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要带户口簿么, 这是什么开年新规定？
费珞正疑惑，叶大老板却不慌不忙的弯了个腰把东西又捡起来揣回了包里，顺便回头催一句, “你的户口簿呢？”
李文斯钻进屋里, 声音随后才飘出来，“我拿给你。”
费珞：？？？
“等等！等等等等……”费珞强行找回存在感，“你们能不能理我一下？我…大家好歹朋友一场，有什么事情分享分享嘛。”
李文斯拿完户口簿出来的时候，外衣也披上了，给人有一种转身就要出门的错觉。
事实上赶着时间去登记的两个人确实也没多停留几分钟, 李文斯没来得及回答费珞的问题,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问了句，“你走不走？”
费珞还沉浸在满脑子的疑问里，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是在问自己。
“走，走去哪？”
李文斯：“这里不好打车, 你要回家的话, 就一起走，送你一程。”
“……哦。”
收拾完毕上了车，消停下来, 李文斯一边打着方向盘, 一边百无聊赖的开始反击。
“你昨天什么情况？”她问。
费珞：“什么什么情况？”
“一个人跑去喝酒就算了, 还点了陪酒的，城会玩啊！”
“……”被这么直白的戳破, 费珞不无心虚的抿了一下嘴，转而又故作理直气壮,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呀, 不就喝个酒么？”
“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
“受什么刺激？”费珞反问，“我能受什么刺激？什么事情能刺激到我？”
她越是反复强调，越是没几分可信度。
眼看着李文斯贼心不死还想追问，她又迅速抢回了主动权，“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还问上我了？”
李文斯笑笑把后面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费珞，“你快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干嘛去？别说上班啊，这么早肯定不是上班！”
李文斯被盯得很无奈，好在也不是什么秘密，早晚大家都得知道的。于是她上下嘴唇皮子一碰，说了个无比真实又让人大跌眼镜的答案，“结婚。”
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开玩笑。
费珞原地迟疑了好一会儿，“结婚？”她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眼，继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骤然抬高音量：“结婚？？！！”
叶樱：“……”
李文斯：“……”
“真的假的？”费珞不可思议道，“我刚知道你们同居，你们转头就要结婚，逗我的吧？”
本来同居这事儿她就已经想不通了，冷不防的又丢出个重磅，她得有几个脑子消化？
“你们别骗我啊，我会当真的。”费珞严肃道，她坐在后排，从驾驶和副驾之间的空隙伸出脑袋，“真去结婚啊？”
“嗯哼。”李文斯说，“准确的说，是领证。”
费珞低着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她震惊的面色渐渐趋于平静，最后可能是暂且消化了这件事。说，“那我给你们当证婚好了。”
李文斯：“你听清楚了么？我们是去领证，不是……”
“那我就给你们拍照记录，记录美好生活啊。”
李文斯：“……”
费珞说着又再次垮下脸，“不对，我还是觉得你们在诓我。”
“真没有……”
“可文斯你怎么就嫁了呢？”
李文斯：？？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叶樱：？？
费珞：“你再看看我，没准你就改变主意了。”
说到这总算是有人忍不了了，叶樱抬眼看向后视镜，友情提示，“我还在这呢。”
“……哦。”
沉默不过半分钟，费珞再次开口，这次却是冲着叶樱的，“但讲真，我真觉得我比你好点。”
叶樱：“……”
“你说长相吧……就，就算打个平手。但是我活泼开朗啊，我幽默风趣啊，我阳光灿烂啊……”
“灿烂到酒吧买醉？”
费珞：……
“那是偶尔！”费珞声明，“但我可以让文斯开心啊……”
叶樱突然抬了一下手，指了下前方，话是冲着开车的李文斯说的，“前面应急车道，把她丢下去。”
费珞：昂？
“诶？诶别别，我我，我闭嘴，我觉得你俩在一起挺好的。”毫无原则的女人瞬间学乖，安静的坐了回去，“我就给你们当证婚……”
叶樱：“应急车道。”
“好好！我也不证婚了！”
李文斯乐呵呵的看着热闹，不服气又无可奈的费珞总算消停了下来，然后气鼓鼓的掏出手机，给金美之发了个消息。
费珞萌：“大事件！”
金美之：“？”
费珞萌：“文斯和叶樱领证了！”
金美之：“民政局还没到开门的点吧？”
费珞：？？
“你不惊讶么？”
金美之：“我……应该惊讶么？”
费珞萌：“你知道？”
金美之：“我…好像是知道。”
费珞：……
靠！
