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二十二章

  红莲凋零,魂无所依,跌坐于残荷败叶之上的藏色在瑟瑟发抖,没人比她更清楚青衡君蓝禅语此次下手之狠。

  封印九重莲池非以人寿为祭,便是为保其阴祟鬼灵能化灵气助江/氏修行纳福。而蓝禅语所下封印,表面似乎与之江/氏并无不同,实则内里却是以炎阳正气转化透水潜入,入阵以炎阳正气渡尽九重莲池之邪祟,邪祟尽除后,莲池封印尽做虚妄,自也无能助江/氏修行纳福的灵气生出,江/氏先祖费尽心力定基炼化的灵脉亦就废掉了。

  ——表面上江/氏占了蓝禅语数十寿数便宜,可以借莲池法阵供予江/氏之承传,实里却是蓝禅语借此潜移默化将九重莲池之基毁个干净,自此江/氏三代内自绝,再无可传。

  报应,实在是报应!

  纵然心中犹惧,藏色还是轻笑出声,胸中怨气在那瞬间不觉渐消,身上红绡血罗也渐敛去血色丹红,化为云深不知处时常着的素白学子衣袍,眉眼盈盈,邪魅尽消,到是有心情冲金宝宝甩个俏眼,顽皮的道:

  “金家富贵,你又生得俊俏,将来的夫人也当是温柔美人,我自降一辈投予你家,当可为子。”

  “不要!你这种不知四六乱惹事祸及师门之辈,小爷才不要祸害儿子。”

  金宝宝一跳八丈高,恨不能变个叉腰茶壶来昭显自家的绝心与反对,两腮气得鼓如存粮松鼠,指着藏色嘴能撅上天:

  “你敢来我家,我、我把你给出继了。”

  藏色眼见得金宝宝直接气成个河豚,也不由心中大畅笑出声来,似黄鹂啼柳破空而起,若碎玉珠飞引人亦随之一哂。

  怨煞阴祟皆乃亡者不甘之怨而化,藏色自查觉得江/氏将此三代而绝,心中畅快,自也消了其怨。

  身为修士,藏色自知灵脉对仙门世家的重要,蓝禅语一举掘尽江/氏之基,虽非是仅为她故,藏色亦足领情。

  自离云深不知处后,又绝师门之靠,历得风雨,方知当日师尊训导,业师所授,青衡君责罚,桩桩件件皆是为她好。

  无奈虽已领得内中善意,却已步落黄泉。藏色之恨深方化为怨煞,化为鬼物后原以为再无来生善途,未料终得救赎,还蒙青衡君为世惩恶解她怨深。

  如此,她可放下,安然轮回。

  藏色也算得幸,在未生恶业时心结得解,自可轮回再世。

  只可叹那些为阴煞邪祟所噬凡人,不仅丢了性命,且其灵识也为邪祟同化而为恶,沾染恶业之后,再要轮回便难了。

  聂嘲风等三人在封印莲池上帮不得许多,涕灵渡化却是还可助力,三人合力共诵《渡亡经》渡灵,清华金光漫溢开去,那些神色呆滞只凭怨力行事的走尸阴祟,在暖黄华光中涕尽身上墨黑似雾怨力,重现微白透明灵体,随着道冰蓝光门的开启而遁入无踪。

  ——那冰蓝光门,便是冥土之界,入者轮回。

  蓝禅语指尖一点金红血滴化为金光法纹没入池中不见后,封印已然正式完成,此刻他满头乌发已然有半数成霜,衬着冰冷玉颜依旧宛若神祇垂悯众生,有着几许疏离,又有几许悲悯,让人不觉祗仰未敢相近。

  蓝禅语并未领着聂嘲风等三个去江/氏祠堂见江、虞两家家主,不用去大家亦知其两家会诡言狡饰此次之事。

  左右凭几人身份,懒听两家家主的废话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明昭昭告之天下“看不上”两家,也无人敢置喙。

  何况今次之事,傻子都知道江/氏谋了蓝家家主寿数为自家填坑,就是再蠢,也是不敢言蓝禅语他们半个不是,因此事毕,不辞而去亦无人敢挑礼。

  藏色之亡的缘故,在蓝启仁与温若寒二人赶来与蓝禅语他们汇合后,便也知了个清楚。

  原来,眉山虞氏嫡女紫鸢在云深不知处求学前便看上了江枫眠,而江枫眠却于她无意,偏同藏色厮混一处似有情意。

  虞紫鸢乃家中嫡女,头上两个姐姐皆是庶出,被她收拾得颤颤巍巍犹似惧寒鹌鹑,以至于养成她的脾气暴躁跋扈张扬,为人处事皆以己为念,从不顾他人颜面心境而行。

  虞紫鸢喜欢江枫眠,便要让江枫眠心中眼中身畔唯她一人,所以,在知江枫眠夜猎业考途中回返莲花坞,她便央求父母双亲同往云梦,提亲。

  未料,到时方知,江枫眠之所以回返莲花坞,却是夜猎途中遇上藏色要将她领回家里,以求江老家主成全其与藏色的亲事。

  虞紫鸢早将江枫眠视为己物,何容藏色与之相争?在云深不知处有蓝氏压着不敢妄动,在云梦虞紫鸢却无所顾忌。

  于是,先设计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江枫眠救起“失足”落水的自己,让江枫眠不得不负起责任娶了她。而后,故意将藏色引至人迹罕至的九重莲池之处,假说藏色乃欲杀她,却阴差阳错自戕其身,并冠以“婢子”之名,逼着江家选择瞒下此事,以保江、虞两家名声。

  此举不可谓不狠,藏色以“婢女”之名而亡,纵是日后扯出来,也无人在意个婢女的生死,加之虞紫鸢眉山虞氏嫡女的身份,又有谁会因名“婢女”去为难她?

