呢?”沉默着的女孩突然开口问,抬头,声音清脆好奇,又带着几分怯懦。

  “我们是什么关系?”【黄金】怔了怔,看向身旁平平无奇的男人,耸耸肩,“他是逃犯,我是来抓捕他的。”

  男人不爽的啧了一声。

  “叔叔是好人!”女孩刹那间紧张起来了,鼓起勇气大声说,“不可以抓叔叔!”

  男人抬手,指腹蹭了蹭女孩脏兮兮的脸,温柔地笑着哄,“没有,刚才这个阿姨开玩笑的,我们不是逃犯和警察的关系……只是恐怖分子和人质的关系而已。”

  【黄金】一直带着笑意的脸骤然僵住,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气称呼还是气男人瞎秃噜的嘴。

  “什么恐怖分子和人质?”她压低声音小声吼。

  “难道不是很合适么?”男人轻笑,胳膊肘撞她一下,“人质。”

  【黄金】怔了怔,蹙眉,突然觉得更加不爽,磨磨牙,“我还以为你说我是恐怖分子。”

  “唔,难道不是我提条件把你绑架来的吗?”男人眨巴眨巴眼睛,笑。

  “所以你们到底谁是人质?”柏嘉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人身前,微微挑眉。

  两人下意识对了个眼神,随后同时指向对方,“她/他。”

  场上陷入了一两秒的诡异沉默。

  “你们一定是朋友。”男孩低声吐槽。

  “不,”【黄金】轻咳一声,耸耸肩,“事实上,才认识两个小时不到而已。”

  她又望向柏嘉良,“准备好了?”

  “差不多,”柏嘉良点点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午夜十二点了。”

  她又朝男人嘱咐一句“照顾好小孩”,随后招招手,示意两人近前来,又利落地朝秦唯西的方向走去。

  男人乖乖跟着她的脚步,而【黄金】悠哉悠哉跟在后面,淡定吐出一句。

  “虽然贵家族很乱,但你肯定是弟弟。”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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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唯西盯着掌心中滴溜溜转的黑灰色小晶体,思绪有些涣散,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才移开目光。

  “舍不得?”柏嘉良太熟悉秦唯西的情绪了——尤其是年轻蝙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压根不需要仔细揣摩。

  “没有,”秦唯西下意识摇头,过了会,轻轻咬了下唇,声音更加哑,“……有一点。”

  这是她辛辛苦苦蕴养了快五百年的【死亡】晶体。天赋和她相当的,天赋不如她的,甚至比她晚出生些的家伙都登了神,她却还是卡在第一步。

  “没关系,早就决定了,”柏嘉良还没安慰,她就轻咳一声,抬起头,笑笑,“既然我与神界无缘,那就无缘吧,用来做件好人好事也行。我只是想再看看它。”

  柏嘉良望着她温和而不舍的笑容,心底叹了口气,伸出手,高高抬起,放在秦唯西额前。

  秦唯西怔了怔,随后明白过来,那一点儿不舍和难过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去,脸上青一阵黑一阵,身上“杀意”蔓延。

  可那只手掌就这么摆在自己额前,而柏嘉良歪着脑袋望着她笑。

  秦唯西盯了她许久,突然瘪了瘪唇,杀意一下子涣散。

  她低头,轻轻蹭了蹭柏嘉良的掌心,然后抵在了上面。

  温热,滚烫,熨帖。

  而那只手也肆意揉了揉她的脑袋,伴随着年轻女人的轻笑,“秦唯西,你果然是属猫猫的。”

  秦唯西没好气地抬头,瞪破坏气氛的家伙一眼,又一眼瞟到了一旁表情怔愕跌掉眼镜的【黄金】,老脸一红,用力清了清嗓子,摊开手心,露出那黑灰色的晶体,“人类,要怎么用?”

  柏嘉良怔住,反问,“你不知道?”

  秦唯西:???

  “我应该知道吗?”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柏嘉良,“我从没用过这份力量,这是第一次!我只知道应该可以,但……要怎么做?”

