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余临伸出另一只手,替换掉了“出口”。
“如果是出口在自由移动,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这个空间始终都处在自由移动状态之中,说直白点,这里是“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03457摇头。
其实他没听懂这个“出口移动”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墙壁上的通道口,还是他们不得不选择一条走下去的岔路口,他所知道的“出口”,严格意义上是一个无法界定属于哪一端的平面。
余临说:“二维变三维,那我们就永远走不到尽头了。”
03457不自觉嗯了一声,是疑问的调子。
等看到余临又露出得意的笑,他才意识到对方刚刚是在扯皮。
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出口”放在空间维度中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如果将通道看成一个空心的四棱柱,那么柱体的两端与空气接触的部分必然可以称为“出口。”
它拥有长度、宽度,他的高度向外无限接近于零,用数学思维想,也可以向内无限接近于柱体的高度。
如果是后者,那就直等于是整个通道都在自由移动了,与余临真正提出的假设相符合。
余临:“除非每个通道的出入口都有虫洞之类东西存在,但如你所见,时间是流动的,你的生物钟不会说谎,它告诉你现在该睡觉了。”
一经提醒,03457顾不得再去思考余临前半段话,慌张地寻找掩盖事实的方法。
在组织内养成的作息确实没有被轻易遗忘,他现在神色疲倦,余临提起,他才意识到自己眼睛发涩。
这一切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表示。
03457转移话题,手法依旧生硬。
“那我们怎么出去?”
余临刚才可是跟他说,他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往地下走。”
余临指向水面,黄褐色的未知液体在脚腕处游荡着,没有统一的方向。
03457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确认他已经不需要自己再维持刚才那个动作,便早早放下手。
他忽然有了新发现。
“很像。”
余临问:“像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杀手要说什么。
03457:“很像把我们卷进来的那片海。”
他将全部视线都投射在两脚旁的水波上:“水按照一定的规律流动,只是看上去杂乱无章,和那片海一样。”
虽然余临不赞同03457“海面”这个说法,但他确实发现了关键信息。
余临:“左手边逆时针流动,右手边顺时针流动。同期流动三秒,左手边转逆时针,右手边不动,又是三秒,左手边不动,右手边转逆时针,维持两秒……”
他和03457在同一时间被藤蔓卷到湖泊中,在极力阻止03457在环境越陷越深的同时,他也看出了湖泊中的端倪。
而这里是被称作“镜子”的世界。
如果它仅仅是因为能够照出所有生物的真面目才被冠以此名,那就多多少少有点牵强了。
结合刚才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的“本土生物”,余临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以湖泊为一个立体的镜面,他们现在正在“镜像”之中。
“镜像”是虚像,是警告中的“虚幻。”“镜像”以上是实像,是“现实”。
只可由现实坠入虚幻,不可由虚幻踏进现实,其实指的是这里。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他从未进入过这里的可能。他不光来过,还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因为不想再回到这里,便草草留下了几句话,让自己再也不要踏足“镜子”,之后便被世界删除记忆,排斥出去。
就他多次进入无名域的表现来看,他并非不想战胜恐惧,只是无法战胜,所以才一次次跟从内心回到这里,又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洞察力一绝的杀手自然可以发现“海面”与脚下水面的相通点,虽然尚未解释完毕,但余临早早松了一口气,跟他说明情况不是件难事。
岂料尚未等他开口,03457就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惊喜地喊道:“我知道了,这里是镜像世界。”
余临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欣慰。
接着03457又说:“海面上水流动的规律,与这里完全相反。”
余临一个问号冒出来。
相反?
03457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猜测与他不太一样,继续说:
“这里是西南角逆流时间长,与之相对的东北角时间短。在海面上,则是东南角逆流时间长。”
他得出一个结论:“以脚下这片土地为分界线,我们相对现实世界是倒立的。这些水从湖面渗透下来,保持着原来的运动规律,所以在我们看来,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余临:“???”
