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大意了,竟然没想到杨鼎天会使用这等宗门秘术。所幸只是控制了许璟之的心神来杀他,若是要伤害许璟之,他根本不敢想。
秘术的影响逐渐消除,许璟之的神志也开始恢复清明。眼前的景物逐渐有了焦距的时候,傅安时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眸。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许璟之问道。
“没什么,”傅安时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你方才大概是梦魇了,天还没有亮,你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嗯,”脑袋还有些混沌的许璟之不疑有他,傅安时的怀抱让他心安。闭上眼眸,不一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
待许璟之熟睡,傅安时才撑起身子,拔掉了背后的匕首,服下了疗伤的丹药。站起身,将被血迹染的一片狼藉的床榻清理完毕后,才缓步走出了屋舍。
外面还是明月高悬的深夜,山林四下寂静得可怕。他抬头看了眼玄玥阁的方向,一道白光从那空中楼阁飞出,直接没入了傅安时的眉心。
站在庭院中的傅安时瞬间气势暴涨,周身气流涌动,白色衣袍翻飞,背后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下一瞬,狂暴的灵力仿如被鲸吞吸纳般悉数收归体内。
“杨鼎天,你该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愤怒过了,今日若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难泄心头之恨。
祁仙山,灵水道宗的驻地内,被傅安时一击打回来的杨鼎天正努力打坐调息。
不曾想那傅安时竟然这般厉害,隔着如此距离,都能直击他的识海。若非他提前做了防范,怕是早就被击溃了。
今日这事虽是兵行险招,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但能以此换那妖兽一命,也不算亏。等那家伙死后,他想要得到许璟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如此这般想着,杨鼎天的心情瞬间无比愉悦,识海的撕裂似乎也没那么疼痛了。
然而下一瞬,一股极其恐怖的神识笼罩了下来,把包括方为在内的所有灵水道宗的人都惊动了。一众弟子被这庞大的神识吓得瑟瑟发抖,犹如蝼蚁仰望参天大树般绝望。
“杨鼎天,滚出来!”傅安时立于虚空之上,朝着下面的屋舍喊道。声音被灵力包裹着,滚滚碾压而过。
“到底是何人在此放肆?!”灵水道宗里唯一能动弹的方为立刻外出查探,就看见傲立虚空的傅安时,他瞳孔一缩,心中大骇,“是你!”
当初他分明只觉眼前这人是五六阶的妖兽,但如今这神识的强大远在自己之上,仿若妖皇降临。但妖界妖皇只有一个,而且并非虎类,此子到底是何人?
“此事与你无关,”傅安时手指动了几下,几枚符文飞出,直接将方为死死压趴在了地上。
“杨鼎天,你若不出来,本尊就把你像老鼠一样撵出来,”傅安时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此时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宗门内的长老都纷纷前来查看。最先到达的王云熹几人,倒也不急躁,因为这神识虽然可怕,但于他们再熟悉不过。
只是当他们怀着好奇心,想看看老祖今夜又在搞什么的时候,却在看见傅安时的时候惊掉了下巴。
王云熹和几个长老对视一眼,暗暗眼神交流一番,最后是哭笑不得的摇头叹气。
之前还在美滋滋宗门一下子收了两个百年难遇的奇才,结果一个失踪不见人影,一个竟然是自家老祖分身,简直了。
这种大起大落,却还不能埋怨半句的心情,谁懂?
“王掌门,你们祁仙山就这般放任妖人作恶?”勉强抬起头颅的方为,朝着王云熹几人大声控诉。
“方长老,不如你先了解一下你的弟子做了何事?”王云熹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说道。
老祖这人虽然脾气古怪,做事随性,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更不会多与小辈计较。所以他断定,自是对方有错在先。
而且能惹他老人家发那么大的火,这杨鼎天倒也是个人才,也算死得其所了。
“杨鼎天昨日被他打伤,我等还未计较,今日他未曾离开老夫身侧,能做何事?”方为大声反驳,唾沫横飞。
“是吗?”傅安时闻言冷笑,一指落下,屋舍仿若被巨物碾压,纷纷倒塌。
正如傅安时所言,杨鼎天不愿自己出来,他便将人如老鼠般撵出来。
连排的屋舍接连崩坏,烟尘滚滚,乱石瓦砾之间不断有人影冲出。其中一个狼狈出逃的便是杨鼎天,此时的他内心是极其恐惧的。他没想过自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变成如此可怕的灾祸。
“杨鼎天,你可敢告诉方为,你今日都做了什么?”傅安时的话语如长针,直刺杨鼎天识海。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杨天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傅安时,吓得直接从轮椅跌坐在了地上。
看到杨鼎天这副不堪的模样,方为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但他毕竟是灵水道宗眼下重点培养的弟子之一,而且天资卓绝,若就此折损于此,于宗门不利。
“这位仙尊,”因为依旧难以动弹,方为只得抬头以语气表达尊敬,“杨鼎天纵使有错在先,也不过是个晚辈,您又何必与他斤斤计较?”
