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欲成纨绔却为仙>第七章

  聂明玦目光如电,灼目而刺人,仿佛可以深入人的魂魄,穿透你最隐密与阴暗的心念,他语声低沉,却有种让人不得不从的威严之力:

  “阿瑶,正事要紧。”

  ——算账耍嘴什么的,日后再言,反正,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们。

  金光瑶听懂了,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与亲切,却让深知他本性的那些家主汗毛直竖,噤若寒蝉,生怕呼吸声大上少许也令金光瑶注意到自己,招来无妄之灾,谨小慎微得可怜。

  金光瑶心里已然将某些人恨到骨子里,可他还是言笑可亲的看着众人,仿佛他犹是金麟台上那手握天下的仙督:

  “齐宗主、欧阳宗主、徐宗主,三位乃是符箓法阵大家,请代江宗主主持莲花坞法阵的修补。

  原宗主、林宗主、方宗主、代宗主,几位乃是除怨方家,就请领了聂氏子弟去将此处的鬼怨之骨掘出除尽,断其之源。

  李宗主、顾宗主、明宗主……

  许宗主、风宗主、华宗主……”

  金光瑶的语声温柔如拂过柳枝碧水的暖风,却带着不容人辩驳的力量:

  “如今大劫临头,诸位在护持自家之暇还赶来相助聂氏除妖诛邪,金某代大哥及不净世上下多谢大家高义。”

  深深长揖为礼,金光瑶这番做派连赶来襄助的蓝启仁也不得不动容,又何论他人?

  除了还摸不清头脑的魏无羡,及同“魏无羡”一起的江澄,无人不暗赞这位前仙督御下手段了得。

  让他们都忘了,这位,似乎同赤锋尊都是,凶尸。

  可是,不对呀,凶尸乃以怨气为驱,什么时候能用得灵气御剑诛邪了?

  这、这,到底死还是没死呀?!

  还是那位喜欢装个“一问三不知”的聂老二,又在挖坑埋什么人了?

  罢了,头大,且先顾眼下吧!

  众家宗主全散了出去,厅中便仅剩魏无羡、蓝曦臣叔侄与聂明块、金光瑶一起,面对江澄与“魏无羡”。

  魏无羡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若是金光瑶不来,他得把事给办砸了,便讪讪笑着,递出怀桑给他的图:

  “敛芳尊,还有兰陵金氏的……”

  金光瑶深吸口气,差点儿让这货气得原地飞升,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魏、公、子,还真是有劳您了。”

  金光瑶明艳的杏核眼中掠过丝煞气,转身对聂明玦道:

  “大哥,我即刻赶往金麟台,这里交托给大哥与蓝先生、蓝宗主了。”

  说罢,也不去看那望着他欲言又止的蓝曦臣,对着魏无羡一挑眉:

  “走吧,魏公子!如今金凌在金麟台也不知如何了,我这些许之力又太过绵薄,少不得要借您夷陵老祖的威名成事,还请莫怪。”

  魏无羡如今那脑子就是锅浆糊,几乎是让金光瑶牵着在鼻子走,连粒糖都没用,便被金光瑶拐往兰陵。

  “魏无羡”用种有趣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也并不试图去阻止什么,仿佛个大人看着孩童做有趣的游戏一样,只那双血红双瞳中透出的,是对世人的憎恶。

  此刻的江澄象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呆滞目光、犹若机关玩器似的进退,无一不说明,这位江宗主的情况不妙。

  蓝曦臣反掌间,裂冰已在手,他不知道“魏无羡”是何物之幻化,以目相询叔父,却也无果,义兄的霸下又是极烈极刚的至阳兵刃,若冒然出刀,怕于江澄有损。

  故,也只能由他以裂冰相试。

  却不想,“魏无羡”不仅有与魏无羡一样的容貌,也有其与之一样的陈情,及驱鬼役怨的手段。

  这下,乐子可大了。

  莲花坞中一团乱麻,金麟台上蚂蚁搬家,若非是聂怀桑实在信不着不靠谱的魏无羡,早早安排后手,把自家俩哥弄出来压场子的话,纵算有刀灵结阵,百家仙门也得尽皆麻爪子。

  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不少世家为邪祟所灭,不少城郭已沦为阴灵怨煞之域。

  仙门修士纵是力有不济,好歹也是有几分逃命手段,只可怜了寻常黎庶人家,哪里见过这个?无端端成了邪祟口中食。

  不是没有修士前往诛邪,然,双掌难敌群邪,能撑到聂氏执刀来援已是大幸,不少心怀悲悯的修士也在此劫中身殒。

  聂氏子弟做事向来稳妥,除了那些没照应好自家所属之下瞭望台的几家仙门没能立阵,大多已立起法阵。

  因是以聂氏刀灵为镇所立,故也有相互呼应之功,几个小法阵遥遥相连之下,却也有了星火燎原之势,到底阻止了邪祟们对法阵下众人的攻击,也净化了被邪物附身的人。

  正是因此助力,才让岐山之上的二人不至独木难支。

  聂怀桑如今已没了先前的从容,他利用避尘的锋利把先前被毁损的法纹重新刻画,再以血符激活法纹,那些玄奥的法纹在平素绘来也是极耗心力,何况是如此情形下?