  柏嘉良头疼地捂住脑壳,小声嘟囔,“那你问我怎么用?”

  “你不是来自我的未来?”

  柏嘉良沉思。

  对哦。

  “我,我只看过你用,不知道原理,”她舔了舔唇角,迟疑了一会,站在秦唯西身后握住她的手,“但,我应该能引导一下。”

  “是吗?”秦唯西狐疑地眯起眼睛,下一瞬,她就被一只手扣住腰肢,用力往某个滚烫的怀里带了带。

  “好了秦唯西,我教你。”

  柏嘉良凝神,认真感应着那枚开始闪着光的破碎晶体,手掌动作起来。

  秦唯西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她指尖探出,扣入秦唯西的指缝,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颇似十指紧扣。

  她闭上眼睛,试图去碰触那股【死亡】晶体的力量。

  她不会用这玩意,但她体内有东西会。

  那滴被剥夺了大部分力量的精血,几乎失去了一切力量,只剩下本源。

  秦唯西血族的本源,和身为【死亡】的本源。

  那滴血液似乎是察觉到了【死亡】的力量,开始欢欣沸腾起来,带着刺骨的感触,裹挟着自己的力量,冲出了指尖,与秦唯西的力量交织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秦唯西瞪大了眼睛。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力量,她的气息!

  “你为什么……有我的血?”她扭头望向身后人,眸中什么东西在疯狂闪烁。

  或者说,她的血脉?

  “有就是有咯,”柏嘉良额上已经沁出了细汗,搭在秦唯西腰间的手不满地轻掐一把,“集中注意力,约束引导一下你的力量,我快控制不住了。”

  就算年轻蝙蝠的实力并没有以后那么深不可测,但自己怀里的也是一只凝结出神格碎片的恐怖血族,那滴失去所有力量的精血骤然接触到如此纯净的血族本源和【死亡】本源,顿时开始欢呼雀跃地鲸饮起来。

  “它在吸收我的力量!”秦唯西这才集中注意力,随后惊愕发现,那滴血完全不受控制!

  甚至午夜昏暗的天空,都已经被这股力量波动染成了浓浓的灰黑色,阴沉而压抑,仿佛巨云压顶。

  【黄金】望向天空,又望向一河之隔,那已经陷入骚乱的市区,叹了口气。

  幸好她提前做了嘱咐,不然这边的异象足以引来三个魔导师和准武圣带领的百人队。

  “吸收你的力量,给它就是了!”汗珠从额上滚落到脖颈,柏嘉良咬着牙,“这个成年男性好复苏,但你还答应过孩子,还要让她见见她妈妈!”

  那大概是一片已经完全逸散的灵魂,未来的秦唯西大概可以做到把她拼起来,但现在的秦唯西,难说。

  第一次尝试【苏醒】就是这么高难度的挑战,还不如让那滴血来主导。

  “这种感觉,真难受,”秦唯西努力约束着在血液中凝聚的,过于庞大的力量,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人类,每一次复苏都这么累么?”

  “那倒没有,不违反铁律就不会,”柏嘉良手掌颤抖起来,咬着牙吐出一个个字,“但这次,八成是有副作用的。”

  在能量凝聚到极致之后,柏嘉良骤然低吼一声,“放!”

  那滴蕴含着过去和未来力量的精血,裹挟着那枚小小的死亡晶体,笔直冲入了盖着白布的尸体之中。

  “原来不是针,”柏嘉良松手,望着那没入尸体的晶体,怔怔自语,“只是晶体划过带来的尾焰。”

  她也思考过为什么秦唯西使用【复苏】时会用“一根针”的形态作为媒介——毕竟这个世界又没有所谓的针灸和穴位的研究,最后当然是没有结果的,只当是一个巧合。

  原来是这样。

  她松开了秦唯西,望着秦唯西的侧脸,表情复杂地抿抿唇。

  “它还在抽取我的力量,”秦唯西骤然失去身后的支点,打了个趔趄,又重新站稳,额上冒出了一滴滴汗,喉咙滚了滚,声音沙哑,“这正常吗?”