一顶高冒套下来,方为自以为仙尊们都好面子,肯定拉不下脸来为难一个小辈,实在胜之不武。
“方为,不知在灵水道宗,小辈对长老不敬是何罪?”傅安时反问。
“这自然是要视情节轻重而定,若只是口头争吵,那最多也就是罚个面壁思过,”对于这个问题,方为是斟酌了才回答的。
“那弟子若欲行刺长老呢?”傅安时继续问道。
此问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王云熹等人原本只是吃瓜看戏的悠闲神态也都一凛,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老祖可是祁仙山的命根子,这小子哪来的狗胆竟然刺杀老祖?
“这……”方为也是一滞,他扭头看向杨鼎天,咬了咬牙,回道,“仙尊说笑了,他不过一个元婴,要如何才能刺杀仙尊?”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他了?”稍微提高了音调,傅安时看着还在地上涩涩发抖的杨鼎天,心里在思考着应该怎么折磨他才能泄愤。
“仙尊明鉴,”方为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既然如此,那这就是本尊的明鉴,”话音落下,傅安时大手一挥。刷刷刷,几道金色符文击射向杨鼎天。
不同于昨日的只是洞穿手脚,这次傅安时直接把他削成了人棍。且所有切口都整齐划一,有符文在断口闪烁,止住了鲜血的流出。
傅安时这是只打算折磨杨鼎天,却不想痛快要他的性命。明白这一点的杨鼎天,几近绝望,他扯开嗓子朝傅安时大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你?本尊现在不想杀你了,”摇了摇头,傅安时眸光一冷,如刀锋刺入杨鼎天的心房,“把你的嘴堵上,扔在兽园里,说不定还能给那些妖兽带去些乐子。”
杨鼎天心中一寒,既然求生只能受辱,那还不如壮烈一死。说不定日后还能让宗主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般想着,杨鼎天就要驱动灵力自戕,但无奈刚意动,就被傅安时锁死了识海。
“你可不能轻易死了,”傅安时笑道,“待他日我与璟之大婚之时,还想请你观礼。”
“我……”一句脏话还没有骂出口,杨鼎天的嘴就被封上了,只剩“呜呜”的抗议声和目呲欲裂的眼瞳。
一切都安排完后,闹也闹够,傅安时心中的气也算消了不少。他转身便欲回去找许璟之,却被王云熹拦了去路。
“玥尊,”王云熹一脸苦相地看着傅安时,“你看这……”
“看什么?”瞥了下面的烂摊子一眼,傅安时对王云熹一拱手,“剩下的就有劳掌门了。”
“不是,”王云熹老脸一垮,刚要开口,傅安时就已踏云而去,只剩他还想要挽留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凌乱。
片刻后,天边又飘来一句话:“若是灵水道宗的老家伙找上门来,本尊自会把他赶回去。”
单手扶额,王云熹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身边的几位长老拍了拍王云熹的肩膀,也都浅浅摇头。
自家老祖留下的烂摊子,再如何难也得兜着不是?
傅安时回到屋舍的时候,许璟之还在睡梦中,屋内的一切都那般静谧恬适。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傅安时蹑手蹑脚地重新爬上了许璟之的床。见许璟之睡得安稳,傅安时嘴角也勾起浅浅的弧度,伸手轻轻拨开遮挡的发丝。
大概是傅安时的举动打扰了许璟之的美梦,他有些不快地嘟起嘴,嘤咛了一声。
低笑着,傅安时发现睡梦中的许璟之竟然莫名地有趣,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其实此时傅安时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今夜之事弄得如此之大,明日怕是瞒不过许璟之。届时若许璟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会不会又要回到从前?
俯身落下一吻,他虽有些心虚,但终归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要他不放手,那便总能将人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