  比之聂怀桑,蓝湛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素日的含光君似高岭白雪,如月华融融,衣不染尘,肌骨若玉,有着让人恍惚的清冷。

  如今,蓝湛因连施弦杀之术,灵力耗毁极大,又得护好怀桑之下,自是少不得腾挪有限,被那些尸傀妖鬼们所伤。

  素衣白裳之上,点点殷红似白雪中盛放的朱砂红梅,带着和凄然的艳美,却让人无端鼻酸。

  聂怀桑的步子有些慢,不是他不想快,而是这付皮囊已将至极限,他就是心里再急,也急不来。

  最重要的是,法阵的灵纹绘制,只稍有差池便会令得前功尽弃累及整个法阵,半点也马虎不得。

  因此,聂怀桑明知蓝湛也已是强弩之末,那似月练霜华的白衣也染上朱红,还是不急不徐的刻印着,仿佛他要做的仅此而已,余者皆不入心。

  蓝湛亦是不曾把此放在心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因挥动弦杀术过多,指尖已然开裂,可他却全似不知痛一样,只是死死护住怀桑。

  或许,这一次他们未必能成功,可哪又如何?

  天命归之于天道,吾辈亦不过是尽己之力,如此而已。

  虽然很慢,可岐山之上的阵光,却也终是一点一点亮了起来,象黑夜浓雾笼罩下亮起的萤火,小小的,也很黯淡,却也让人看到了光明,点燃了希望。

  然而,当聂怀桑将法阵修复到九成时,才发现法阵的阵基处有几道小裂缝,那是方才地动时震裂的,如果阵基不补,法阵就是补全,也会在运转时瞬间崩溃,这才是,要命!

  修补阵基,在平素是小事,但凡什么灵物拿来刻画几刀便可将之补全。

  可在之前,聂怀桑为防备法阵有损,备下的所有灵物已然尽融合阵中,根本再无多余,如此,连因挂心于此的蓝湛,也面上变色。

  “修补法降是我的事,含光君毋须多忧。”

  聂怀桑语声淡漠,仿佛这不过是件举手可平的小事,却让蓝湛心下更加发紧,向来少言寡语的他,终是急得身子微错,让开只妖鬼刺来的白骨利刺,问:

  “还有何法?可要相助?”

  “你只要、帮我守好,便是……”

  聂怀桑探手入怀,惨白脸上再无血色,可那双眸子却灿若星辰,亮得耀眼。

  蓝湛在看清聂怀桑取出何物时,他的脸色也煞白似雪,那除了因魏无羡少有情绪的脸上全是惊讶、敬佩、哀伤。

  那是根染血白骨,是生生取自怀桑身上的肋骨。

  蓝湛恍然,他怎么忘了,修仙之人灵力充沛,周身骨骸亦可充之为灵物,以之代替,却是极好。

  只是,怀桑……

  蓝湛不是没想过取自家之骨给怀桑,可他要护法怀桑修补大阵,就容不得他这么做,所以只能看着怀桑生生取出自家十数根肋骨刻印,修复法阵。

  此时,仿佛所有的妖灵邪祟都往岐山而来,它们似乎都感应到法阵将成,感觉到了威胁,前赴后继似潮水般涌来。

  同时,无数邪祟之力的影响下,本就朽败残破的炎阳大殿终于承受不住,化为尘泥一点点消失。

  若不是有法阵的护持,消失的,还会有聂怀桑与蓝湛。

  聂怀桑终于要将法阵最后一道灵纹补全,他已然没有多余心力分给其它。

  所以也就没发现,一只手臂比旁的白骨之妖长出许多的妖鬼,将一枚尖削白骨投向他的后心,被蓝湛生生以身相护,为他挡下。

  最后一笔落下,冲天金华如炎阳破晓,只在须臾便令得四野阴灵邪祟化为灰烟,金华四溢,天地间仿佛一下迎来光明,让人措不及防。

  聂怀桑力竭的扶剑坐在地上,避尘代替蝉语插于阵眼以为镇物,而怀桑身上流出的血,也被阵眼吸收干净,他的语声幽淡,似风中若有似无的梨花冷香:

  “蓝湛,快走……,此阵一但开启,片刻之间、便会自动封阵,阵眼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视为祭阵之用,你快走。

  只是,避尘可惜了,它要先代蝉语镇于此处,蝉语送归之后便会被融合掉,你只能另寻仙剑了。”

  “不用了……”

  蓝湛身形一晃,跌坐于地,全无力气的他只能靠着怀桑才勉强坐着,居然露出淡淡笑意:

  “没力气走,只能陪你了。”

  聂怀桑勉力侧头看去时,却见一根尖利白骨穿透蓝湛后背自胸前穿出,殷红热血已将白衣尽染。

  怀桑抬手想运灵力为蓝湛止血,可他指尖灵光还未聚起已消失,根本无能为力,虽有轻叹道:

  “这下,你真的只能留下来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