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耽美小说>请分我一点阳光[刑侦]【完结】>第20章 #20 创造救赎者

  一本红皮相册,一只已经没有墨水的黑色钢笔,一盒奶油饼干的饼干盒,这三样东西静静的躺在抽屉中,它们尽管是那样的清晰可辨,但在路遇癸眼里,它们已经被岁月的痕迹冲刷模糊。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相册轻轻翻开印有烫金的第一页,一张全家福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全家福上是一家五口,父母站在后面三个孩子则在前面,照片上的父亲是一位外貌英俊,身材挺立,年龄大约有40多岁的男人,他身旁的妻子容貌极其秀丽,气质温婉不失优雅,路遇癸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人。

  前面的三个孩子从左边往右看,第一个身高很高,大概上初中,他旁边的弟弟则系着红领巾一副小学生的模样,至于剩下的是一位估计还没上幼儿园的小姑娘,她身着和母亲花纹一样的淡粉色裙子,头上扎着乖巧的羊角辫,她正拉着小学生的哥哥迷茫的看着镜头,并不明白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照片没有特别的年代感,那时候P图技术匮乏,然而这张照片上的五个人样貌都是十分惹眼的,足以看出三个孩子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尤其是中间小学生模样的人,他的五官最为出众,既有母亲的唇红齿白又有父亲的器宇不凡,路遇癸一眼就认出拥有这张羡煞旁人面孔的人就是何魁。

  他将照片翻过来,照片背后写着,“何家全家福拍摄于2X06年”。从这张照片可以看出何魁的家庭成员就是上面这几位。

  路遇癸继续翻看相册,后面就是一些寻常的生活照,从何魁的父母结婚到生子,还有三个孩子点点滴滴的重要时刻都有记录,每张照片上的何魁表情都十分严肃,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他真的不擅长面对镜头。

  取而代之的是在这些镜头下,童年的何魁双眼很自然的流露出了现在绝对不会拥有的温和与喜悦,这不难推断何魁的家人都是极为善良亲切的,这样温暖的家庭可以养育出乐观向上的孩子。

  相册越往后翻越薄,里面的照片零零落落起来,基本到后期除了何魁和他妹妹少量的上学照片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了,尤其是何魁哥哥的照片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中断拍摄。

  路遇癸隐约猜到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在饼干盒里躺着的是一本日记,日记是从照片拍摄时间后的五年,也就是2X11年开始记录的,第一篇文章就如此记载着,“哥哥已经去世两个月了,小瑰还小什么都不懂。为了不让爸妈伤心,我要好好照顾他们。”

  看来第一位离世的是何魁哥哥,路遇癸根据照片接着往后看日记,日记写的断断续续,有时候一个月记录一次有时候则三个月,日记时间过了一年,2X12年何魁又写道,“妈妈终于同意住院接受抑郁症的治疗,管阿姨说妈妈恢复的很好,让我以后要每天去陪她说话。”

  2X13年6月5日,“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本来以为妈妈会抱着哥哥的照片哭上一会儿,可是她心情很不错,还难得的出院回到家里为我和小瑰做了最喜欢吃的食物,她给我们讲了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说槐哥成熟稳重,我顽皮好动,小瑰没心没肺很天真,只是可惜爸爸因为出差不在家没有听见这些,希望明天妈妈也能这么开心。”

  2X13年6月6日,“其实今天已经是9月了,这期间我实在是没有勇气继续下笔。我多想穿越时空重新回到这一天,这样我就能发现妈妈的异常,妈妈也不会趁我们睡觉时从楼上跳下去了。原来她还对哥哥的离世怀有愧疚,那明明不是她的错,如果我没有缠着她在家,哥哥也不会在独自回家的途中出事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哥哥带走的人不是我呢?”

