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深夜漫长,家家户户全都熄了灯,慕栖没想到家里会发生意外,他不知道,如果憬书没回来会怎么样,简直不敢想。

  炉子的火灭了,但房间里暖融融的,黑猫趴在炉子旁睡的正熟,突然,一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疑惑的看向房顶。

  李憬书也听到了动静,瞬间清醒过来,低眸看了看怀里睡着正熟的夫郎,小心起身。

  可还是惊醒了心里不安稳的人,慕栖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到憬书穿衣裳,刚想说话嘴唇被轻轻抵住。

  李憬书指了指外面,木质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要不是夜晚太过寂静,怕是很难听到。

  瞬间所有困意消失了。

  很快,外面走动声停了,他猜想对方应该是再找房间,果然,没一会儿旁边书房的门动了。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平常也都是随手一关。

  他听着门轻轻推动声音,心跳都停止了。

  李憬书将拴门的木棍抽出来,示意夫郎在后面不要出来。

  慕栖稳了稳神,没刚开始那么害怕了,把抽屉里几个老鼠夹拿出来放在门口,跟李憬书一起对付贼人。

  遇到这种事还是小时候,他跟奶奶住在一起,夜里起夜听到家里鸭子叫了不停,他问奶奶怎么回事,奶奶摇摇头,让他不要出声,小小的他听到外面有好几个人压低着说话。

  第二天早上一看,院子里的鸭子全都没了,都是已经开始下蛋的鸭子,家里精心喂养着,为此,奶奶难过了好久。

  今夜这人明显不是来偷鸡鸭,随着脚步声逼近,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一步,两步…眼前的门缓缓被推开。

  男人正意外这家人睡觉竟然不插门,前面那间房里都是些普通纸笔,没值钱的东西,这里面不知有什么,要是碰到独身一人的哥儿或女子可就好了。

  他想正想着美事,脚下也没在意,不过黑夜里,就算低头也不一定看清,理所应当的踩进老鼠夹里。

  这是铁匠老手做的,按照捕猎标准来的,跟现代的捕鼠夹不可比,贼人一只脚瞬间见了血,疼的嗷嗷叫起来,跟杀猪似的。

  慕栖想出来看看,被李憬书阻止了,油灯缓缓亮起,哭天喊地的男人怎么都挣脱不开,嘴里开始告饶:“救命啊,我不敢了,不敢了,大哥放了我吧。”

  男人看清脚下是个捕猎用的夹子,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这人有些功夫,李憬书不敢托大,用绳子将其捆起来,才准许探着脑袋的夫郎过来。

  借着油灯,慕栖看清这个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得跟瘦猴似的,一副贼眉鼠眼模样,想到这人确实是来偷东西的,面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厌恶。

  “我们把他送官府吧,这人不知道偷窃了多少东西,不能留着继续祸害别人。”

  李憬书点头,不等他说话,躺在地上被捆绑的不能动弹的人突然大叫起来:“不能去官府,我会被打死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嚎叫声在深夜里格外明显,甚至有些刺耳,慕栖蹙眉往后退了退。

  “我找个东西把他嘴堵上。”李憬书警告的看了眼男人,手里木棍随着他走动摩擦着地面,没多少声音却让男人不敢再嚷嚷。

  他是有点本事,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年也不弱,何况这只脚已经不能动弹,双手也被捆住,只能想其他办法。

  想到这种年纪的都比较有同情心,男人心里有了主意,祈求的看着屋里哥儿,可怜道:“求求你放了我吧,因为实在没办法了,我从来没有伤过别人性命,真要是去了官府,我生病的娘子也会因为没有钱买药而死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无比可怜,可惜慕栖不是这个世界哥儿,看到残疾没有办法赚钱的也许会心生可怜,可这人手脚都在,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看面相也不是啥好人,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