金美之都知道了，还不肯告诉她？？
费珞萌：“你还知道什么？”
金美之：“婚礼在二月二。”
费珞：？？
靠！！
金美之：“文斯妈妈还给算了八字，说她们是天作之合，说是全世界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费珞：…………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费珞还不死心：“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同居了？！”
金美之：“这都多久的事情了？”
费珞：…………
靠靠靠！！王八犊子，都绝交吧！！！
李文斯从后视镜看着费珞那张越来越红，越来越狰狞的脸，对方啪啪打字的手速看起来真不像是多年有对象的人。
不过既然费珞找到事儿干就好了，李文斯淡定的收回目光的，转头又看了叶樱一眼，“你真的没事？”
叶樱摇头，“没事。”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说啊，身体重要。”
叶樱：“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
去民政局不顺路，但好在绕的也不算远，八点半开门，李文斯是八点二十开到的，那时候门口出乎意料的已经等了不少人，一对一对的，看起来应该也都是来结婚的。
“今天什么好日子？”费珞下了车就感慨，“这么多人赶着今天领证么？”
李文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本来想给民政局开个张的，结果还得排队。
而且更别扭的是，别人都是两个两个并排站，到她这却站了仨，怎么看怎么奇怪。
“第三者”费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她够着脑袋看前面的队伍，有点担心李文斯和叶樱今天能不能在上班前搞到小红本。
结果就被人拉了出来，李文斯冲着远处的商业街，“看到那边没有？”
费珞眨巴着眼睛，看着马路对面的一排早餐小吃店茫然的“嗯”了一声，“那边咋了？”
“那边有早餐店。”
费珞：……
她突然很嫌弃的瞥了李文斯一眼，“你还能再直白一点么？”
李文斯还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过来。”费珞说，正好还能节省点上班族的时间。
李文斯当然不跟她客气，“肯德基早餐，卷饼油条太阳蛋，和豆浆。”
费珞：？？
“哪有肯德基？”
李文斯贴心的指着路，“穿过马路，右转直走到头，左转再直走……”
费珞：“……”
那刚刚给她指什么马路对面的早餐店？
李文斯的意图相当明显，把费珞支开，至少在她们取完证之前，千万别回来。
“搞定。”目送着费珞走远，李文斯回过就像叶老板邀了功，“那肯德基贼远，够她溜达半小时了。”
大概是新年里头大家相较平日都要积极一些，民政局也不例外，费珞刚走就开了门，等候在外面的情侣幸福洋溢的一拥而进，都想争个头筹似的。
李文斯和叶樱排在了第五位，等了十分钟没轮到，倒是把费珞给等回来了。
“这么快？”李文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肯德基没什么人，五分钟我就买完了。”
李文斯：“你怎么去的？”
“路边有个三蹦子。”
李文斯：“……”
叶樱：“……”
李文斯：“快到我们了，你要不去后面等一会儿？”
“别啊，我跟你们一块过去，见见世面。”
“……”跑民政局来见世面？
“你们放心，我不闹。”费珞保证道，“也不说话，我就看看，攒点经验。”
叶樱：我就说刚刚放应急车道！
李文斯：……现在送回去还来得及么？
证办的很快，确定了手续没有问题，按个手印，敲个钢印这事儿就算成了。
李文斯接过那小红本的时候手还有些抖，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不太相信这事儿竟然就这么顺利的办妥了。
“我们这……就算是结婚了？”她按捺着满腔的欢喜，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的，”工作人员笑着回答，“你们现在是法定伴侣，受法律保护。”
李文斯冲着叶樱，“要不你掐我一下。”
她刚说完胳膊就被拧的一阵绞痛，定睛一看叶樱压根没动手，费珞那丫头倒是一脸得意，“千真万确，这下相信了吧？”
李文斯龇着牙，揉着胳膊，起身道，“很疼的好不好！”
费珞冲着她吐舌头，“不疼点你怎么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
“不过，恭喜啊。”
李文斯如获至宝似的把两个红本收进包里之前，费珞还抢着抢着拍了个照。
“我们的结婚证你也拍？”李文斯相当费解。
更令人费解的是，分道扬镳没几分钟，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的女人还发了个朋友圈。
两个红本的合照，以及一段含糊其斯的心灵鸡汤。
搞得就好像……领了证的人是她。
“我总觉得费珞这次受的刺激不小。”李文斯一边开车一边还是忍不住说道，几分钟前分别的时候她还反复告诫了费珞别再去酒吧乱混，否则真出点什么事，她和叶樱总不能回回都那么凑巧把人救回来。
