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警察赶来,制止了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戮。
谢清许抱着陆谨言坐在广场上,十字架被血迹染的一片斑驳,他伸手触碰陆谨言渐冷的脸,眼泪一滴一滴坠下来:“陆谨言,睁眼……你睁开眼看看我……”
没有回应。
陆谨言安静的躺下他怀里,胸口溢出的血迹洇湿了两人的衣服。
谢清许忽然心慌成一片,像是又回到了叶淑音手术的那个下午,他手指拼命的抓握,却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在离他远去。
他的声音染上颤抖:“陆谨言,你别吓我……”
惊慌失措中,不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很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下车,将陆谨言移至车里。
谢清许跟着坐进车里,看着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息的人,眼泪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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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淑音还没醒来,陆谨言又进了手术室。
这是在国外谢清许第二次守在手术室前,只是这次,身边没有了陆谨言。
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现在躺进了里面。
走廊里,只有姜明成面色沉重的陪在他身侧。
等了两小时,里面不见有人出来,姜明成派人订了餐。
这次,不等姜明成开口,谢清许主动从他手里接过餐盒,埋头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过东西,继续等。
到外面天都黑下来,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谢清许和姜明成先后迎上去,医生摘下口罩:“幸亏子\\弹的位置偏离了心脏几厘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只需要等人醒来。”
随之,陆谨言跟叶淑音一样,被送入了重症病房。
原本姜明成还担心接二连三的意外叫谢清许彻底倒下,谁知陆谨言不在,谢清许倒恢复了正常,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去问叶淑音跟陆谨言的情况。
大概是连老天都不忍再看下去,又或是平安符或者十字架起了效果,陆谨言进入重症病房的第二天,叶淑音醒了。
谢清许终于可以进去探视。
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至极的叶淑音,谢清许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白发:“妈,你感觉怎么样?”
叶淑音尚且不是很清醒,缓了好一会儿,才答话:“手术,结束了吗?”
“结束了,很顺利,接下来只要没有排外反应,再修养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回家。”
叶淑音扯出个苍白的笑。
谢清许又帮她掖被子。
叶淑音看着他沉默忙碌,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脸上:“清许,你瘦了很多,这些日子,很辛苦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清许喉间哽了一下,很快,他压下:“我没事。”
叶淑音刚醒,还需要休息,不多时就又陷入昏睡,谢清许从她的房间离开,去打探隔壁房的情况。
虽然陆谨言还没醒来,但可以进去探视了。
谢清许站在那扇门前,忽然近乡情怯,在门前立了很久,才缓缓抬手推开门。
走至床边,陆谨言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就准备这么睡下去,不再醒来。
谢清许在床边坐下,盯着那张脸看了数秒,小心的绕过医疗器械,轻轻的握住了那只手。
只是那只总是温热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冰凉。
谢清许将自己的手搓了搓,等搓热了,才又小心翼翼覆在陆谨言手背。
陆谨言唇色苍白,毫无所觉。
谢清许盯着他的脸,过了会儿,终于开口:“陆谨言,我妈妈醒了。”
“本来想第一时间跟你说声谢谢,你也答应了我会从头到尾陪着我直至她醒来。”
“可是陆谨言。”谢清许说着,眼底悄然泛了红:“你食言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谢清许喉间滚了滚,半晌,才又开口:“不过没关系,这次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马上醒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说完,谢清许静静看着陆谨言的眼睛,期待他听到,期待奇迹出现,期待下一秒那双眼睛就睁开。
可是没有。
他等了很久,那双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一眼。
谢清许眼睛眨了一下,一滴眼泪坠在两人交叠的手背:“陆谨言,你再不醒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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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淑音大部分时间都还处在昏迷的状态,每天偶尔能清醒那么一会儿。
谢清许就陪着她,有时候是帮她擦擦身体,有时候是陪她聊会儿,有时候是读书给她听。
一晃五天就这么过去。
今天谢清许照常走入病房,病床上,叶淑音脸色好看了点,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些,他足足读了十几页书,叶淑音才有了困意。
放下书,轻手轻脚离开,谢清许惯例去隔壁。
已经过去七天,陆谨言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以至于站在门口,谢清许甚至产生几分抵触。
害怕不管过多少天自己走进去,陆谨言都会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样子。
害怕他就这么,永远睡下去。
在门口站了大概有五分钟,谢清许吐出一口气,才再一次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
等看清门里的情形,提起的心又一点点坠下去,直至谷底。
陆谨言没醒。
像是真的打算再也不醒过来。
谢清许走过去,弯腰指腹掠过陆谨言的眉眼:“你还准备睡多久?”
