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自那次之后就没有再跟奚雨见过, 无法再说出更多有关的细节，知道她的事也都是通过其他人转述, 甚至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奚雨的死因。
老格雷维对此表示了歉意和关心，让人多洗了一份那几张有奚雨和幼年楼霄的照片, 送给了楼霄和顾一只。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老先生有些遗憾, 不过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些, 笑道, “看你从那么小一丁点健康长到这么大……我很开心。”
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 七十而从心所欲……老格雷维今年已经八十了，早已看淡生死，总觉得用不上几年自己就能在天堂里再见到梅琳娜和奚雨，自然不会为此过多忧愁。
更多占据他心神的, 反而是对“新生”的期待, 其中包括Dragon、弥赛亚和顾一只……当然也包括楼霄。
与之相比, 顾一只就要激动得多。
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误会！
也许楼烬和奚雨都是爱着楼霄的？那些关爱没有被记录, 楼霄虽然不记得, 其实却并没有那么悲惨……
更重要的是，这些甚至可以推翻所有罗德教授对楼霄性格成因的评价——或许也曾经是有人教会过楼霄爱和被爱的？他会喜欢上自己，也并不全是因为Enchant？
顾一只虽然没再特意提起, 却很清楚楼霄一直在这件事上留有心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楼霄本人却并未因这个“惊人的发现”产生丝毫动摇。
魔王大人甚至连照片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 听说老格雷维无法证明奚雨死于自杀, 便彻底不再过问了。
楼霄对父母早已死心, 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缘由——奚雨既然能控制自己杀死楼烬，自然发现了他的“好用”。
楼烬一死，自己就成了楼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比起直接掐死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控制着这个孩子间接将楼家握在手心，显然更能让人解恨……
这么一想，她对自己的态度由憎恶变为珍视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与爱无关。
楼霄不关心，不询问，是因为顺着这个思路还想到了更多事。
比如奚雨的死……说不定就是在与他争夺“控制权”时，因为不敌自己先天就有的异能力量而被杀死的。
小孩子没办法在力量上与成年人抗衡，幼年时的自己会控制着对方做出自杀的假象，不是最简便的方法吗？
好在事到如今，被拿来当成实验体也好，被当做报复的工具也好，都已经不会再让楼霄伤心了。
大魔王不开心的事另有其他。
——他原本以为有这么个发现，顾一只晚上怎么也要早早回屋陪他了！结果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都不见人。
楼霄冷冷抉择是亲自去将他捉回来，还是锁门将人关在外面，等顾一只认错，跟自己道歉，保证不会再晚于十点回房间，自己才放他进门……
魔王大人正躺在床上严肃思考，就听门锁轻轻一动，顾一只轻手轻脚地推门钻了进来。
楼霄：“……”
小鸟大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悄悄藏进了箱子，飞速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很快洗完澡，又蹑手蹑脚地开门出来。
“咦？你还没有睡呀……”顾一只抬眼撞上楼霄的目光，顿时恢复了正常动作。
大魔王低着气压，冷哼了一声：“嗯。”
顾一只飞快钻进被子，挤到他怀里：“你生气了？”
楼霄伸手抱住他，抿唇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
顾一只凑过去亲他一口，十分心机地先把“被动读心术”给封印了。
——楼霄生气的时候肯定想不起来还要来读他的想法。
小鸟大人心头忍笑，故意严肃跟他讲道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呀！……笑笑你要讲道理，老师都八十岁了，对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而且我这几天真的跟他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你要尊敬老人……”
楼霄不发一言，听他越讲气压便越低，脸色显著黑了下来。
顾一只憋笑憋得要疯了！
楼霄吃醋也太可爱了吧！魔王大人毛都要炸起来了啊！
这么可爱他都不想太快哄好了，好萌哈哈哈……
小鸟大人眼珠一转，故意道：“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啊？”
楼霄看他一眼，心想顾一只应该是要说几句好听的哄自己了——一般都是这样，他家只只脾气好，虽然调皮捣蛋却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甜心，非常懂得老虎炸毛的时候要顺毛摸。
予溪団对 楼霄冷着脸应了一声，就听顾一只道：“要么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老师这里呆几天，之后我自己坐飞机回去就可……”
魔王大人顿时眉头一跳，厉声打断他。
“顾一只！”
顾一只被他凶狠困在身下，魔王大人浑身气压冷冽，出门一站绝对可以达到小猫小狗绕行，小朋友吓哭的效果。
小鸟大人却丝毫不惧，甚至憋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啊！”顾一只笑得喘不过气，伸手搂住楼霄的脖子响亮地亲了他一口，“我家笑笑怎么这么可爱！不行你太萌了啊，简直犯规……”
楼霄：“……”
楼霄危险眯眼：“你故意的……”
顾一只好玩似的贴着他的唇，压低了音量说悄悄话：“我已经跟老师告辞了。”
顾一只唇边笑意未散，舍不得放手地抱着他的脖子，真是喜欢得心都要化了：“今晚要把之前的结论整理完，所以才弄到这么晚……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楼霄被他摩挲得气血升腾，压住他狠狠亲了一顿，手掌的动作也惩罚似的比平时更加凶狠，直亲得顾一只气喘吁吁双颊绯红才分开双唇。