朋友圈是叶樱翻到的，想想可能是费珞忘了屏蔽她们了，“应该是发给梁以薰看的吧？”
“肯定啊。”李文斯说，“说实话我真觉得费珞挺累的，是不是和明星谈恋爱都这么累啊？”
叶樱怀里按着放着小红本的包，“可能吧。”
提前五分钟进了公司大门，李文斯不由感慨了一下这一大早上的好运气，似乎是顺利领了证后产生的buff，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
办公桌面还保持着假期前的模样，就连黑漆漆的电脑屏幕看起来都相当和蔼可亲。
新年新气象，这个时间斗志也是最足的，具体表现为不但没有一个迟到的，连踩点的都没有，李文斯刚进办公间，就被满当当的人头给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又释然开来，热情洋溢的打了个招呼，“大家新年快乐啊~”
回应的人寥寥无几，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李文斯的心情，这大概是她近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开心到一切无伤大雅的不愉快都可以被完美的忽略。
她习惯性一套动作，先开电脑，再放下包，脱掉外套，然后打杯热水，安安稳稳的坐下来。
所有的事情都和往常的每一天毫无区别，但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
起初李文斯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直到后来才渐渐发现这“不一样”里头，还掺杂了其他的因素。
金美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低声叫了李文斯一声，不过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办公室里的叶樱便突然推门走了出来。
她脚步有些快，面色更是罕见的凝重，和她平日里的那种淡漠不一样，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遇到相当棘手的事情。
李文斯脸上的美意终于淡了淡，她顿时忘了金美之叫她的事情，目光追随着头也不回的叶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叶樱去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是邵鹏的办公室。
“文斯。”金美之这时才又叫了她一声，李文斯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直觉告诉她，金美之的犹豫不决和叶樱的脚步匆匆很有关系。
新年头里大家工作都很积极，金美之也是积极分子里的一员。早上费珞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就起床了，以至于没到九点钟她就已经到了公司。
本来早到一些是图个舒爽，却没想到听到了一些事情。
“出什么事了？”李文斯问，心口冷不丁揪了一下，涌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金美之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纠结着咬了下嘴唇，却拐着弯反问道，“文斯，你……你放假这几天，没干什么吧？”
这话听着哪哪都奇怪，李文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叫没干什么？”
“就是……”金美之欲言又止，小脸苦恼的皱成一团。
李文斯不由心急，“你要急死我，有什么话你就说。”她说着又补充，“过年这几天我一直在老家啊，昨天才回来，你知道的啊。”所以现在问她这个是几个意思。
金美之被催急了，一咬牙一跺脚，“公司肯定出内奸了！”
“内奸？”李文斯惊愕道。
“你看这个。”金美之递出手机，页面上是一组游戏的宣传和人设图。
不过游戏并不是云端出品，或者接的外包项目，而是对手家新推出的预约新游。
尽管app下载页面上哪哪看着都很稀松平常，但李文斯还是在目光触及到那画面的时候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
她的心口狠狠一沉，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匪夷所思起来，“这个……十二月底的新游？”
金美之点头：“嗯。”
“怎么可能……”李文斯滑动着图片，视线停留在其中两张设计新颖的宣传人设上。
太像了。
亦或者说，不仅仅是像，几乎都要一模一样了。
*
叶樱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邵鹏的通牒，她的桌上放着几张人设对比图，一边是出自云端美术组的尚未对外公开的成品图，一边是“非凡时空”的新游宣传。
两张图，两个人设，从形体姿态，到服饰细节，几乎找不出几分差别。
