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时玉问。
李淮目光平静:“我。”
言时玉心中一震,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虽暂时不明白赵岐的话有很深意,但看过赵山澜的死状,任谁都会心惊。
“我和赵山澜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赵岐格外‘关心’的人。之前我生病,赵岐担忧万分,在那之后便常常派人送来补品,如今想来,与他对待赵山澜的某些举动很相似。”李淮从他怀中起身坐好,清俊的眉眼染上严肃之色,“我觉得我这个人对于赵岐来说是不同的。”
不同,短短两个字,其中含义千千万。
“至于是哪种‘不同’,我也不知道。”他轻叹一声,眸子暗下去又再度亮起,眉眼稍微舒展,“我们继续说赵山澜。”
左右现在如何处理赵山澜被杀一案才是要紧事。
言时玉点头,问道:“你觉得谁会是杀害赵山澜的凶手?”
“凶手杀人手法残忍,极有可能和赵山澜有过节;剁手剁脚挖眼,凶手可能对他恨之入骨,这几处或许和赵山澜平日的行事作风有关。你说过他经常出入春满楼,说不定他就死在风月之事上。”李淮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出自己的假设。
方才一番纠缠弄乱了衣裳,他一门心思在正事上也未整理,随意低头一瞥才发现腰带松松垮垮垂在腰间,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抬眸看过去,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同样松松垮垮的腰带,还补偿似的直接把腰带解下丢到地上,双手一扯,衣领大开,露出内里风光。
李淮默默腹诽一句登徒子,伸脚踢了踢言时玉,正色道:“正经些。”
“我何时正经过?”言时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承认自己不正经,不管敞着的衣领,轻咳几声说:“凶手在春满楼的可能很低。春满楼的权贵没有不认识赵山澜的,他们忌惮赵岐的权势,就算平日里被赵山澜欺侮过也不敢做什么;只要赵岐还在朝中,他们就不会动手。除了权贵,剩下的人也不敢动赵山澜,他有的是钱,闹出了事也能用钱摆平,摆不平的派人去摆平。所以,我猜凶手不在春满楼。”
“我全都说错了……”李淮又叹一声。
“哪里错了,你我都是猜测,每人各有五成胜算。不过,我赞成你最后说的,他的死和风月之事有关,说不定被哪个情敌杀了。”言时玉见不得他垂头丧气,说完后亲昵地摸摸他的侧脸,凑近想好好“安慰”他,岂料被他一把推开。
“言卿,说正事。”李淮一本正经地帮他整理衣领,继续道:“你去赵府前还查到什么?”
言时玉眸色一暗,抓住胸前的手带到心口,按到随着心跳声起伏的胸膛上,“就这些。”
李淮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线索有限,疑团颇多,若是不能在开始占据先机,他担心后面会被赵岐牵着走。
受制于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除此之外,掌心被心跳震得发烫,令他无法完全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李淮暗自咬咬牙,随即毫不留情地把手抽出来,冷着脸往旁边挪了挪,抓过软枕抱在怀中,淡淡道:“言卿查到这点东西就想留宿明宸宫,会不会太天真了?”
他微微仰起头,视线向下倾斜看向言时玉,不是质问胜似质问。
“陛下嫌臣没用?”言时玉一边说一边脱去外衣,佯装苦恼地低头瞧瞧周身,为难地摊手,“臣能拿别的东西换吗?”
李淮冷眼:“何物?”
“臣身有长物,陛下用了一定满意。”言时玉抓住那只踢过他的脚,按在方才说过的地方。
细细的脚踝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被捏断,他隔着一层层薄薄的布料描绘熟悉的脚背,或轻或重,按摩一般按来按去。
李淮脸一红,立时想把脚收回来,但脚踝上的手化作镣铐,不仅无法动摇分毫,还让他跌倒。
后背贴上龙床时,人影盖上来。
言时玉比李淮高些,也强壮些,影子罩住李淮绰绰有余,身侧还余出小片阴影。
“赵家父子二人,我们一个也不了解,你、你竟有心思……”红晕自脸颊蔓延到脖颈,李淮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心中不知第多少次骂自己色令智昏。
言时玉撑着双臂许久,呼吸不稳:“陛下有令,臣不敢不从。臣就这么一点长处,陛下知人善任,理应给臣机会展示展示。至于赵家,陛下既然知道赵岐并非良臣,想不明白的不如不想,静观其变岂不更好?必要时,臣会安排好一切,陛下安心就好。”
李淮被迫看他展示,一看就是快一个时辰。
准确来说,不是看,而是参与。
所谓的“身有长物”,必须有人配合才能完美地展示其优势。
起初李淮还端着帝王的架子,对言时玉这个臣子提各种要求,比如先从哪里开始、哪里需要停留多久、力道的轻重……后来他没力气说话,臣子犯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展示优势,直接得令他招架不住。
展示结束,所用之物皆被扔到地上,又换了新的。
李淮闭着眼睛枕在言时玉胳膊上,下巴抵着丝滑的锦被,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陛下满意吗?”