  “正常……吧,”柏嘉良摸摸鼻子,“毕竟要复苏的另一位是不知道多久前去世的。”

  “那陪我说说话,呼,转移一下注意力。”秦唯西眉心拧在了一起,喘着气,“你为什么会有我的血?嗯?人类。”

  “自己想。”柏嘉良没好气地说。

  还有什么可能?我从你手上抢的吗?

  这笨蛋蝙蝠。

  “我不会给任何人我的精血,所以那不是我的精血,而你也骗了我,”秦唯西的手愈发颤抖,但她的声音愈发坚定,“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

  恐怖的斥力骤然从尸体上弹射出来,像是水波一样一圈圈向外蔓延,秦唯西也被这股斥力推得后退了几步,倒在柏嘉良怀中喘气。

  “我是你的什么?”柏嘉良将她抱紧,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诱导提问。

  她心里和猫抓似的好奇。

  笨蛋蝙蝠想到什么了?

  “你是我的后代,”秦唯西挣扎着站起身,凝重地望着柏嘉良,“血族意义上的后代,我给了你初拥,但或许没有成功,又或许是我没将仪式完成,所以你拥有了和我气息力量几乎一模一样的精血,但还是人类。”

  柏嘉良:???

  虽然秦唯西现在站都站不稳,她还是握住秦唯西的肩膀,用力前后摇晃了一下,低吼,“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后代?!”

  “那那滴血是从哪来的!”秦唯西挣扎起来。

  “你给我的。”柏嘉良喘了口气,低声说。

  “这不可能,”秦唯西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声音也颤抖起来,“血族……只会在一种情况下给其他人这么重要的精血。”

  “嗯?”柏嘉良挑眉。

  秦唯西怔怔望着她,声音低了下去。

  “……婚礼。”

  这回轮到柏嘉良愣住了,手一松。

  秦唯西失力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死死盯着柏嘉良,胸膛起伏。

  “不,并不是,”柏嘉良反应过来,迅速蹲下,迟疑着,“那只是我们一次普通的冒险,你……因为你的一些恶趣味,给了我这滴血。”

  要是告诉这只蝙蝠未来的她只是为了看自己变出兽人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给了自己这滴血,她会疯吗?

  可要是年轻蝙蝠说的是真的……

  不,不可能。

  就算柏嘉良再自信,也不会认为在兽境旅程还没开始的时候秦唯西就爱上了自己。

  “可是,”秦唯西喃喃自语,“那滴血,太强大了。”贤祝富

  她能感受到,那滴血几乎将她的力量抽空都只吃了个半饱。

  “未来的我当然比现在强大,”她低声道,“但那滴血,应该是我最核心最重要的精血的一分为二,而在血族的规则中,我们只会把这滴血,给自己的伴侣、爱人。”

  柏嘉良默默捂脸。

  虽然听着很开心,但……

  “秦唯西,你有没有想过,”她低声说,想笑又不太好意思,“那只是未来的你的一滴普通精血?虽然也很重要,但类似的精血你还有好多好多?”

  “不可能,”秦唯西愣了愣,激动得大声反驳,“我的实力已经几百年没有丝毫进步了!如果凝结不出神格碎片,我会一辈子在这个阶段原地踏步!”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揉了揉。

  柏嘉良慢慢为她抹去脸上的汗珠,温柔笑着,“不要妄自菲薄,秦唯西。”

  她启唇,想要透露更多东西,最后只能无奈一笑,食指按上自己的唇,摇了摇。

  而秦唯西的眸子就这么慢慢亮了起来,然后猛得起身,紧紧抱住了来自未来的人类。

  她鼻尖在柏嘉良脖颈处胡乱蹭着,口中呢喃,“谢谢,谢谢……”

  柏嘉良就这么安慰性地拍着她的背,思绪却渐渐飘远。

  原来这个时候的秦唯西也有心结么?忧虑于实力再也精进不了,烦躁而焦虑。

  看样子现在这心结是打开了。

  但这个世界的旅程尚未结束,说明还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显竹付

  她就漫无目的的想着,直到怀中人身子突然一僵,过了一会儿,一个狼狈的脑袋谨慎地抬了起来,小心翼翼望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柏嘉良挑眉。

  “你,生气了?”秦唯西看上去有点子怂,“因为我刚才瞎猜……猜你是我后辈?”

