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
从后面追上来的人径直跨过何惊年身边，探着脑袋巴不得把身体也凑到水里去寻找卡莱尔的身影。
何惊年捧着自己刚受伤的小腿仰躺在地面，听见身边所有人因为愤怒而来回寻找走动的声音，刚才情况紧急他倒没意识到自己小腿伤多深，现在才发现那擦过他腿部的子弹直接带走了小腿一侧所有的软肉。
这些人就是奔着卡莱尔来的，想必对他们来说杀人也是免除不了的重罪，不然也不会挑选个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
在确定冰面上根本就难以查看到卡莱尔现在所在位置的时候，何惊年才捧着自己的小腿站起身，一瘸一拐就想要往自己的家里走。
卡莱尔的存在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隐藏的很好，早年的时候并非没有人想要到何家来打听当初被自己父母带回来的那条人鱼的下落，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爷爷四两拨千斤赶走了。
而现在这些人又是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想必也是早已打探清楚卡莱尔确实就在自己家里的事实，会透露出这个信息的，除了自己，恐怕也就只剩下了爷爷，不过何惊年相信不论是什么情况，爷爷都不会暴露，那么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村子里有人在无意之间发现了存在于何家的这个小秘密，并且将其抖给了一群杀人凶手。
……好在卡莱尔已经跑掉了。
只要卡莱尔还活着，想要找到祂的话应该也算不上是一件难事。
正在何惊年盘算着等到事情平息之后，自己要如何与小姨交流把卡莱尔带回来的事情时，他的后脑勺传来了一阵剧痛。
在疼痛的驱使下，何惊年捂住仍在散发着余痛的脑袋朝着前方趔趄了两三步才是径直朝着地面栽倒。
好在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摔下去不至于被石头扎到满鼻子血。
“喂你干什么。”
何惊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他支撑着手肘想要站起身来，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浓稠的鲜血已经顺着他的额头慢慢滴落下来。
“要不是这个小屁孩，我们已经抓到人鱼了吧？”另一个声音不满地说道：“再说了，这样的小鬼就算了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何惊年的眼睫颤抖着，身后两人话语之间所透露出来的讯息显然是对他不利，他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起身逃掉，原本他以为对方没有抓到人鱼就会自己离开，现在看来对方是打算把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大事不妙。
这四个字在何惊年的脑海里飘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到底还是个人，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抓人鱼啊，现在人鱼抓不到，你拿个小屁孩出气干什么？”
“诶行行行，就你话多。”最开始袭击何惊年那个人开口，好像是听不惯同伴那些聒噪的话语，“前两天那老头子还不是你逼着他跳下去？你弄死一个老的，我弄死一个小的，研究院里的那姓何的这一脉可就算是断子绝孙了，反正这小子身边的人都死光了，留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意义是不是，我这还算是大发善心，送他和他的家人去团聚呢。”
“妈的，我鬼知道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能那么猛，操。”另外那个人在对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有些懊恼，“随便你吧，不过我看这小子好像和那条人鱼有点关系在，要不把这小子拽到河边上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只人鱼骗回来？”
“行啊。”
恶魔轻飘飘的两个字就定论下了何惊年的人生。
他们并未放轻任何动作，其中一人丝毫不客气地拽住了何惊年的衣领一路拖向了水库边上。
何惊年被血已经浸透的模糊视野里风景开始不断地后退，衣领在拉扯下紧勒住了他的脖颈，直到鼻腔里重新灌满了河面上冰冷的风时他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
在一片虚幻的世界里，何惊年被男人抓着头发强行拽起了脑袋。
“听着！小人鱼，这个人应该是何博士的儿子吧？我不管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接下来我会等你半分钟回岸边来，超过三十秒以后，我就会往这小子身上补一枪！”
“我现在开始计时！”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别听他们的！！！！”
即便是身上的阵痛还未褪去，何惊年也还是朝着平静的冰面大喊出声，话音还没落下，他的后脑勺就又挨了毫不客气的一下。