魔王大人板着脸：“你不是要跟格雷维学东西不舍得走吗？”
“学东西没有你重要呀，”顾一只笑眯眯道，“再不走我的笑笑就要气出毛病啦！”
楼霄明显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慢条斯理道：“我没有催你。”
顾一只亲亲他的下巴：“嗯嗯，是我自己想跟你二人世界了……”
魔王大人很满意他的回答，矜持地点点头，用一副“我只是看你想回去所以才答应”的语气道：“那我让人定明天一早的飞机。”
第二天一大早，顾一只还没有睡醒便被楼霄挖了起来，闭着眼套上衣服，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查尔斯说，便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格雷维家所在的城市没有一早回国的航班，楼霄居然连夜调来了楼氏的私人飞机，申请航线飞回了江城。
……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睡在私人飞机大床上的顾一只：“……”
昨天到底是谁一副不着急走的样子？！
不过新奇很快压倒了其他吐槽。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顾一只查看了一圈各种娱乐设施、冰箱和浴室，发现这里简直好似一个超五星宾馆豪华套间，只不过房间是狭长型，且窗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景色而是缓慢变换的云层。
整个房间非常高科技，所有电器设备都可以通过隐藏在各处的电子屏控制，摆设和装潢也十分奢华，哪怕不论飞机本身，光是装修就价值不菲。
小鸟大人忍不住在内心吐槽楼霄的腐败，洗澡换了身衣服，出门去看那腐败分子去了哪里。
楼霄不出所料又在开会，见他走进来便点开了身旁的电子屏叫来空姐，示意顾一只自己叫东西吃，又点了点桌面某个位置告诉他那里有电脑。
——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在这里陪他了。
顾一只内心摇头，楼霄简直已经不能叫大魔王了！应该叫粘人的小妖精！
楼小妖精原本正在边听边记录什么，突然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他，明显是听到了他的腹诽。
顾一只不怕死地冲他做口型——小，妖，精！
大魔王面无表情翻过手，恍若有看不见的手在身后轻轻一推，顾一只一个重心不稳，踉跄两步将自己送到了楼霄手边，后者便顺势拉着他的一只手，将他扯进了自己怀里。
“喂！”顾一只窘迫万分，小声道，“不要闹了啊！”
楼霄伸手关掉话筒，道：“没事，那边看不到这里的画面，你不要出声就行。”
顾一只：“……”
我不出声没问题，前提是你不能乱摸啊！
那怎么可能呢？
简直天真！
楼总大人于是一边一本正经地开会，一边愉快地上下其手，甚至在送餐的人走后将手伸进了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恶劣地一点点将送上门的猎物逼上了悬崖顶。
顾一只双眼含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简直要被他折腾的炸毛！
你够了啊啊啊！
我等会不小心叫出声丢的可是你的脸！
楼霄再次按掉话筒，淡定道：“不用担心，所有听到你‘那种’声音的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一只：“！！！”
不要突然讲恐怖故事啊喂！
魔王大人最后是看在桌上餐点要凉的份上才勉强放过了他。
顾一只连忙一蹦三尺远，从餐盘里挑出湿毛巾远远丢给他，随即便端着美食逃到了另一边，摸索着打开了嵌入桌面的电脑。
电脑有权限设置，不过对于顾一只来说跟没有其实差不多，他也懒得问楼霄，随手便掏出U盘插进电脑破解了。
这间屋子是楼霄的书房，电脑当然也是楼霄的，换言之，电脑里的权限配置都是最高级别的。
顾小鸟是只很有分寸的好奇啾，如果楼霄好好的把文件存放在盘里，他多半不会主动去翻看。
事实上顾一只也不是第一次用楼霄的电脑，之前他也的确都把资料好好存放了，但现下——顾一只刚进入系统就见几个文件夹大刺刺摆在桌面上，一副叫嚷着“快来点我鸭”的勾引姿势。
小鸟大人顿时便有些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了。
他瞟了眼楼霄，见大魔王并没有要警告自己不能乱翻的迹象，终于伸出罪恶之手，暗搓搓地点开了其中一个……
一翻才发现，这架飞机原来并不是楼氏的。
文档里有的是分析报告，有些是明细记录，凡是有抬头的，第一行的称呼都是“艾德森先生”。
艾德森？那不是威廉的姓吗？
难怪他一开始就觉得有些违和。楼霄的高调多数出于无心，从来没有堆金挂银刻意炫富的爱好，这私人飞机从内而外都透着奢靡气息，显然并不是楼霄的风格。
所以这架飞机是楼霄找威廉借的？还是直接从人家手里“买”来了？
顾一只没来得及问，直接便在某个文件夹里找到了“转让合同”，那价格——基本跟明抢也差不多了。
魔王大人动了怒，显然不会仅仅满足于从对方手中夺一个黑市。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楼总大人彻底将威廉从赌城的几大势力里踢出去。威廉的一部分资产由其他势力瓜分了，另外一部分则自然而然地归了楼霄。
平时这架飞机依旧停留在赌城，供赢了钱的一夜富豪们临时租用，这次因为楼霄临时要求，还是取消了几个预约才被连夜调度过来。
顾一只又点开其他几个文件夹看了一眼，果然没有什么楼氏的东西，反倒有不少威廉名下赌场的账套，以及飞机被租借的记录等等。
既然不是楼霄的东西，小鸟大人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很快随手关掉文档，转头连上了飞机WiFi。
楼霄大概之前根本没有用过这台电脑，系统还保留着前任使用者的设置，一接通网络Outlook便自动登陆开始接收邮件，威廉的邮箱不知道多久没清，新邮件数量似乎还不少，右下角自动显示的标题一层层往上盖，很快便堆了一大叠。
顾一只关掉的时候随手翻了翻，见基本上都是公式化的往来和市场汇报……小鸟大人兴趣缺缺地滚鼠标，都滑过去几页了才突然一顿。
咦？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顾一只又往回拉了拉，果然又看到那封十分“标新立异”的邮件夹在其间……
题目黑体加粗十分醒目，然而更醒目的显然是内容——
“我是威廉.艾德森，有人要杀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