原来跟他不是一个思路啊。
03457说完之后,余临很久都一副正在拼尽全力思考什么的表情,甚至难得表露出一丝自我怀疑。
03457终于意识到他们没对上频道,气氛尴尬起来。
“……额。”余临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你接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03457可能说得更对。
这就像考试完对答案,蒙题的那个人往往最先闭嘴。
03457也茫茫然哦了一声。
“假设这里有一张纸,纸的东南角有一个逆时针的箭头,将纸张翻到背面,字迹会在西南角出现,这时再看就是顺时针了。”
他比划着比划着,抬起眼睛不太自信地瞄了一眼余临,声音因对方眼中的茫然低了下去。
像新上任的数学老师,正在跟对他压轴题解法产生质疑的学生对线。
“我们现在就站在纸的背面,现实世界在我们脚下。”
想了想,他又补充几句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们被类似于重力的东西吸引着,所以在通道移动时,我们毫无察觉。就像我们看到星星月亮在移动,而不是我们的星球。”
余临思索良久,说:“……有道理。”
他没好意思承认,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前后左右,没有东南西北,所以两地之间水的流动方向,在他眼中是一样的。
03457刚才的描述足够简单,让余临多年未曾使用过的大脑重启了。
总之,他们最后的结论本质上一样。
出口就在脚下。
但要想从这里离开,似乎还差点线索。
03457:“我还是不理解我们要怎么离开。”
余临喜形于色——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那条最长的通道就是离开的方法。”
余临道:“通道自由移动,但不可以随机移动。你说过,它们的长度都相差无几。”
由于太过兴奋,他这次甚至没有征求对方意见,就抓起他的手摆弄起来,仍旧是刚才那个阵仗。
“你把它们简化成一条射线,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射线的端点。这条线就这样……”
他以03457的左手为固定点,朝着一定方向转动手掌。
“带着我们慢慢移动,直到遇到下一个通道入口,这个入口时上一个拐角处的出口,可能就是相邻路线的一部分,所以,其实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了。”
“只有墙壁上那些通道的尽头有岔路口,其余时间我们都在相邻的通道上徘徊。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03457点头。
这些移动的通道将第二段路线与临近的第一段路线连在一起,只要一直在运动 ,他们就走不出去。
想要离开这里,只能限制第二部分通道的运动,这也正是余临想说的。
但他们明显做不到这一点。
“无论我们从哪个通道进去、选择往哪里拐个弯,第二部分的通道都会与其中两个或三个第一通道连接起来,造成我们还在继续前行的假象,并且没有露馅,这就说明——”
他拖了长音,并不是在卖关子,而是说这么长一段话,有些累。
“说明第二部分通道比较长,和字母‘Z’中的斜杠一样。但刚才我们走过的通道就长得太过分了,而且03,它有拐角,它可能在现实世界中有露出部分。”
那条通道在不符合两个通道之间距离的情况下,还能够将他们带回到原地,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假设一共有A、B、C三个相邻通道,第一种可能,它忽略掉中间的B,直接从A连到了C,通道的弧度可以支撑它做到这一点。
第二种可能,如余临所说,它伸出地面,又饶了回来。
听起来其实第一种更为可靠,但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圆球,似乎是来支撑第二种荒谬理论的。
余临顺势捉住03457的手腕往某个方向伸出去:
“那个本土生物就是在通道里消失的,不是吗?”
他并未及时意识到现在这个举动有多亲昵,以至于到03457皮肤发烫,他才想起某些事来。
“03,”他有些试探性地问:“你是因为什么被藤蔓缠上的?”
他不是那种整日都想着怎么扒出别人秘密的人,但他不希望他们两个触碰到某种禁忌。
03457面色平淡,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我不太清楚。”
余临便放下心来,将方才的猜测吞咽进肚,就此遗忘。
“我们得尽快找到通道暴露在外的那一部分了。”
作者有话说:
以扯淡为第一要务,没有理论知识支撑,不必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