  李憬书麻利的把他嘴堵上,打算把人扔到楼下,明早送去官府。

  这时外面的门被敲得咚咚响,男男女女好些声音。

  有张秀娥还有他男人,还有不算熟悉的邻里,应该是听到声响过来的,毕竟大晚上,这人叫的这么凄惨,搁在村里怕是整个村里人都要起来。

  如此也好,更能顺利将人送入官府。

  “待会儿我们示弱一些,以后少点麻烦。”他对憬书说了句。

  李憬书也明白夫郎意思,四目相对间,轻轻颔首。

  慕栖边往外走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顿时眼眸湿润起来。

  李憬书看到后,微微蹙眉,神色有些不快,但不能说什么。

  门一打开,慕栖抹了把眼泪,对外面来的人哭诉:“有贼,我家里进了贼人,张姐,王婶子,帮帮我们,那贼人要打人。”他哭的可怜又六神无主。

  怀着各种心思来的邻居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贼人?在哪里?怎么进来的?”

  一些人是因为大半夜听到陌生的声音,以为是什么能拿来乐道的香艳事,来凑热闹,当然也有确实担心他们的。

  王婶子像是想到什么,对身边男人道:“当家的,你赶紧回去看看,家里可丢了东西没?”

  “哎呦,不好了,我家还有俩娃儿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有个看热闹的妇人拍了拍大腿,紧张道。

  慕栖擦了擦眼角,对那位紧张孩子的妇人道:“春香姐,贼人被抓住了。”

  “抓住了,在哪儿呢?”

  “在后院,你们过去瞧瞧,这贼定是以为我相公不在家,过来偷东西来了,还好今天憬书回来,要是我一个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这才注意到站在暗处的人,在不算亮的灯光下,那张脸面无表情的脸带着病态的白皙。

  只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李憬书适时的咳了几声,“我们刚睡下,那人还没进屋就被抓住了。”

  有李憬书在,加上人并未进屋,巷子里一些嘴碎的婆子自然不可能乱说。

  “怎么抓住的,大晚上搁外面能看得清?”有人疑惑。

  慕栖并没有回答他们话,带着这些人走进后院。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捆在地上跟死狗一样,胆子大的走上去瞧:“啧,看着贼眉鼠眼的,真是个贼。”

  “当家的你看,他脚上那是啥?”

  慕栖看了张秀娥夫妻一眼:“那是捕鼠夹,近来家里常见老鼠,就请张姐他们帮忙做个东西抓一抓,省的偷吃粮食。”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米行的姜掌柜就有好几个,就是没这个大,想不到,这东西夹到人这般厉害。”

  捕鼠夹有些米面店铺会用,普通老百姓用得少。

  慕栖适时露出害怕的表情,声音带着后怕:“要不是这个东西,我们…真是不敢想会怎样。”

  尽管知道夫郎是在假装,李憬书还是忍不住将人揽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些人倒是没说什么,他们遇到这种事,说不定比人家还要害怕。

  成功得到众人的同情心,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请他们帮忙作证。

  李憬书无视只能哼哼的人,对来的这些邻里道:“大家房子结构都差不多,这人能轻松溜进来,想必谁家都能,我们想等天亮将人送去官府,到时候可以请各位做个证吗?”

  本来是别人家的事,经他这一说,在场的人顿时紧张起来,顾及到自家人安危,所有人一致同意。

  一家有牛车的提议,明日用他的车过去。

  有这么多人帮忙,慕栖都没出面,盗贼就被送进了官府,他听回来的婶子说,那人当场被打了几十板子,血肉模糊看着可吓人了。

  后来在贼人家里搜出几箱子值钱东西,却没有看到什么娘子,想来也是临时编的谎。

  这件事后,巷子里的百姓明显警惕不少,邻里之间关系也开始来往。

  春香姐的针线活特别好,憬书每天长时间走路,又在长身体,鞋换的很快,他有时候卖完东西,就带着东西去讨教怎么做鞋。

  以前只会拿纸笔,到现在也算学了点手艺,闲事还给小猫做了个垫子,被它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吃饭也要把盘子放在上面才肯,不然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你。

