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被宿敌推下断崖以后>第110章 章一百一十:盗取/“他不贪心,只要,再久一点……”

  云罕还是错估了自己的耐受性,原以为的简单休憩,没想到真的闭上眼睛,却直直昏睡了下去。

  一直到第二日的晚间,他才悠悠转醒。

  身上意外地没有感到寒凉,温度从周身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传递过来。

  他眨动了几下眼睛,混沌的脑中方逐渐清醒,心中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圈套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别的,正是薛界的躯体。

  一人的床榻并不够大,他在昏迷里时不断地向着边缘靠去,另窄小的床更加紧致。

  薛界的手揽过他的腰背,腿微微屈着,将他整个人罩了进去,才堪堪稳在了边榻。

  ……是自己在模糊间,没有控制住主动的么?

  云罕的脑海中缓慢地生出这个疑问,眼神却保持着平波,隐约之中,透露出一丝异样。

  转瞬即逝。

  他的呼吸不由放轻了,指尖蜷缩,每个细节都添加了几分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伸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对方的腰身、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他。

  薛界的气息扑面而来,浸透了他的全身。

  云罕缓慢而深沉地呼吸着,近乎贪婪地去汲取他的味道,心中激昂的情绪逐渐控制不住,向着四肢疯狂滋生。

  他抱着薛界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又收紧……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好久没有这么抱着他的阿兄了。

  再久一点……

  他不贪心的,再抱着他久一点,自己就——

  上方的呼吸忽而紊乱了几分,悠悠而来的吐息声缭绕到了耳畔。

  云罕的思绪被打断,双手猛地僵住。

  又停息了一瞬,他将两只手快速地脱离薛界的身侧,面容上崩坏的神情转而被一种冷漠替代。

  “……收拾一下,跟我去一个地方。”

  薛界方醒,看见云罕睁眼的刹那,眼前的薄雾骤然清晰,他下意识要伸手抓人,又蹙起眉,生生扼制住。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自己已经过世?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那些伤,还疼不疼?

  云罕已经撑着站起身,去拿干净的衣物,背过的身体没有看见对方异样的动作。

  薛界喉结滚动了一圈,心中奔涌而来的情绪积攒入无数的问题之中,最终回归到他单薄的身影下,牢牢压回了心里。

  他没办法询问出声。

  他没办法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全部知晓的事实。

  “去哪里?”

  他略过了刚醒时二人紧紧相拥的情景,不曾多提。

  云罕听见后方沉哑出声,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身形却在下一刻因为松懈,向着旁边趔趄了一下。

  薛界的身体旋即到了他的身后,将他支了起来。

  “我撑着你吧……”薛界沉声。

  后方的热量隔着衣物传递过来,云罕的指尖稍稍一顿,继而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白色的眼睫略微颤动,没有吭声,算作了默许。

  理着腰带的手却又被两只大手覆盖。

  这一次,他彻底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眼神晃了晃。

  “反攻战役打响以前,你有何事,我都会好好地替你做。”薛界却适时出口。

  腰带被手精巧地束缚好,衣物的每一个褶皱都被抚平。

  薛界的声音低哑,自后上方传来,磁性和沉稳,云罕心中生起的疑端又消失不见,手指蜷缩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

  “大人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

  他皱了皱眉,不再想那些事,转首认真看了薛界一眼,继而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映衬在他苍白的脸上,真是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薛界只感觉心好像被蛰了一下,喉结滚动一圈,想说什么都时候,云罕却已经转了回去,一只手撑在了他的手掌上,向着门外走去。

  开门的一瞬间,外处的风雪呼呼作响,薛界很明显地感受到他打了一个寒颤。

  “……”

  “我去给你那件鳌衣。”他的瞳孔晦暗了几分,转而要重回里屋。

  “……不用了。”云罕适时带动了一下他的手掌,与他对视时,眼中带着严肃,“大人若实在不放心,与我靠得近些便可以了。”

  他说到后面半句话时,长眉又细微地挑动了一下,眸色里带了些轻佻和随意。

  薛界的脚步顿了几许,出乎意料地,两息后,竟真一展长袍,将他整个人拉入了怀中。

  “好。”

  “……”

  云罕的眼底终于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他本就是像从前一般,随意出口的撩拨,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的同意。

  为什么感觉……有哪里发生了改变?