在一声闷哼过后，何惊年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其中一个男人见状，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再是继续扯开了嗓子对着无人回应的冰面继续着倒数。
直到倒数的数字来到个位，那两人脸上也出现了些不耐烦的表情，其中一人蹲在水边看着冰洞之下漆黑的水源再是烦躁地摆了摆脑袋：“妈的，难道是我们弄错了？这人鱼不是真不关心这小子吧？”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他的脚腕却是在突然间被人掰动，失去重心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就直接朝着薄薄的冰面砸了下去。
冬季水库的冰面本身并不厚，一个成年男人摔倒的重量足以让水面上的浮冰碎成无数份，那个男人压根还没来得及喊出救命就已经直接陷入了水中。
“妈的！”
抓住何惊年的那个男人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调转了枪口面向尚且还在冒泡的水面接连发射了好几颗子弹，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血沫飘浮向上又迅速随着波纹荡开。
“那些人给钱可没告诉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男人丢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何惊年，再几步走近了水中，他重新架起手中的枪双眼紧盯着水面的黑色影子。
同伴始终没有浮上来的壮硕身体成了他锁定目标最好的靶子，在追随着锁定水中活动生物的几秒钟后，他便就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水面再次翻涌起了几层浪花。
“来吧小畜生，你现在在黑市的价值有五个亿呢。”那男人喃喃自语，再次装填上了弹药。
现在的烟花声已经逐步消散，寂静的夜晚袒露出了空无一物的本性，但男人的枪声并没有停下，奇怪的哪怕是这已经可以说是和烟花完全搭不上边际的枪声却没有换来任何一个人的查看。
不需多想便可得知想必这些人在入侵之前就已经早早驱散了他人，还是在何惊年不知不觉的时候。
也许是担心卡莱尔的突然袭击，男人也眉头紧皱着锁定自己周身目标，直到那团水底中黑乎乎的东西凑近时，他才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在喃喃自语中，男人又一次扣下了扳机。
大股楠封大股的血花从水底满溢漂浮。
哗啦一声，在男人面前浮出来的却是自己同伴被打穿了肚子的尸体。
这变故让男人顿时变了脸色，慌忙再次对着水下的黑影准备发起袭击，然而并没有给他多少机会，卡莱尔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的地方狠狠朝着他脑袋打了下去。
人鱼的力气在水里和在陆地上是两个概念，再加上此时生命受到威胁，卡莱尔也是卯足劲奔着男人的命去的。
不过这人也实在是并非善类，哪怕是吃下了接连几次的袭击，也可以强撑着身体迅速冷静下来往后倒退几步。
卡莱尔见状，再次钻进水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水里摸到了一根断掉的鱼线，用其缠绕着男人的小腿就要把对方绊倒。
像是知道了问题所在，男人也不再继续在卡莱尔的主场与其对抗，干脆利落地回过头去正准备登岸。
卡莱尔看了眼在河岸边上紧闭双眼，满脑袋都是血的何惊年，眼中快速扫过他人都无法轻易察觉的杀心，祂将细长的鱼线交缠捆绑在自己的掌心，在男人就要登上岸边的瞬间从水下飞跃而起，径直把鱼线掐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何惊年在睁开眼的时候便就看见在暴雪之中卡莱尔飞散在半空的红色长发以及对方脸上鲜红的血迹，那些耀眼妖冶的颜色落在卡莱尔的身上，倒是多出了几分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充满兽类野性的肃杀之气。
人鱼种群能在尚且还没被人类彻底探索完的海中生存，绝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祂们善于使用自己在水中的力量、姣好的容貌构成捕猎猎物的饵，就像是人类偶尔也会用以退为进的方式来一场出其不意。
所以当何惊年看见那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电击棒的时候已经晚了，像是察觉到了他想要提醒卡莱尔的动作，男人毫不犹豫抬起手朝着何惊年胸口正中补了一枪。
在卡莱尔冲上来的瞬间，半空着闪烁着电击棒表面的蓝色荧光。
到底他们两人都并非是专业的人员，男人却像是早已对这样的情况得心应手，他跌坐在水里大口喘息休息了会儿，再是嘲笑的又用电棍在卡莱尔身上戳了几下。
“妈的…你们两个小屁孩还想跟我斗，也太嫩了点。”男人休息够了，正要起身拖住卡莱尔的身体朝着岸上走。
却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心口位置的一阵剧痛。
男人疑惑地低下头，却见到自己胸口无端多出了一个被打穿的血洞。
男人的身体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