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刑侦一科的办公室内，所有成员没有一人露出想要回家的神色，他们全部都集中在某一台正在播放监控录像的电脑前，等待杨昊将视频的结果导出出来。
他们取得的这份监控录像是位于怀海大桥路段的监控以及桥体斜上方湖岸边电线塔上的。道路监控还好说，但电线塔上的监控取得实属不易。查看那边监控需要向多个部门申请，再由电线塔的归属单位调动，不然也不会一直熬到现在才能看见完整监控。
过程虽复杂但好在所有人都十分配合，他们首先看的是桥上路段监控，对方很会掌握监控盲区，大桥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三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那样粗细的柱子，这些柱子遮挡都有同一个死角，所以从桥上监控的角度来看，没有哪一辆车有明显的抛物动作，这就需要桥岸边的监控来辅助他们判断哪一辆车辆，再从道路及监控确定车型和车牌号。
对方胆子极大，他没有选择半夜进行行动，而是选在车流最多的时段，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挑战。如果他因为抛物而减慢车速，后面的车一定会起疑，而如果他以高速行驶向外抛物，很有可能会错过监控盲区，等于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眨眼的功夫，没有经过反复多次试点不可能把握时间如此精准，看得出对方相当缜密。
桥对岸的监控距离大桥还是有一定距离，加上事发时天黑的缘故，因此只能看见依稀的影子。一辆轿车疾驰在大桥上，他路过桥中央时朝桥下扔了某样东西后消失在了监控画面，期间过程不过只有三秒，车速始终没有减速，对方行动果断到可怕的地步。不过可以断定就是该车进行抛尸的。
杨昊不断扩大监控画面，调整视频画面的清晰度，他很擅长使用复杂设备做这些精密的工作，在他不断运用专业的情况下，终于他勾勒出了车辆的轮廓。
那是一辆银灰色四座面包车，已经鲜少有人会开这一种车型，这更加方便了道路监控判断车辆。很快，众人锁定了一台长安轿车，车牌号为9464，孟新涵当即拨通了车管局的电话，车管局那边的工作人员也一直等候着他们来电。
电话几乎秒被接通，孟星涵报出这个车牌号，对方迅速查找着，
“9465...找到了，该车辆车牌登记地点为清水县，最后一次停靠是在清水县一家汽车租赁站，我这就把地址发送给你们。”
“感谢配合！”孟星涵挂断电话，很快收来了对方发来的地图定位，众人没有犹豫，立马动身前往该位置。
临出门前孟星涵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走在人群最后的何魁道，“何魁，你不能开车，让小舒带着你。”
何魁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他没能发出声音。
..
在密闭的空间内，舒乐成略微有些紧张地握紧方向盘，他的视线时不时瞄向坐在副驾驶的何魁，何魁单手托腮，视线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场景，两人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舒乐成感觉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他很少有和何魁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平常都是跟着冀超或者由孟星涵亲自带，何魁更习惯单独行动，就算是集体行动也是何魁开车，像现在这样让他镇定的坐在副驾驶令舒乐成感到很不适应。
何魁的气压很低，他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可依旧能将周围的空气凝结，舒乐成面对何魁会不自觉紧张，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这时舒乐成不得不佩服路遇癸，他是怎么和何魁生活在一个空间里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清水县距离怀海市车程两小时，这期间他们两个也不能一直干坐着。
就在舒乐成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他们两个是有能讨论的对象的，当他第无数次看向何魁的脸色，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路遇癸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何魁因为这个话题终于换了坐姿，他坐直身体看着前方漫长而又遥远的道路。
“他说他做了很严格的康复训练，我估计是想让您帮他给宋医生求情。”
“无能为力，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说的是，”舒乐成的回复结束，这个话题也因此告终，场面顿时又陷入了比方才更加尴尬的境地，他赶紧开口接上道，“那个...他今天还见了一个人，貌似是个学生，那位学生捡到了他的手表。”