  柏嘉良:?

  “我没生气啊。”她蹙眉。

  于是冰凉的鼻尖又抵上了她脖颈上的软肉,前前后后仔细蹭了一遍,过了会,沮丧的脑袋再次抬了起来,“知道你生气了,你现在一点都不香。”

  她又低三下气地垂下脑袋,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柏嘉良:??

  她想了会,戳了戳怀中沮丧的蝙蝠,清了清嗓子。

  “秦唯西,有没有一种可能,唔……”

  “是你失去了嗅觉?”

  秦唯西愕然抬头,鼻翼动了动,仔细在空中嗅来嗅去,眸中渐渐多了不可置信。

  “说了会有副作用了。”柏嘉良叹气。

  秦唯西唇瓣动了动,随后变得忧伤起来了,“……那我以后怎么判断你生没生气。”

  “……你判断我生没生气是靠嗅觉?”

  “嗯。”

  柏嘉良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你得改啊!”

  “……哦,好。”秦唯西应着,眸子却盯着柏嘉良的脸。

  良久,她低声道。

  “我们未来,应该不仅仅是朋友吧。”

  柏嘉良心脏漏跳半拍,还没来得及开口。

  “……这,这是哪里?”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成年男性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茫然无措。

  柏嘉良扭头。

  白布被掀开来,那个沧桑的男人怔怔望着自己,过了会,僵硬扭头,望向一旁的其他人。

  “爸爸!”女孩率先挣脱了男人的手,向那人狂奔过去。

  男孩慢了半步,也是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又顿步,望向某个方向,泪水奔涌而出。

  “……妈妈。”

  一个近乎虚无的影子飘在半空,女人慢慢睁开眼睛,迟疑地望着男孩。

  “亚瑟,”她的声音缥缈空灵,“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妈妈!”一直以来都更坚强的男孩也哇的一声哭了,一步步朝女人走近。

  ……

  “超越了生死的团圆。”【黄金】望着眼前和睦的一切,又望向在泥巴和污水里相拥的两人,叹了口气,“凡是团圆,大多都是要有反派的。”

  她开始慢悠悠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

  “我说过了,”男人插兜站在一旁,摇摇头,“你不是来被批评的。”

  “真的吗,我不信。”【黄金】又恢复了一贯的那种笑眯眯。

  “她们,是谁?”抱着女孩的男人僵硬抬头,望着一旁已经站起的两人,怔怔地问。

  “是让爸爸苏醒的好人!”女孩开心地嚷嚷着。

  “谢谢,”男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并不正常,但还是向两人微微鞠了一躬,又迟疑地望向另一边,“那,那两位是?”

  “是恐怖分子和人质!”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夜空飘荡。

  柏嘉良无力捂脸。

  果然,就不该让那家伙瞎说。

  “宝贝,什么恐怖分子和人质……”男人显然被吓到了,但又仔细打量了一会站在远处的那位女性,身子一颤,声音都不可思议的颤抖了起来,“那是,那是……我在报纸上见过!”

  他微微松开了女孩,狼狈爬起来,踉跄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黄金】绷紧了身子,心中却叹口气。

  还是被认出来了啊。

  小孩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很正常,但大人大概都是知道的。

  现在……他会干什么?

  温和一点的话,大概会找自己诉苦,哭诉自己死得有多惨,请求自己照顾这一对尚幼的子女……还是会指着鼻子骂自己?发泄不满?

  那位父亲终于摇摇摆摆地走到了【黄金】面前,仔细而恭敬地望着她的脸,反复确认后,干涩的眼角竟然流出了一点晶莹。

  他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泣不成声。

  “【黄金】大人,谢谢您,真的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