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从福利院出来,舒乐成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这才吐了出来,他轻抚胸脯试图安慰受惊的心脏,然而依旧难以平息,方才的紧张感还一直萦绕在他身边,他发誓从来没有这么心惊胆战过。

  他们快速进到车里,关上车门口舒乐成才问道,“为什么管阿姨和路总在一起?还有路总是谁?”

  何魁启动车辆道,“天恩集团的路雨葵。”

  “啊?您说那个少爷?您怎么知道他和福利院有关系?”

  “我不知道,我猜的,不过我猜对了,不然今天咱俩都别想完整的走出来。”何魁发动车辆远离福利院,最后停在了一处较为安静的路边,他取下领子上小型监控的储存卡插在手机上,发现监控受到了某种干扰使得画面模糊不清,无法成像。

  “你的录音可以用吗?”

  舒乐成这才想起来自己开了录音,他拿出录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发现声音异常微小,里面还掺杂这不少杂音,勉强可以听见个别句子但无法连在一起。

  “果然如此,福利院周围有信号干扰器,我们带的所有设备全部都不能用,他们那里大概也没监控,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为什么手机为什么可以正常通讯?”何魁拔出内存卡十分疲惫的靠在座椅上,他的手习惯性探向自己口袋试图找烟来排解压力,然而他摸了几下未果,这才迟迟想起身上没有装烟。

  他和路遇癸之间有约定后就没有装过烟,他当时想如果这点程度都忍受不了的话就别提执行任务了,于是他干脆作罢,下车站在外面吹风。

  “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管阿姨和路雨葵在一起?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那个不是路雨葵,是路遇癸,他们不止外貌,连声音也很像,我就让他配合我们一下。”

  舒乐成一听顿时了然,“还好路遇癸反应快,您可真信任他,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放心,只要有管阿姨在就不会穿帮,管阿姨对这行经验丰富,她只要听我说一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愧是前辈,太牛了。”舒乐成由衷表达钦佩。

  “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和天恩集团有关,卫红乙只说了路总,我理所当然想到的就是路雨葵,这只是歪打正着罢了,可你不觉得路遇癸很熟练吗?虽然他只说了几句话,但是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是啊,我也纳闷,刚才他都把我都骗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路雨葵的替身呢。”

  何魁身体一顿,他怎么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路遇癸和路雨葵明明有那么多能联系上的地方可偏偏互相不认识,如果路遇癸是路雨葵的替身,那路雨葵是绝对不可能说认识路遇癸的。

  舒乐成:“可是现在怎么办,我们搜集的证据都没办法用。”

  何魁:“局里面有杨昊这个专业人才,他说不定能恢复,还有他们跨市的产业链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尤其交易对象是小孩,你刚才也看见了,孩子们一听我们是警察时被吓到的样子,他们肯定知道些内幕。...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不然也不可能希望我们收养了,他们也许只是想逃离那个地方。”

  舒乐成:“那尽快行动吧,卫红乙不是说月底有个孩子要进行手术吗?那到底是什么手术?”

  何魁:“我推测是器官交易,我们先回市里面,你和孟队联系说明大概情况。”

  器官交易!舒乐成脸色一白,赶紧拿出电话拨打孟星涵的号码,孟星涵很快接通,舒乐成在何魁的指导下描述了他们在福利院的见闻,由于两人过于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况。

  一辆黑色四座轿车缓缓驶入他们停车的小路,应该说路上有车行驶本来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何魁也不会警惕到看见台车就怀疑对方图谋不轨。

  轿车行驶速度缓慢,且一直保持着直行没有要拐弯的意思,然而就在它距离何魁仅有三、四米时,忽然毫无征兆的加速冲撞过去,舒乐成在车里只听见耳边传来刹车摩擦的尖锐声响以及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他的身体突然失去重力向前扑倒,硬生生的撞在了弹出来的安全气垫上。

  他只感到额头钻心疼痛袭来,大脑在这一刻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好在他系有安全带才没有从车里甩出来。

  他不知道耳鸣了多久,他强撑着模糊的意识抬头,发现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已经被整个撞掉,而方才还在车门旁的何魁就躺在离车不远的马路中央。

  从肇事车辆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皮鞋的男人,他走到何魁身边弯腰拿起他的手机将里面的内存卡取出,之后又来到舒乐成旁拿走了掉在地上的录音设备,他动作看上去很随心所欲,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

  就这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男人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便重新开车扬长而去,舒乐成用最后的视线看见了对方的车牌,然而在他低吟出“何队”两个字后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 ...

