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底下来往人群热情氛围高涨。
星星点点的雪粒子纷纷落下，落在地上，车上, 以及在街道边相拥的一对男女身上。
时间像是停在了他们身上。
周遭的人来来往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依然一动不动。
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再也忍不住，白皎皎一直将脸贴在何明城衣服上, 不敢抬头。
再一次被逼到崩溃的边缘，在逃避过后想要靠自己撑下去, 却又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
除去那些黑暗沉重的压抑情绪，埋在心底最角落, 本来还因为自卑而犹豫着想要逃避的感情也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听完她的话，何明城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他屏住呼吸，害怕是自己听错, 想要再次确认，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带着轻微的引诱：“再说一遍。”
头顶传来声音, 白皎皎却清醒了，她动了下, 还是不肯抬头：“不要。”
她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可委屈了。
何明城没忍住笑了下，不说也没关系, 反正他听见了。
“不说就不说，小气鬼。”何明城笑着侧了侧头，环住白皎皎腰的一只手向上移, 放在了她的头上，随后将脸轻轻贴上去：“反正，你都抱了我那么久了，怎么也得负个责吧。”
“……是你先抱我的。”白皎皎小声反驳。
何明城拖长声调“啊”了声，愉悦地挑了挑眉：“那我负个责也不是不行。”
“……”怎么感觉吃亏的都是她？
白皎皎干脆不说话了。
又站了一会儿，何明城笑着问：“还不肯放手？都抱多久了？”
这样贴着，他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哭。
何明城摁着她的手臂，企图将她扒拉开，却遭到一股力气在反抗。
白皎皎像用胶水把自己的脸沾到他身上一样，拉也拉不开，还很抗拒。
何明城也再继续扒拉她，重新抱了回去，嘴巴却没停：“这么喜欢抱我？”
“……”
刚刚才被承认的何明城此刻飘得都要飞到天上去了：“那之前怎么一直忍着没说？”
“……”
“你要是早点说，那不就能早点抱了？”
“……”
“又浪费了那么多——”何明城说着，语气格外可惜：“能抱我的时间。”
“……”
白皎皎：“闭嘴。”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波，他们还是站在原地。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不断吹着，簌簌落下的雪花几乎沾了他们一身。
其实也不是白皎皎不肯放开，只是她刚刚哭过了，妆肯定花了。
她这个样子一定很丑。
不想让他看见。
她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了，看来看去，好像也只有脸配得上他。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看见。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半晌，白皎皎低着头，终于从何明城怀里出来，她转头自顾自地往一个方向去，同时警告道：“你在这里等着，别跟过来。”
何明城哪能就站在原地等她，三两步就跟了上去，但也没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强迫看自己。
只是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
*
进了商场后，白皎皎进了洗手间，何明城自然没办法再跟着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闲着无聊，他拿出手机玩，却也不敢像在西餐厅那样，他按着手机，时不时往洗手间出口看了眼。
想起白皎皎刚刚那句“没有不喜欢你”，何明城弯了弯唇，点进宿舍群，发了条消息。
何明城：【一条好消息。】
方澣远猜测：【？你要给钱我花？】
何明城扫了眼方澣远的消息，轻哼了声，没理：【她说喜欢我。】
任光：【对我们来说是噩耗谢谢。】
方澣远：【一朵娇花就这么折在了你手上？真心疼学妹。】
骆绍什么都没说，只是推荐了公众号——S市人民医院。
骆绍：【你那么多钱，快带她去看看眼科吧。】
注意到时间也过了挺久的了，何明城见人还没出来，不禁皱了皱眉。
他收好手机，没再玩。
*
在洗手间里的白皎皎，处理好脸上的妆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句话说出来就说出来吧，也当发泄一下。
最后她深吸口气，平稳了下心情，调整着面部肌肉，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后才出去。
刚到出口，就撞进了男生漆黑的眸子里。
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刚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白皎皎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走到他旁边：“你怎么直勾勾地盯着女厕所的出口啊？你是不是变.态？”
