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路遇癸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镇定下来。

  一股令人腹部“咕咕”直叫的香味弥漫在屋中,路遇癸往餐桌上一看,没想到餐桌上竟然摆着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他上手摸摸碗,里面的菜还是热的。

  何魁到厨房巡视一圈,“管阿姨来过。”

  “管阿姨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路遇癸明知故问,他现在不想靠猜,他希望有些话是何魁自己对他说的。

  “可能觉得我一个人可怜吧。”何魁并没有对路遇癸说太对个人私事。

  “但是你一个人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而且顺便还能照顾别人。”

  “说的是。”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不咸不淡的对话,随后一起坐在餐桌前吃完了管书南准备的晚餐。

  其实中午杨昊给路遇癸准备了盒饭,所以路遇癸不是特别的饿,何魁从中午就没有进食,但是他晚饭吃的并不多,他基本上一直在给路遇癸加菜,自己则是尝了几口。

  “你要好好吃饭啊。”路遇癸用纸巾优雅的擦擦嘴结束用餐。怎么说呢,感觉今天这顿晚饭格外的美味,可能是有人和他一起吃的原因。

  “我不要紧,以前在学校接受军事化训练的时候我已经习惯每天摄入足量的能量就不再进食了。”何魁麻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他说的这个是实话,再加上他本身饭量也不大,以前他一天不吃饭也没什么感觉。不过这一年来他每次回家给路遇癸准备流食的时候自己也会吃一些。

  “这与你按时吃饭并不冲突,等到以后我能行动自如了我帮你准备饭吧。”路遇癸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他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所以决定要去图书馆里找几本菜谱学着做。

  何魁背对着路遇癸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收拾完桌面后,何魁也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他忙完一件事情总是感觉有些空虚,他的手不自觉摸向桌子上的香烟准备到外面排解一下压力,却忽然想起来路遇癸还在旁边,于是他的手就这样悬空在半路不知道应该拿起还是收回。

  “可以给我一根吗?”路遇癸歪头询问。

  “你会抽烟?”对于路遇癸猝不及防的要求,何魁显然有些诧异,他看路遇癸不像会吸烟的样子。

  “不知道,凡事都要尝试一下。”

  “你不是说吸烟对身体不好。”

  “你说这话没有一点说服力。”路遇癸伸出双手等待着,何魁最终还是抽出一根放在他的手心。

  两人移动到平台,屋外的风冰冷刺骨,路遇癸看了一圈,平台面积不大,虽然没什么异物但很是荒凉,尤其看见角落里那疏于管理而干枯的植物,就知道何魁的心思没有在这些花花草草上。

  他们倚靠在墙边,何魁自顾自地用左手遮挡火苗点燃香烟,白色缥缈的烟雾很快笼罩在两人身边。

  “给。”何魁将打火机递给路遇癸。

  路遇癸则叼着烟模样有些流里流气的,“帮我点。”

  何魁挑挑眉,火苗在两人之间再次亮起,平台黑暗无光,转瞬即逝的的火光消耗掉了这份寂静。借着微弱光线,何魁看见路遇癸很娴熟的用两指夹着烟,随着他吸烟的动作,烟头的光点忽明忽暗。

  光点明时,能隐约看见他纤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头向上扬起,优美白皙的脖颈暴丨露在寒凉中,暗时他则更加具有神秘色彩,好像下一瞬就会消失在世界上。

  回忆起初见此人,何魁认为他就是那乘着风蔓延的火焰,激烈又危险。

  “看起来我真的会抽烟,”路遇癸吐出一口烟雾道,“我感觉内心很平静。”

  “我也觉得。”

  “可是这种方法不是舒缓压力的最佳选择,我就做最后一次。”

  “嗯。”

  “你不应该接着我的话说‘我也就做最后一次’吗?”

  “我不说没把握的话。”何魁颇有自知之明。

  “你想戒吗?”