  原也一切如虞紫鸢所谋,独未料及九重莲池乃是江/氏命脉之所在,血流入池,怨气破封印,引得邪祟尽出,两家人退避至江/氏祖祠以避待援。

  虽是所谋皆成,江家父子亦不会因个无亲无故又成师门弃徒的死人与她为难,却到底犯了江/氏逆鳞,让她谋来的姻缘存了芥蒂棘刺,也算得败笔报应了。

  金宝宝听后口中啧啧作声,脸上尽是厌弃鄙夷之色,这简直是“一嫁死全家”的坑货,也亏江枫眠敢接手,实在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温若寒却与蓝启仁般沉了面色,眸中隐哀带怒,他们皆视青衡君为父兄一般,如今却忍看他少年白头,心中何恸。

  云梦江/氏?

  自来便有鼎立四方之说,五姓之家实在多余,若非己身尚不能任之重,温若寒实在有心覆了这天下,把那些个平日不出力,有事便以大义为挟迫人行君子之道而援,满口伪善道德的所谓仙门世家,尽皆打落入尘。

  ——而在温若寒心中,江/氏乃为首冲。

  若是江枫眠父子此时知晓温若寒存了此心,自少不得番运作,最不济也会诸般讨好,以结温氏。

  可惜,他们并不知。

  因蓝禅语为江/氏平白损了寿数,接下的行程连金宝宝那般闹腾的货也熄了顽闹之心,在路经暮溪山时,更把只存活近千载,带有缕神兽玄武血脉的大鳖给揍得此生恨不曾未生时,最后被生生封了甲孔烤成焦炭,方才得脱苦海来撒气。

  那伪玄武的大鳖也是冤,来者六人无一不是世之少见英才,仙门凤毛麟角之辈。它再是大妖兽,也架不住几个小的一起冒坏水,加上那白了发的更是凶狠得一剑便断它一爪,被烤,也是情理之中。

  情不情理的,大鳖也一命归阴,到是甲壳里掉出乌沉沉的柄铁剑让蓝启仁拾到。

  金宝宝忽发奇想,说是一路行来他与温若寒皆有所得,唯聂嘲风与蓝启仁及魏长泽无物得,还白饶给江/氏枚灵铁镇物,不如便将此剑断为三段炼成法器予三人。

  ——此剑镇得那伪玄武难离暮溪山,想来也非凡物。

  果然,蓝禅语上手一试,此剑亦是阴铁所铸,如此到也便宜。

  将之一分为三,为聂嘲风炼得枚灵铁镇物,为魏长泽炼成支墨玉似长笛仙器,出炉时笛身自刻小小篆字“陈情”,让魏长泽心喜万分,脱口言道会将之予自家之长子,引来温若寒等笑他是“恨娶”不提。

  蓝启仁武力不强,便得了几根灵铁炼制的琴弦,因用料极微,让聂嘲风与魏长泽更不好意思,总觉亏待蓝启仁,自此决心将之一力相护,也让蓝启仁成了日后仙门世家中武力虽微,却无人敢犯的存在。

  燕语莺歌,草碧柳长,群芳争得春正好。

  蓝禅语负手立于琼室之外,室中声声传来痛呼之音,有医女弟子往来递送热水,方才五岁生得宛若仙尊座前童儿般玉雪可爱的蓝涣小心的用胖乎乎小手轻扯蓝禅语衣角:

  “父亲,母亲好象很痛,怎么办?我不要弟弟了,行不行。”

  “傻话!涣儿,你切不可如此言,亦不可做此想,否则你母亲会伤心,弟弟也会委屈的。”

  蓝禅语唇角带笑,轻将小蓝涣软绵绵的小爪爪握在自己温暖掌心中,双眸明艳含笑仿佛一泓碧水清泉,深邃而明净,语声似昆仑雪落般清冷却又有着化雨般的温暖:

  “你母亲乃是因恐涣儿一人太孤独,才会想给涣儿添个弟弟,这样,有朝我们老去,你也有个能帮衬你,可以说心里话的血亲在。”

  小蓝涣眨着乌黑如墨玉的眼珠,他虽不太明白父亲所言,却不妨碍他对父亲的崇拜与信任,既然父亲说了,他便会好好的同弟弟相处,弟弟取名“湛”字,比起自己来,仿佛还是自己的名字好听些。

  乐颠颠的小蓝涣并不知,其实在他父亲心中,许是他那未出世的弟弟更得意些,更不知,蓝禅语之所以幼儿方诞便定下名与字,乃是因其寿已将尽。

  七年前蓝禅语相援云梦,封印九重莲池白发损寿后,他便已卜得自家寿元未久,本待与琴川齐家婚约做罢,却未想齐家女未肯毁诺。

  蓝禅语觉知有异,几番探查方知因果,红烛春宵时,夫妻二人乃定其约,也就因此有了蓝涣与蓝湛的出生。

  世间前缘因果早定,人力天机亦尽归其中,岂是我辈可尽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