  有猫的陪伴,又交了几个朋友,他不在无聊时只能抱着书本,每天欢欢乐乐,像是回到村里。

  临近放假,诗贤书院举办了一场狩猎赛,准确来说,是霖州几个书院共同举办,地点设在霖州山脉,那里有最大的山林,里面各种动物非常多,同时也很凶险,主要是给这些读书人练练胆识。

  狩猎赛准许带一人陪同,说白了是让那些有钱有权的学生,带上能伺候又能保护他的。

  李憬书这边,自然是他去,但他可不是去伺候人的,而是跟着去长见识。

  这一趟需要带的东西不少,除了容易保存的吃食,还有伤药和防身的东西,每样都很重要。

  第二天,马车停在山脉入口,慕栖率先跳下来,熬过了前段时间的大雪,霖州难得迎来好天气。

  他用药物遮住鼻尖红痣,一身小书童装扮,装模作样等着憬书下来。

  李憬书嘴角扬起,捏了捏他伸出来的手,小声说:“小书童要跟紧我。”

  他一身诗贤书院衣裳,跟周围不少人一样,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挺拔好看,比一些大冬天拿着折扇的公子哥都要贵气。

  带队的是书院教导骑射的魏先生,长得非常结实高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山脉有官府的人守着,见这么多年轻人并没有什么意外,显然早就得到通知,顺利给他们放行。

  “那边来的是哪个书院的,我怎么没见过?”

  “你说蓝白衣袍的?不是诗贤的那些书呆子吗。”

  “想起来了,就是上回狩猎赛最后一名,没想到今年又来了,不知道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今年能拿第几?”

  “你们几个说话小声些,人都过来了。”

  慕栖跟着走在队伍靠前位置,他的普通人耳力都能听到,何况带头的魏先生。

  不过这位中年汉子没跟他们计较,一双虎目淡淡瞥了那些人一眼,往他们的地盘去。

  “这些人的圣贤书读哪儿去了,怎么跟些妇人一样,爱嚼舌根。”

  “就是些莽夫,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的温雅,有本事出个状元郎?”

  “好了,别说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慕栖听着书院里一些人嘀咕,也觉得挺有意思,看来每个书院的着重点都不同,就是不知当今皇上重文还是重武。

  李憬书今年刚进书院,偶尔听一些人说过,书院荣誉这些,他没兴趣,不过夫郎在,倒是可以表现一下。

  第一场比的是骑射,几个书院各派三人,最后加起来算。

  慕栖坐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不知道憬书能不能参与这场骑射。

  诗贤书院第一个出场的是苏言俞,几人一上场就开始冒火星子,谁也看不惯谁。

  随着一声令下,骏马奔跑起来,一只只箭帜如雨般射向靶子,每支箭都带有书院标志,很容易看清。

  短短几分钟,马儿停在终点,苏言俞扫了眼自己命中数,挑衅的看了眼旁边几人。

  他的命中率算得上相当高了。

  随后第二场,可惜这次诗贤书院没这么好运,上来的人可能有点紧张,发挥失常,仅仅射中十靶,跟前面苏言俞相比简直大打折扣。

  数量一下子拉开了,要想赢下来,最后上来的人必须命中五十支箭才有可能。

  慕栖握紧拳头,心里很想憬书上场,但又担心如果最后输了,会因此受到责备,毕竟这种情况很难赢下来。

  没等他多想,就看到憬书走出人群。

  显然是被选中了,他顿时紧张起来,同时也好奇憬书骑射时模样,是不是跟电视里一样风姿卓越。

  “别有压力,输了也没关系,我们书院不靠这个。”魏先生拍了下李憬书肩膀。

  旁边众人也是点点头,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完成,差距实在太大。

  “正常发挥就是,我相信你。”苏言俞也想拍他肩膀,被李憬书躲了过去,但也没给对方难看,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动作流畅的骑上马,看台上的人以为又是哪家公子,毕竟府城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马练习。

  “这是诗贤书院的吗,长得跟画里人一样,好生俊秀。”

  “应该是今年刚入书院,看着很年轻,还是个少年郎模样呢。”

  也有人怀疑:“就是太年轻,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书院赢下比赛?”