男人的嗓音沙哑愉悦,仿佛饿久了的人终于饱餐一顿,且日后都不必再担心饿肚子。
“尚可。”李淮低声回答,翻过身往他怀中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臣的荣幸。”言时玉心满意足地揽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对了,”李淮睁开眼睛,小声说:“你知不知道青林和雯兰的事情?”
言时玉疑惑:“青林和雯兰有什么事?”
李淮吃惊地抬头看他,未料到青林没把这事儿告诉他。
看出他眼中的惊讶,言时玉顿时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们怎么会?”
李淮无奈地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认真的。雯兰从小就在我身边,她单纯善良,真诚聪慧,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原本想着日后让她做些想做的事情,待年纪够了,我再为她选几位好人供她挑选,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幸福快乐。”他顿了顿,语气中有几分责备,“你们主仆二人都是不老实的,一个觊觎天子,一个拐走天子的义妹,可真是一对好主仆。”
言时玉听得哭笑不得,辩驳道:“如此说来,二人两情相悦,何来‘拐走’一说?你说要让雯兰做她想做的事情,她就想自己挑个夫婿,不行?”
“我没说不行,我是担心她遇人不淑,想要帮她把把关,或者亲自挑人让她选。”李淮白了看男人一眼,若是他还有力气,非要狠狠捶言时玉几下不可,“我没看不起太监,只是以往听了太多宫闱轶事,忧心青林也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李淮质问道:“你为何不早说青林并非真太监?”
“我为何要对你说青林不是太监?”言时玉继续哭笑不得,瞧他不悦,匆匆改口道歉,“是我的错,我早就该告诉你他是假太监。”
李淮冷冷瞥他一眼,沉默不语。
“青林是孤儿,寒冬腊月不知被谁打到半死丢在巷子里,我把他救回府上。他痊愈后就留了下来,我请人教他读书习武,看着小时候的他,我经常想到夭折的妹妹,若是她还活着……青林也算是我的弟弟,我对他完全信任。”言时玉三言两语把青林的身世交代清楚,见李淮神色缓和,立刻温声道:“陛下的妹妹与臣的弟弟两情相悦,陛下与臣何时琴瑟和鸣?”
“噼啪”,殿中蜡烛突然出了声,惊了炙热冬夜。
李淮闻言神色一顿,翻身背对着言时玉,嘟囔了一句“睡了”,便裹紧被子,闭上眼睛。
身后的人贴上来,他一动不动,努力控制呼吸,竭力假寐。
男人也一动不动,甚至手都没有搭上来,呼吸平稳得仿佛已经睡着了。
李淮缓缓睁开眼,闭合的纱帐了挡住了几分烛光;明明烛光不刺眼,他的眼眶还是一阵湿热。
身后的人忽然动了,他心虚地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耳朵上。
耳朵烫起来,视线汇聚的那一点就快要烧出一个圆圆的小洞。
李淮燥得又睁开眼。
又过了好一会儿,睡意全无的他打算翻身,却听到一声极轻又绵长的叹息。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肩上,如同落下一颗火种,顷刻间将那处肌肤点燃。
肩上的火蔓延开来,逐渐成燎原之势。
李淮恨不得掀开被子去雪地里滚上一滚,但那治标不治本。
真正起火的,是心。
他又不敢动了,只能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不放过一丁点儿声音。
男人又朝他靠近了一些。
李淮早就忘记控制呼吸,假寐的把戏不攻自破。
男人的手终于搭上来,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身。
“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这句话比叹息还轻一些,像在问他,也像自言自语。
更像祈求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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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班的宝辛苦啦!做好防护,健康平安!
还在家里的宝不要熬夜,早睡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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