  “想。”

  “那这样吧,以后你只在我面前抽烟,这样我就可以阻止你。”

  “嗯...可以。”

  两人就这样做了个毫无根据的约定,之后在外面发散完烟味回到屋子。

  路遇癸一直以为何魁家的小电视没办法使用,没想到他打开竟然可以正常播放,但是频道没有多少,基本全部都是中央或者地方的新闻频道。

  他切换到怀海市的频道,上面正在播放着12月4日那天某场直播的回放,一张令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路遇癸和何魁眼前。

  那是一位身着奢侈西服的年轻男人,男人五官极有魅力,一双浅色的瞳孔格外使人着迷。他在镜头前笑如春风,与身边的记者侃侃而谈,他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良好的家教,任谁看都是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路遇癸的右手向上攀沿至右耳,他不断揉搓右耳耳垂,方才平静的心脏再次剧烈起来。

  “他长得和我真像。”路遇癸望着屏幕开口。

  何魁细细观察着路遇癸的表情,虽然很微小,但路遇癸确实因为屏幕上的男人而动容。

  他发觉路遇癸有时候很喜欢摸耳垂,这让何魁想起了什么,他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密封小袋子,一枚红色玫瑰花造型的耳饰就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给你。”

  路遇癸缓缓回头,他盯着耳饰眼神呆愣,“...这是我的?”

  “没错,你出车祸时就带着,”何魁将耳饰放在桌上,随后指着电视里那位年轻男人道,“和那个人一样。”

  电视屏幕上,年轻男人左耳的玫瑰耳饰在这一刻极其扎眼。

  “你们难道认识吗?”何魁充满警惕的问题一出,路遇癸随即将电视关闭。

  他泄气般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头疼,我睡了。”

  “...你去床上。”

  “不去。”路遇癸丢下这两个字就不再动弹,这使何魁很是无奈。

  他们家只有一张床,床自然是给路遇癸留着的,何魁已经在沙发上睡一年了。不过从路遇癸的态度来看,他排斥谈论这个男人的事情,他既然会头疼,说明他以前认识他。

  何魁帮路遇癸盖上被子,自己久违的躺在床上思考着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为了查找路遇癸的身份,警方运用专家技术对路遇癸进行了人脸比对,确实找出三个与路遇癸模样相似的人。其中一个是名刚上高中的学生,一位是已经八十多岁的孤寡老人,剩下一个则是位有钱的少爷。

  这三个人年龄相差甚远,何魁一度认为人脸比对根本不靠谱,再加上经过一一联系后他们三人都与路遇癸毫无关联,警方因此放弃了这条线索。他记得那位有钱的少爷就是天恩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路雨葵,他是一位极其张扬,最喜欢出现在新闻以及娱乐花边里的纨绔子弟。

  不过他毕竟是出生名门,他的商业头脑很灵光,在他任职天恩集团副总裁后就拿下了多个重点项目,可谓风光一时,最近正在建造的怀海游乐场就是他亲自参与招标竞选的,当时他凭借优秀的口才与扎实的材料在一众企业中脱颖而出,足以见得他的实力。

  反观路遇癸,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了样貌相似外再无其他。路雨葵没有兄弟,表亲里全是姐妹,相当于他们家族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在手心里捧着的,如果路遇癸真和他有关系,他们家族怎么会不着急?

  心中一直缠绕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到了凌晨2点。何魁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就在他想去平台上吹吹风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某人的啜泣声。

  他心中一惊,赶紧起身开灯,他只见路遇癸搂着被子缩成一团,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不断涌出,他看起来呼吸困难,即便他张着嘴不停喘气,可身体还是止不住颤抖。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声音来。被哭声所牵引,何魁的所有神经绷紧,心中的不安扩散至最大。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在离世的前一天也是这样痛哭流涕。

  “路遇癸!”何魁大声喊着路遇癸的名字,他慌乱的寻找手机,他害怕亲人离世的景象再次上演。

  “求你放过我,不要打我,不要杀我...。”路遇癸在哭声中胡乱叫喊着,何魁听得格外清晰,他跪在路遇癸身边,手刚接触到路遇癸的脖颈时路遇癸忽然睁开眼睛。

  他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他惊恐的看着何魁,泪水因此夺眶而出,模样甚是惹人怜惜。他的脑子反应了很久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一瞬间他从噩梦中清醒,他胡乱抹去泪水,面色苍白。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何魁语气脆弱,他自认为承受能力不错的心脏疼得他慌张。他再度朝路遇癸伸出手。

  “不要碰我!”路遇癸惊恐的打开何魁的手,冲他毫不留情的大吼,这是他平时绝对不会对待何魁的态度。

  何魁身体一怔,右手感到生疼。他担心路遇癸的情绪再次崩溃,便手足无措的起身,然而下一秒,路遇癸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他将脸全部埋在何魁腰间,行动与话语完全相反,“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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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仔真是个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