  “人不可貌相,先别这么早下定论。”

  慕栖听到身边人小声讨论,他相信憬书,不管输赢都会尽自己的努力。

  “简单的骑射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加点其他的如何?”临安书院领队人,走出来提议道。

  魏先生不知这人何意,眼看着胜利到手,这又整什么幺蛾子,他倒要看看:“哦,齐先生有什么想法?”

  齐先生笑了笑:“也没什么,想当初你的骑射在我们之中是最好的,尤其是闭目辨位最为拿手,不知道你教出来的这些学生学到几层,眼下最后一场,不如让他们以此来比试如何?”

  魏先生闻言,也明白这是想借此打他的脸,最后输了的话,自己也会被昔日对手嘲笑。

  其他几个小书院都没有人反对,有些依附着临安书院存活,犹豫片刻,他看向自己学生。

  李憬书自然听到了,他轻轻颔首,应下挑战。

  少年人身姿挺拔,骑在骏马上更显得气势非凡,像个即将征战的少年将军。

  李憬书手握黑色布带,抬眸朝远处看了一眼,随即蒙上眼睛策马奔腾。

  不算长的跑道,想要赢下来一支支箭射出显然不够,随即众人就看到,连玉冠都没有,仅仅只是一根发带的高马尾少年,快速抽出两支箭,却只发出一道声音,因为同时命中靶子。

  双箭齐发!

  慕栖被震惊到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憬书,像是天上冷厉又夺目的月亮,吸引着所有人视线。

  李憬书摘下布带,白皙的指节丝毫看不出方才握住箭时的凌厉感。

  五十枚箭,全部命中靶子。

  这怎么可能?本来悠闲等着看戏的齐先生猛地站起来,身下木椅子都差点翻到。

  诗贤书院众人也欢呼起来,大多都是年轻人,自然带着几分血性,从进来就被嘲笑,如今可算涨了气势。

  慕栖见临安书院那些人脸色,尤其是提出想法的领队人,一张脸难看的很。

  这就是想打脸别人,却被反弹。

  也不知道憬书怎么学的,几年时间就这么厉害,等以后他想骑马射箭,对方应该不吝啬教他吧。

  正幻想着自己如何威风凛凛,身侧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们不是霖州人吧?”

  转身一看,竟然是上次苏府的那个哥儿,此刻一身男子装扮,倒是跟苏言俞很像。

  慕栖点点头,没有说话,对此人他没什么想法,能避则避,他相信憬书,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还没介绍过,我叫苏言安,苏言俞弟弟,上次我哥的生辰宴上我们见过。”

  苏言安?

  这个名字瞬间让他睁大眼睛,这不是主角受的名字吗,怪不得之前他会觉得苏言俞这个名字听着熟悉,但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有交集,主角受跟反派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两年后才对。

  要命的是,主角受对憬书有意思,搁在原书不就成了两情相悦?

  身边人细看确实很有主角相,慕栖甚至都没升出同名同姓的想法。

  “那次被你看笑话了,我当时不知你们关系,如今,看得出来你们很喜欢彼此。”

  这话明明在对他说,苏言安目光却落在远处。

  主角身上都是带着气运,他不想被对方惦记或怀恨在心,尽量语气自然道:“毕竟你也不知情。”

  “你们是哪里人,可还适应霖州的天气?”

