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朱厚炜突然开口,不独护卫,就连死士们都愣了愣,心道这时候才想着撤,未免也太迟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三四人从天而降,仿佛已在墙头蹲伏了许久,再定睛一看,各个身着武备常服,打头那人身着麒麟服、手持绣春刀,竟是崔骥征!

  “崔二公子竟是锦衣卫么?”虽不合时宜,但巴图鲁仍忍不住讶异道。

  朱厚炜虽亦有些惊讶,但想起一路以来其诡谲行迹,只觉疑窦顿开,见情势扭转,便忙招呼着照料伤员。

  这些死士功夫已极是厉害,可与成日在刀山血海里拼杀的锦衣卫相比,仍是稍逊一筹,渐渐地便落于下风,也不再恋战,只想撤离。

  锦衣卫哪里会让他们如愿,不过三四人却变了好几次阵型,硬生生用刀光织成一道网,让这些人无处可逃。

  朱厚炜撕了自己身上中衣,给伤势最重的小内侍包扎,“你千万不能睡过去,一定要醒着。”

  小内侍年纪不大,却很听话,死死咬着自己嘴唇以保证神智清醒。

  就在锦衣卫即将制服这些死士时,异象突生,头领突然拔刀砍向自己人,其余死士仍在抵抗锦衣卫,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成了刀下亡魂。

  “不好,他要灭口!”崔骥征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堵住那头领去路,其余锦衣卫则放缓攻势,将残余的两名死士和头领隔开。

  从前在北书堂时,朱厚炜便知崔骥征于武学颇有天资,却未想到他如今却精进到如斯地步。他身形纤长,看着弱不禁风,却不想出招狠辣、力道十足,对上虎背熊腰的首领丝毫不落下风。

  崔骥征先卖了个假动作,随即趁其不备,锋利无匹的绣春刀劈斩下去,首领躲避不及,硬生生用左臂扛了一刀,方一个野驴打滚,狼狈不堪地朝着暗巷逃窜。

  许是带的人手不多,又担心此为调虎离山,崔骥征并未上前追击,而是上前查看蔚王府等人情况。

  剩下的死士死里逃生,对着锦衣卫下跪求饶,听口音似乎带着浓郁的江西口音,甚至有一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宁王杀我”。

  “谢骥征相救。”朱厚炜上前作揖,“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今日我等怕是成了孤魂野鬼了。”

  崔骥征仔细端详他,见他只是皮外伤,也松了口气,“云兴兄客气,扶危济困本就是锦衣卫分内之事,何况你我亲戚之谊、竹马之情?”

  他带来的那几个锦衣卫显然并不知朱厚炜身份,正忙着帮那侍茶小内侍救治,朱厚炜缓步走上前,见他气若游丝,痛得脸色发白,但小小年纪却一声不吭,不由得有些怜悯,低声道:“我当年从禁中带出来的伤药还剩多少?赶紧给兄弟们用上。”

  巴图鲁在袖中一阵摸索,取出一个瓶子,哑声道:“幸好今日带了。”

  “他叫什么名字?忠勇可嘉。”崔骥征显然也看到内侍们舍身救主,对这个侍茶小内侍印象颇深。

  “回崔大人的话,他叫李芳。”巴图鲁恭敬答道。

  名字如此相像,却让朱厚炜瞬间想到一个人和那句著名台词——思危、思退、思变,难不成当真是他?

  不管他是否是那个心机深沉却结局凄凉的权宦原型,他是真真切切地救过自己,心念一转,朱厚炜俯身,对李芳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我定当报还。我看你面相必是有福之人,你可务必要撑下去。”

  崔骥征心知朱厚炜本该暂住在南京皇城,可见他如今是微服,便试探问:“云兴兄可要找个驿馆或是客栈打尖?若是不弃,不如去我那暂住?”

  朱厚炜还正思索此事如何处置,还未想出个章程,愁着回去如何瞒住,正好崔骥征递了个梯子,喜道:“知我者,骥征也,那便叨扰了。”

  崔骥征一行锦衣卫也不知在查什么案子,竟赁了个不小的宅院,一人分了一间厢房住下,许是觉得朱厚炜气度不凡,又或许知晓崔骥征的亲戚非富即贵,倒是极自觉地腾了两间出来安置病号,又拿了崔骥征的名帖请了太医过来。

  见巴图鲁、李芳等人暂且无事,朱厚炜安抚一番,便自然而然地跟着崔骥征去了他的厢房。

  “殿下今日受惊,要不我去和他们挤一挤,殿下一人安寝?”崔骥征客套道。

  朱厚炜笑笑,“他们已经够挤了,你我又不是不曾同榻而眠,何必讲究这些虚礼?”

  崔骥征敛了笑意,单膝下跪拱手道,“先前差事在身,不得以真实身份相告,请殿下宽宥。”

  朱厚炜将他扶起,“你按规行事,我如何会怪你?”

  “那些死士是何人指使,殿下可有猜测?”崔骥征起身,边为朱厚炜包扎伤口边问。

  他这么一动,朱厚炜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左臂竟也被刀划伤一道,沾上伤药火辣辣地疼,又不想在崔骥征面前显得娇气,便忍痛云淡风轻道:“并无,但我最起码知道不是谁派来的。”

  “不是宁王?”崔骥征蹙眉,“虽换上了夜行衣,可我看他们皂靴和武器形制和宁王府一般无二。”

  毕竟他这一路在宁王府手上吃尽了苦头,如今下意识觉得天下的坏事全是宁王一人所为。

  朱厚炜仔细回想方才那些死士衣着行动,缓缓道:“应当说此人想栽赃给宁王,故而才故弄玄虚。宁王纠结的那些所谓江湖豪侠,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土匪山贼,撑死了不过是些江湖草莽,不论是功夫还是规矩都远在今日这些人之下。而且,宁王府虽然在江西地界上肆意妄为,但不论是对天子还是对内外朝高官权宦都万分恭敬、百般巴结,万不敢在应天猖狂。”

  “你说的也对,兴许那些江西口音也是有意而为之。”崔骥征若有所思,“那又是谁想要谋害殿下,还要打着宁王的旗号呢?”

  朱厚炜冷笑一声,“我一个闲散宗室,唯有身上这么点龙血凤髓值点价钱,至于谁想害我……左右和我那些亲戚们脱不开干系。”

  ***

  其实明代荫封最多的去处就是锦衣卫不过很多都是挂个虚衔吃空饷但我们崔骥征小盆友这么有抱负肯定踏踏实实干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