  如果仅仅是因为想要他助力反败为胜,也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么?

  分明前段时间……他一直对肢体的接触有所抵触——怎么不过一日光景,对方就转了性?

  薛界的身体很暖和,云罕的心中却浮上一股不适。

  ……说来也奇怪,他和闻人芜分明是一个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心上人似乎对曾经“死去”的自己逐渐释怀时,他竟会感受到一种难过和凉然。

  好像他念念不忘的数年,落在对方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般。

  云罕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怎么了?”薛界模糊间察觉了他的异样,出声询问。

  云罕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几息后摇了摇头,转首阴影中露出了一点悲然的笑,没有回复。

  薛界比他高上一头,撑着衣袍挡在身前,风雪成功被堵在了外头,后方又有源源不断的热度,很好地将云罕身上都寒意驱赶在外。

  云罕带着他,避开了一切重兵巡逻之所,穿过阴暗窄小的小道,最后到达了一处隐秘的石门前。

  那石门外,多了许多比先前处所更多的侍从,牢牢地守在门前,不用多想,便知晓里面放着什么至关重要之物。

  “石门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丑时将至,到时候我会趁机进去,你在外接应,等我出来。”

  高草中,云罕低声说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前。

  “我和你一起进去。”薛界旋即出口。

  “不行。”云罕出声制止,给了他一个认真的眼神,“我身量小,躲在阴影中不易被发现,况且危机难测,需要有人在外看守。”

  他的目光坚定,不容置喙,有一刻里,薛界还想再说些什么,喉头却堵了上去。

  从前的闻人芜,从来不会表现出这般的模样。

  他以前,是很单纯的。

  不谙世事,出了什么事由,都会有周边人替他解决。

  薛界很早以前就认为,他的阿芜纯真善良,这辈子就该待在温室里。

  花朵为什么要去经受摧残?这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物非人非。

  薛界只觉得心中泛起苦涩,惆怅间,外头传来一阵声响。

  “走了。”

  云罕在下一刻低低撂下了一句。

  指尖脱离掌心,仍有余温。

  薛界唇张了张,便见他起身,头也不回地隐秘在了黑暗中。

  石门关闭,寂寥无声。

  一道黑影闪过,谁也没有发现异常,唯独高草之中,两道视线掺杂着异动,紧紧地盯着消失的背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时辰,八柱香。

  昏暗的天边愈来愈暗,直至最为深黑时刻,没有月亮,寥寥几点辰星,石门前的侍卫们极力睁着疲惫的双目,守护着里面的宝藏。

  黑色彻底降临,又逐渐发出亮光。

  忽而,广袤的黑幕中崩裂出一道缝隙,有刺眼的事物从缝隙中喷|射而出,积攒出无数的银辉,像是数道聚集而来的灯光,争先恐后地跑出。

  黎明……

  是黎明。

  寅时末,卯时初,交班。

  石门应声而响,高草中,薛界蹲守的姿势细微地开始颤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石门。

  终于,伴随着黎明的第一抹光亮,石门打开,一道黑影转瞬而出,隐没到了亮光照集不到的地方。

  薛界蓦地奔向黑影处,几步上前,正正将人接住。

  “有没有受伤?……都办好了么?”

  云罕在那阴暗的石窟中海待了两个时辰,身体好像从深水中捞出来一样的冷,忍着喉中的痒动,死抿着唇不出声,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胸膛前触及到了一处坚实的事物。

  薛界略微迟凝,垂首望去,便一瞬猜出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城防图。

  这隐秘在边城最深处的石窟,是放着城防图的处所。

  “先离开这里再说。”云罕忍耐许久,终于将胸膛里的那股气息顺平,低声提醒。

  薛界回过神,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撑着人便要往外处赶,忽而一阵风吹草动,石窟前的侍卫陡然机警,向着周身投射目光。

  “谁在那里?!”

  云罕和薛界刹那间凝神,猛然屏住呼吸,相视一眼,借着风雪作势,一瞬匍匐到了高草中。

  黎明的光亮还在不断地攀升,短短几刻里,已经离阴暗之处越来越近。

  侍从们借着光,向着周身尽可能地排查,眼看就要搜寻到躲藏之所,薛界长眉一横,蓦地揽住云罕的腰肢,滚动一圈,藏匿到了石窟角落的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