  慕栖心里奇怪这人摆着一副不想说话的脸,却一直跟他搭话:“兴安县的一个小村子,那边冬天也很冷,还算适应。”

  “小村子?”对方声音突然一变,像是听错了:“你是那种小地方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后面小声嘀咕慕栖没听到,但什么叫那种小地方,皱着眉没回答,骑射比赛结束,他可以去找憬书,没去管待在原地的人。

  后面还有其他的比赛,狩猎赛在下午。

  他装扮成小书童混在憬书身边,毛茸茸的帽子显得脸特别小,更别说跟其他人比起来矮了不少的个子,更是让人觉得好欺负。

  李憬书赶走几个上来跟夫郎搭话的同窗,他的夫郎只有他能欺负。

  场中蹴鞠比赛正火热,慕栖不时的拍拍手,注意力都在上面。

  “憬书你快看,苏言俞又踢进去了?”说着小声欢呼几声。

  李憬书不吭声,看了眼全部注意力都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夫郎,垂眸擦拭着待会要用的弓箭。

  慕栖察觉李憬书不对劲,他上学那会儿经常跟同学踢足球,难得在这看到相识的场景,不免激动了些。

  “刚才那场比试,我跟他谁比较厉害?”

  沉默的少年突然抬头问他,慕栖看到里面浓浓的不满,他赶紧把手放下去,讪讪道:“当然是你,我就是觉得好奇,多看了几眼。”

  年龄不大醋劲倒是不小。

  “是吗?”李憬书淡淡道,显然很是不满这个回答。

  “当然,你骑在马上特别威风,看得我也想学?”他星星眼一副崇拜样。

  “那跟我来。”李憬书起身,自然的牵着他的手,众人目光都在场上,没人注意这边。

  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出现在眼前,马儿像是极为熟悉憬书,十分乖巧。

  “这匹马是书院的,跟我还算熟悉,要不要上来试试?”他问夫郎。

  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偶尔蹭蹭蹄子,慕栖小心的摸摸它,对憬书点点头。

  以前就想象着电视里策马飞奔是什么感觉,如今,很快就要实现,正想着,身体被抱起来。

  “脚踩上这个,然后翻身上去,拉住前面的绳子,注意别用腿夹。”他指导夫郎。

  慕栖按照指示,非常轻松的坐到马上,扬了扬眉:“挺简单的嘛,看我现在比你高了。”他微低下头得意笑道。

  李憬书一改方才的淡漠,轻笑:“嗯,小心些,我牵着马,先慢慢走。”

  地上枯枝烂叶多,马儿走得慢,偶尔踩到东西发出咯吱声响,慕栖感觉自己掌握了技巧,乐呵呵的想让马再走快一点。

  谁知,催促的话还没出口,身下的马突然不安晃动起来,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发出难听的嘶鸣声。

  李憬书反应很快的抓住绳子,但还是被甩了出去,也顾不得手上疼痛,赶紧追上。

  慕栖现在慌得很,努力按照憬书的提醒控制着,但是马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根本不听使唤,他回头慌张呼喊道:“憬书,怎么办,控制不住。”

  夫郎声音越来越远,李憬书嘴唇都快咬出血,脚下生风。

  前面就是森林,如果想不出办法,怕是要直接撞树上,慕栖稳住心神,拉住绳子整个人紧紧贴在马上,他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机会跳下去。

  前面有条小河,而且没有结冰,在成为落汤鸡和受伤,甚至会死之间,他咬咬牙,紧绷着身体,打算跳水里。

  跳出去瞬间,身体落入一个怀抱,他被抱紧护在怀里滚了好几圈。

  稳住后,立刻看向抱住他的人,李憬书先开口:“有没有受伤?”

  冬日里穿着厚实,头和脖子被对方保护的好好的,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慕栖听出他的声音不对,特别是有只手一直放在后面,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紧张道:“你的手给我看看?”

  李憬书微微蹙眉,偏过头:“我没事。”

  慕栖不相信,把手伸过去,一接触就摸到温热的液体,声音急切道:“你受伤了。”

  李憬书只好把那只手放到身前,看清他手背上被划出的口子,甚至能看到里面骨头,此时还在往外流血,刺目的红,看的他的心都疼了。

  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赶紧把身上带来的伤药拿回来,此时无比庆幸把药带在身上。

  李憬书见夫郎眼眶红红的,嘴巴紧紧闭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他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揉了揉对方脑袋,安抚道:“一点小伤,我没事的,别担心。”