  12月11日下午2点,怀海市中心医院的抢救室外。

  孟星涵、冀超等刑一的全员焦急在外等待,不一会儿一位捂着肩膀跌跌撞撞的身影走来,孟星涵赶紧将他扶在椅子上,他这样亲切的举动倒让对方有些不适应。

  “我没事,主要是小舒。”何魁放下手中的纱布,纱布上殷殷血迹惹得孟星涵眼睛发疼。

  何魁肩膀刚缝了针,此时伤口露在外面还正在泛红,他经历那场车祸后浑身多处挫伤,最为严重的就是肩膀的皮肉被磨破缝了针,他被肇事车撞出两三米远还能以皮外伤而结束,只能说他命太好。反而在车里的舒乐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头部遭到剧烈撞击到现在还在抢救室里。

  “肇事车辆找出来了吗?”何魁撑起麻木的右臂道。

  “刑侦二科的刘队已经去找了。”

  “福利院怎么办?”

  “严局已经部署人员调查此事,很快就会出结果,因为我们的全部余力都在杜警官的事上,福利院恐怕没有办法直接参与。”孟星涵也很担心孩子们的安危,然而他们最关键的证据缺失,就是录像卡和录音笔,没了那些何魁与舒乐成所描述的一切都会变成凭空幻想。

  不过好在录像机的内存卡是通过手机打开的,手机里面可能会留有备份数据,这个已经让杨昊抓紧修复了,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说起来,安哥呢?”何魁发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安昭桐了,就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有露面。

  孟星涵喉咙一紧,面上立马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他对冀超示意先离开一下,之后带着何魁乘坐电梯来到了中心医院的儿科住院部。

  一来到这里,何魁立马明白了什么,不由自主紧张道,“安哥女儿...?”

  “是的,安哥女儿前几天早放学路上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是受到了惊吓,现在还没法开口说话。安哥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孟星涵很悲伤的摇摇头,安昭桐中年得女,对女儿爱护的不行,安昭桐说过他女儿有事比他自己有事还要痛苦,当时那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何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凶手抓到了吗?”

  “目前没有抓到,现在见过凶手的只有他女儿一个人,可是小姑娘什么都不肯说,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最近事情太多了。”孟星涵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某间病房的大门恰巧打开,两人都很熟悉的身影从病房中出来。

  “宝宝你好好待着,爸爸到外面和医生说两句话。”安昭桐对病房里的女儿温柔道,可当他把病房门关上,面上的温柔又被痛苦取代,他现在是在孩子面前强装镇定,事实上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现在有多痛苦。

  安昭桐回头抹了把眼泪,看见何魁和孟星涵正在不远处站着,顿时十分慌张,他向周围看了看,招招手将两人领到了楼梯间。

  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三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紧张,尤其是安昭桐,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与对方两位制造了隔阂,他似乎很不想看见他们二人。

  何魁还未来得及开口,安昭桐率先向两人深鞠一躬开口道,“实在很抱歉。”

  “你这是做什么?!”何魁与孟星涵赶紧将安昭桐扶起,“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为什么要向我们道歉?”

  “不,这就是我的错,杜警官的事我听说了,我没能参与侦查我感到很抱歉,还有,当初如果我能退居二线,我的女儿就不会受到袭击...。”

  退居二线?安昭桐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难道...?

  何魁一把握住安昭桐的肩膀,“你认为这事和燕三强有关?”

  有了这句话,孟星涵忽然意识到安昭桐的女儿是他们从手机店回来之后出事的,那很有可能有人蓄意报复,当时燕三强就藏在手机店里,他是最有嫌疑的人。

  安昭桐摇摇头,他正视何魁的双眼,他疲惫的眼中流露出了太多东西,他不舍得离开刑一,可他的妻子与父母都不愿意让他继续留在那里了,谁知道下一次受到伤害的会是谁呢?

  “小心你身边的人,”安昭桐拍着何魁沉重道,“我女儿出事后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看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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