“……？”何明城被气笑了，他咬了咬牙，隐忍里带着别的意味：“你说我为什么要盯着厕所的出口？”
白皎皎心虚地摸了摸耳垂：“走吧。”
本来打算吃完饭带白皎皎去看个电影的，但现在……电影都快离场了。
何明城在查着别的场次。
跨年夜哪都是人，电影院的场次也早就满坐了，他作废了的那两张电影票还是提前订好的。
现在的时间……晚上十点多，即便现在有座位，那一场电影下来，怎么也到凌晨了，他们等会儿还要回学校，反正是来不及。
何明城干脆收好手机，问：“去哪？”
白皎皎提议道：“电玩城？”
何明城突然想起来，上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好像就带她去了电玩城。
这一次，他自然不会拒绝。
“行。”
这个商场很大，四楼就是一整个电玩城。
他们进去后，有点绝望。
来的不是时候，跨年夜真就哪哪都是人，连电玩城也避免不了。
有些项目排半天，才只能得到几分钟的体验时间。
最后他们又出了电玩城。
白皎皎看着里头的人，皱眉道：“你说他们情侣不去别的地方约会，来电玩城干嘛？”
闻言，何明城抓住“情侣”两个字眼，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却又只是淡淡地附和道：“就是。”
“……”
白皎皎现在整个人都很疲惫，也不想到处去逛。
于是，他们去了间环境不错的甜品店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王者。
白皎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点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玩游戏便是她放松的一个途径。
她敛着眸，全程都看着手机屏幕，并没有留意到何明城在做着行云流水操作的同时，会偶尔看她一眼。
白皎皎心情不好的时候玩游戏是真的整个人都沉了进去，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要是她真实存在里面虚拟的世界就好了。
那样的话，生活是不是就没那么难了？
一局接着一局，好几次，何明城抬头试图提醒她时间很晚了，该回学校了。
在瞥见她抿着的唇线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直到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倒计时——10，9，8……
同时，远处一栋高楼上的电子屏，也显示着巨大的数字倒计时，白皎皎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他们的甜品店在五楼，能看到前面不远的空旷地处，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人群热闹轰烈，不少人在手舞足蹈着，嘶着嗓子在大喊着，跟着倒数。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快要十二点了。
快要到新的一年了。
她又熬着，过了一年。
5。
4。
3。
2。
1。
有烟花在天空炸开，底下一群人欢呼着大喊：“新年快乐！”
隔了挺远，还隔着一层玻璃，白皎皎也还是能听出他们话语里的喜悦感。
那是一种从内心里散发出的、对生活的热爱。
是一种，她没有的东西。
她感受不到，所以只是面无表情、呆呆地侧脸看着不断升上天空炸开的烟花，五彩的焰火倒映在她清润的眸子里，显得格外艳丽。
“新年快乐。”
白皎皎被对面人的声音拉回思绪。
何明城五官深邃，唇角勾着，眉目温和，“新年快乐”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在是欠欠的语气，而是带了一种又轻又淡的温柔。
白皎皎溺进了他的眼里。
或许她也找到了热爱生活的意义，她想。
*
平常的地铁在晚上十一点就停运了，S市还特意在跨年夜这天，延长了一个小时。
即便这样，白皎皎他们还是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原本人来人往的大街，也在跨年倒计时的结束而慢慢变得冷清，白皎皎此时有点无措，她耍着赖：“现在怎么办？”
“睡大觉？我给你守着。”何明城看着手机，企图打车回去，然而，在看到几百多号人在排队时，他冷漠地退出了软件。
在打车回去这个办法行不通后，何明城又尝试了租车开回去的办法，然而人家租车的店铺早就打样了。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决定找个酒店过一晚，等明天再回去。
可酒店也不是好找的。
那些有计划来进行跨年倒计时的，早就提前订好了附近房，基本也都满人了。
找了好半天，白皎皎也不想再走了，她只想随便找一间酒店，立马躺上床。
他们按就近原则，进了最近的那家。
何明城：“麻烦开两间房。”
前台查了一下电脑，而后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们只剩一间房了。”
何明城：“……”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的时候，白皎皎开口了。
“一间就一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