  “疼不疼?”慕栖动作轻柔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纱布小心包好,心疼的吹了吹。

  不久前这只好看的手还在拉弓射箭,如今,为了救他伤的这么重,他心里如何不难过。

  李憬书将他拉起,轻声道:“只有一点点疼,真的。”

  刚站起身,慕栖脚上顿时一痛,不由自主惊呼一声,这才察觉自己好像伤了脚,不动还好,一用力就疼。

  找了块石头坐下,李憬书一只腿跪在地上,把他的脚放在膝盖上,鞋袜脱下后,露出脚背上一块小鼓包,泛着青紫,在周围白皙的肤色下显得尤为严重。

  冬天里水凉,他将帕子浸湿,拧干后,小心敷在伤处,减轻了不少疼痛。

  明明自己的手还伤着,却为他这一点伤着急,慕栖有点恨自己不争气。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狩猎应该快开始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憬书,他提议道:“要不你先回去,比赛应该刚开始不久,也许来得及。”

  李憬书皱眉,伸手想敲敲他在想什么,但碰到夫郎那傻乎乎脑袋时,却只是轻柔的摸了摸:“那些都不重要,再说,你看我的手被包成这样,还能拿起弓箭吗?”

  慕栖给自己脑门一下,喃喃道:“我被吓傻了。”

  李憬书顺着被肆虐过的痕迹找过去,在一棵大树前面找到了口吐白沫的马,此时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他走过去查看,马儿闭着眼睛只有微弱的呼吸。

  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但是所有马都拴在一起,他不确定是只有这匹马中毒,还是全部如此。

  慕栖把带来的解毒药找出来,给马喂下,又灌了些水,目前这种情况,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么远的距离,书院的人就算想找,一时间怕是很难找过来,俩人坐在石头上,慕栖看他受伤的手,好在纱布没有被血浸透,看来止血药生效了。

  但也不能这样等下去,伤口还是需要去医馆好好检查,可别伤了骨头。

  两个伤患坐在一起,打算等会看看有没有人找过来。

  马儿悠悠转醒,眼中满是迷茫,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丝毫不见刚才的疯狂。

  慕栖看着也难受,这么乖巧的马因为被喂了药,变成这副模样,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后遗症。

  森林里动物多,他们还在外围,看见的基本都是兔子、野鸡和狐狸这些,就算带着弓箭,李憬书也不能动手。

  “我以后再也不学骑马了。”安静中,响起道小小声音。

  “都是因为我,如果没带你学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是的,跟你没有关系。”他赶紧解释,又期望道:“以后要是想骑马,你就带着我好不好?”

  “嗯。”轻笑的看着简简单单就能满足的夫郎,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对方遇到这种事。

  马儿已经能慢慢站起来,但走几步就要倒下,肯定不可能走回去,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森林里时不时传来各种大型动物吼叫声,这么远听着都让人后背发凉。

  李憬书把他的帽子找回来,只是沾了点灰尘,抖一抖还能继续戴。

  他们没在继续等,把马拴在树上,李憬书背起夫郎,沿着马儿跑过的地方往回走,最起码不会迷路,但也要赶时间,再等等可能就看不清路了。

  慕栖趴在他背上,小心着自己不掉下去,因为憬书只能一只手托住他。

  说好了自己走,最后还是被对方强硬的背起来,他还不敢挣扎。

  路过那处小河时,慕栖随意看了眼,随之目光一顿,他看到一抹红色,并且呈半圆形,被树根隐约遮挡着。

  叫住李憬书:“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有什么东西?”慕栖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李憬书应了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在树根旁边赫然看到有一小片灵芝,而且看着年份不低。

  慕栖眼睛顿时一亮,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银钱,这东西在药材铺子能卖个好价钱。

  “憬书,我们发财了。”他忍不住欢呼,其实发财不至于,在府城赚个十两银子左右倒很容易。

  李憬书任由他咋呼,只是这么多灵芝,他们四只手都拿不完。

  就在想着要不要做了记号,等回来再找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且快速朝这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