  2X14年6月28日,“父亲酗酒越来越严重,小瑰说家里的烟灰快要把她淹没,因为学校军事化管理严格,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和父亲联络了,明天我可以得到回家许可,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2X14年6月30日,“我至今无法忘记小瑰躺在血泊里的样子,要是昨天我没有回家,恐怕小瑰就停止呼吸了。她可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只不过劝父亲少喝酒,竟被父亲打成这样。我委托医院的熟人宋思明照顾小瑰,杜队安慰我说小瑰伤好了可以住在他家,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2X15年12月5日,“听刑侦一科的警官们说杜队下落不明,他是多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消失呢?他昨天还说要为孟星涵举办入队欢迎会,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们。...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面对的敌人又该可怕到什么地步?我第一次对我选择的这个职业感到惶恐不安。”

  2X20年2月12日,“父亲突发脑梗离世了,他走得很突然,好像生怕会让别人觉得他留恋这个世界。小瑰说她没有因为那天的事埋怨父亲,但也没有原谅他,她说‘父亲爱了母亲一生,他作为丈夫很合格,但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他在大哥和母亲离世后就忘了他还有两个亲人,如果能够选择,我希望他活得更久一点,直到他发现我们还在他身边。’”

  2X21年5月20日,“没想到小瑰被父亲家暴时所受的伤会复发,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今天看见小瑰僵硬的身体,我才发现从大哥离世的那天,我一直都活在噩梦中。为什么我没有答应小瑰最后的请求?她只想吃奶油饼干而已,为什么我会因为疲惫这种借口推脱了她?他们明知道我没有勇气结束生命,可为什么都不把我带走?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哪怕他不会说话不会行动,哪怕我要照顾他一辈子,我希望他能救我...。”

  ... ...

  路遇癸双眸低垂,他对这本日记中所记载的事情感到共情,何魁独立而可靠,任谁都想不出他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路遇癸为方才对舒乐成撒的谎而感到羞愧,他没想到谎言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道道猩红疤痕,他以那样轻浮与算计的口吻对舒乐成轻描淡写了何魁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甚至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着。

  “不要轻易揣摩别人的内心...。”

  杨昊的话语再度徘徊在路遇癸的耳边,他将日记重新放回饼干盒,同时合上相册想装作从来没有看见过,没想到一张卡片从相册最后一页滑落,在安静的房间内落地发出“啪嗒”的声音。

  路遇癸正要弯腰去捡,他伸手的动作在看见卡片上的内容后停顿在半空中。

  那是一张警官证,主人的名字叫做杜云生,照片是位皮肤黝黑,笑容爽朗的中年男人。

  “杜云生...?”路遇癸倏地感到头疼欲裂,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猛然弹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眼前的警官证仿佛是一枚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不然不会使一个人害怕到这种程度。

  “杜云生...杜云生。”路遇癸喃喃自语,颤抖着在地面爬行,他挣扎朝警官证爬去,可四肢因为疲软彻底失去力量,他一次次的重新摔倒,他的身体逐渐染上青紫色。

  一时间,所有的信息全部串联在一起,路遇癸蜷缩成一团,他双腿所带来的阵阵刺痛击溃他的神经,他以为这是胸口发射出来的信号,便用指甲拼命撕挠,可疼痛愈发剧烈,他已经无法忍受。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楼下居民欢腾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讨论着与路遇癸完全无关的话题,可这些就落在路遇癸耳中全部都是和某人对话的回忆。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做...我什么都做...,不要杀我...!”路遇癸循着声音的方向大声嘶吼,这和他第一次妥协到后来的无数次妥协一样发挥了作用,楼下的声响似乎真的小了一些。

  他感到胃里恶心的厉害,然而几次干呕除了苦水以外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再次抬头看向警官证,在黑暗中,他摸索这将相册和警官证一股脑的塞进抽屉迅速合上,他同苍老到行动不便的老人般爬向沙发,用被子遮盖他狰狞的面孔。

  沙发上遍布何魁的味道,那是带着一点茉莉洗涤剂的淡雅香味,路遇癸希望这些味道能沾染到自己身上,好彻底净化他的罪过。

  可惜他已经完全陷入恶臭,他无法以自愈的方式温暖自己。

  他的光源在哪里?路遇癸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扇锈青色的大门,他期盼有人打开这扇门分给他一些门外的阳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可是一直没有人停留在门外怎么办?

  那只能自己制造声响吸引外人注意。

  路遇癸睁开眼睛,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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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写越觉得是死亡日记,怎么会这样(苦笑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