手表？何魁思考几秒，想起来手表的钱还没有付给那位老人，“什么样的学生？”
“听说年龄不大，应该就是疗养院的吧，不过路遇癸看起来很珍惜您的表，不然也不会特意提起。”
“我的表？”何魁眉头轻轻皱了皱，然而问题的答案还没等舒乐成说出来，他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何魁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3点30分，来电号码为怀海市公安局大厅的，公安局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着，大厅自然有值班的同志，可是为什么会这个时间点给他打过来？
“喂，我是何魁。”
“何警官，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您刚才有一封信送过来，我看送信的人好像还挺急的所以先给您打个电话。”
“谁给我送的信？我这段时间没有联系别人送信啊。”
“呃...看着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他刚才还在这儿急着要让我给你打电话呢，但是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寄件人是谁？”
“一个叫‘星空’的。”
“好，等我回去吧。”
何魁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他经常收到匿名的信件，大部分都是举报信，像这种有人亲自送过来的还是头一回，但是为什么要趁着半夜送？
挂断电话后何魁翻看手机通讯录，他觉得那个叫“星空”的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当他滑到后面时，发现有一个联系人名字叫“步辽”，何魁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存了这个人的电话。
他查看两人的通话记录，发现他们从来没有互相拨打过，不过这个号码记录在手机上的时间为去年的12月8号，何魁记得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碌路遇癸的事情，这个号码说不定和路遇癸有关。
他切换到手机相册寻找着去年12月8号的照片，那天他拍摄了几样东西，一张是路遇癸的□□，一张是贴有B3的钥匙，一张人脸比对的信息图，至于剩下的一张则是银行卡。
看见了人脸比对信息图，何魁缓缓想起步辽是谁。
步辽是一位年有70的老人，当时那不靠谱的人脸比对系统对比路遇癸的五官时竟然出现了一位老人，孟星涵说老人可能是路遇癸的亲戚，就想办法联系到对方，没想到老人一生无儿无女，全靠经营一家政府补贴的福利院生活。而且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老人早就已经退休很久了，现在的福利院是村子里的其他人接手经营。
何魁记得这位老人居住在外地，所以警方没能当面拜访他。不过他住在哪里来着？为什么这么熟悉？
“乐成，你还记不记一年前杨昊从研究院拿了一套人脸比对的设备，把路遇癸当试验品的那次？”
舒乐成顿了顿，“我来这里还没一年呢...。”
“是吗？”何魁早就把舒乐成当作刑一的重要骨干，所以完全忽略了舒乐成才来这里不过几个月的事情。
“但是我翻阅过案件调查记录，具体细节我都清楚，”舒乐成生怕何魁认为自己派不上用场，所以赶紧道，“那套设备就是研究院为了刑侦事业而研发出来的，第一个使用人是路遇癸，但是那套设备不是不太灵光吗？听说路遇癸用完之后直接拿去返厂了，现在还没鼓捣出来名堂。”
“对，你知道当时比对出来的三个人是谁吗？”
“一个是叫段景曜的高中生，一个是天恩集团的大少爷路雨葵，还有个是清水县的独居老人步辽，最后经过查证他们三人都和路遇癸没有关系，这有什么问题吗？”舒乐成心中感叹自己的机智，还好他在知道路遇癸的事情之后出于好奇看了当年的调查情况，不然现在何魁肯定觉得自己没用。
“真聪明，”何魁毫不吝啬的夸奖，“这三人中只有步辽没有当面核实过身份，也就是说至今警方还没见过他。”
“我懂了！我们现在刚好要去清水县，可以顺便去步辽那儿看看！”舒乐成得到夸奖显然有些飘飘然，他们警校的神话竟然夸他了，这事他必须要给同期的同学好好炫耀一下。
何魁对于年轻人的眼力劲儿很满意，他是不可能说自己已经把步辽家住哪里给忘记了，“没错，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孟队，今天你就跟着我一起行动。”
“好的！”舒乐成回答得颇为爽朗，面上欣喜的表情掩藏不住，他似乎有点忘记了他们此行是极其严肃的。
不知道是不是何魁的错觉，他感觉舒乐成车速比刚才慢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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