邵鹏甚至都不用亲自开口说什么，叶樱就能知道事件的严重性。
“想好怎么解释了么？”她刚进邵鹏的办公室，对方就不冷不热的丢给她这么一句，“抄袭是大忌，不用我提醒你吧？”
“不是抄袭，”叶樱勉强定了定心，“这组人设是一个月前提交的，‘非凡时空’是昨天刚刚更新的宣传。”
邵鹏倒是好说话，不无赞成的点了点头，接着手一摊，语调丝毫不见收敛，“那就更有趣了，想必是美术组有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一份工想赚两份钱？”
叶樱：“……”
“我会查清楚的。”
邵鹏冷哼一声，“还用查么？”
叶樱抬了下眼皮，漠然看着他。
“这组人设是谁画的，你作为美术组的主管，应该很清楚才是吧？”
叶樱自然很清楚，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一时间乱了方寸的根本原因。
相仿的两张人设都是出自李文斯的手，这是她的设计，当初叶樱看到的时候还默默赞叹过，想着这样有意思的设计一旦推出去，应该会很受好评。
结果现在好评都给了“非凡时空”。
叶樱坚定着自己的想法，“这不能说明问题。”
“是不能说明问题，还是你想蓄意包庇？”邵鹏说，“叶樱你得知道，不管是抄袭，还是私下贩售具有公司版权的作品，她都得吃官司。”
“我说了我会查清楚的！”叶樱不由提高了音量，她看着邵鹏，“没错，这两张人设的源文件整个美术组除了李文斯本人和我，没有人能有权调阅，但是邵总你别忘了，除了美术组，还有建模呢！”
“况且，想要抄到这个精度，也未必要源文件，三视图就足够了。大家一个办公间工作，同组之间谁的作品都不算机密，经过时多看两眼，随手拍个照的事情！”叶樱说，“泄露的是李文斯的作品不错，但试问，凡事有点脑子的人都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吧？”
美术组每个人的作品都是清楚留档的，对外贩卖自己上交了的稿件，一旦对方公司外宣，立刻就能被发现，到时候半个小时都用不到，几分钟便能查到出处，那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点火？
为了万把块设计费，赌一场必输无疑的官司，不但要吃官司，付巨额违约金，很可能还会被整个行业封杀，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
叶樱的话字字在理，至少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反驳的理由，这大概也是邵鹏黑了脸全身释放着不爽的原因。
显然，在他看来，不管事件有多么的说不通，他都相当希望，这个犯了错的人就是李文斯。
“就算你说的都对，”邵鹏阴沉着开口，“在所谓的真相没有被查清楚之前，她始终有最大的嫌疑。对于这样的嫌疑人，公司依然要采取一些措施。”
叶樱：“……你想怎么做？”
“停职查办。”邵鹏故作公正的脸上按捺着与之截然相反的狡黠，“其次，公司依然会保留起诉她的权力，一旦法庭上见，那就得看她能拿出点什么证据证明她自己了。”
“你明知道这是陷害！”
“不不不，我可不知道。”邵鹏一本正经的摇着头，“叶主管如果有意要帮她的话，那么还是多准备准备措辞，到时候用来说服法官吧。”
叶樱因为气恼而微微颤抖的眉睫不无克制，她知道此刻和邵鹏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是没用了，对方只要铁了心要对付李文斯，这一点含糊的把柄就足以够用了。
真上了法庭，不管结果如何，对李文斯往后的职业生涯都很有影响。
她默默深吸了两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原本就有些昏沉的脑袋在盛怒之下愈发胀痛，她的视野都蔓上了少许模糊，精神也愈显疲惫。
药效发作的很慢，但多少应该是有些效果的。
叶樱想，她绝不能垮在这个时候，
她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声线最终再次平和了下来，像是在商量，“你想怎么样？”
“叶主管这话问得奇怪了，我当然是为了云端更好的发展，为了美术组能有个更美好的环境。筛选掉一些品行不当的人，职责所在吧。”
“……”叶樱按着桌上的画纸，指尖有意无意的点在画上的设计，“你会后悔的。”
“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美术组每个画师的作品，如果你仔细看了，仔细的对比了，你就会知道，每个项目的最热卖点，每次活动最受欢迎的设计，有一大部分，都是李文斯的作品。如果你真的是要为云端着想……”
“那又怎么样呢？”
叶樱竟被他突然间的打断，给问得愣住了。
邵鹏又说，“水平高又怎么样，美术组画技高超的人才比比皆是，实在不行再招就是了。再说，云端的宗旨，人品素质和职业操守才是第一位的。”
叶樱听着这话，第一反应却是想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怎么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