“陆谨言,我快撑不住了。”
“这些天,我好累。”
指腹一遍一遍描摹熟悉的眉眼,最后,谢清许低下头去,轻轻抱住陆谨言,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他出声,声音喑哑到几乎是在祈求:“陆谨言,你醒醒吧,求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离开病房时,谢清许没看到,身后的病床上,那只落在床边的手,很轻的动了下。
翌日,天气不错,阳光顺着窗户流进来淌了一屋。
谢清许拿着毛巾给叶淑音擦手,叶淑音抬眸看着他动作:“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吗?怎么更瘦了?”
谢清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没,可能是吃不太习惯这里的饭菜吧。”
“是吗?”叶淑音目光探究的掠过他的脸:“妈妈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你好像,很难过。”
鼻尖一酸,谢清许眼眶发了热。
明明忍了这么些天,这一刻,听着叶淑音的话,却好像再也忍不住。
他别开眼,不让叶淑音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却看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有个女护士走进来,满脸的笑意:“谢先生,隔壁那位病人醒了!”
抓着毛巾的手指一松,毛巾骤然滑落在地。
谢清许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身后传来叶淑音的声音:“什么隔壁的病人……”
谢清许猛地回神,背对着叶淑音说了一句“妈我去隔壁看看”,就快速消失在门口。
等站在隔壁门口,却又停下脚步。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他终于抬手,动作特别轻特别轻的推开那扇门。
“吱呀”一声后,他看到了床上的陆谨言。
四目相对,无人说话,谢清许却在一刹那,泪如雨下。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他才转过身,擦干眼泪,朝着床边走去。
不等他开口,陆谨言先开口:“过来,凑近点,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谢清许站着没动,半晌后,才开口:“我没事,受伤的是你,当时,你不该帮我挡下那颗子\\弹。”
“陆谨言。”谢清许忽然没由来的生气:“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下那颗子弹?”
如果不是陆谨言帮他挡下那颗子弹,他就不会受伤,不会躺在这里昏迷这么多天。
他也就不用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么提心吊胆,那么,难过。
“我没想到那么多。”陆谨言躺在病床上,一张脸脆弱苍白,那双眼睛却漆黑深邃:“我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护着你。”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承受失去你。”
蹿出来的怒火还未蔓延,就像是被兜头浇下一股冷水,苟延残喘的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谢清许站在原地,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没安全感,自从看到那张合照起,就将他同陆谨言之间的点点滴滴扼杀的一滴不剩。
哪怕后来他明明心动,却依旧极力压制。
很多次,当陆谨言出现在松靖嘉家中,当陆谨言出现在废弃工厂,当陆谨言守在他床前一整晚,当陆谨言无数次的找借口见他。
他不是察觉不到。
他只是害怕陆谨言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害怕陆谨言再一次把他当成是别的谁,害怕动了的真心再无法收回。
可不久前,人声鼎沸的广场上,陆谨言生死不顾,帮他挡下了那枚子\\弹。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为另一个人去死。
但眼前这个人做到了,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谢清许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底只有他的眼睛,眼眶一点一点变得通红:“哪怕为此,你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我醒过来了。”陆谨言伸出手:“因为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个人说,只要我醒过来,就什么都答应我。”
谢清许凑过去。
“别哭。”陆谨言抬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所以,谢清许,这话还作数吗?”
谢清许静了几秒,垂下被泪水浸湿的眼睫:“你想要我答应什么?”
陆谨言指腹掠过他眼下:“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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