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只又羞又甜, 整个人都要被她说冒烟了……
他严肃反思了一下, 虽说楼霄明知道自己误会了还没有跟自己解释也有错, 但自己不也是明知道楼霄性格, 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他开诚布公的好好谈问题吗？
顾一只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啾。
他想了想，道：“你知道楼霄去哪了吗？”
“应该在楼下吧？研究所都炸完了，他们在盘点损失和拟定重建计划……”伊芙见他要起身, 顿时惊道, “你能起来吗？下午复健老师才来呢……”
顾一只试了试, 发现自己是真的爬不太起来, 考虑片刻：“你能帮我去找台轮椅吗？”
既然要道歉山；与。彡；夕, 还是亲自去才显得比较有诚意吧！
伊芙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帮他找轮椅了, 顾一只在床头柜里翻到自己的手机, 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云荡、夏夏都曾给他打过电话, 不过最多的还是罗德教授。
穆川的心脏没能成功拿回来，顾一只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夏夏他们说，便先将电话回给了罗德。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老教授几乎是秒接电话，上来便直接道，“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顾一只深吸了口气，他都打算跟楼霄开诚布公了, 也不怕罗德再问什么：“嗯，您问吧。”
罗德似乎有些赶时间, 也不跟他客气：“工作室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小鸟大人坦诚道：“很多事……异能药剂、人体试验、楼霄的身世……”
罗德：“只说楼霄的。”
顾一只闻言抿了抿唇。
他之前一直不太愿意回忆楼霄的身世……
小鸟大人清楚老教授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到底还是忍着心疼简单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楼霄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实验体, 楼霄的体质、异能和副作用都是来自母婴遗传……他的父亲和母亲……”
顾一只想起当初看资料时那寥寥数语却字字诛心的记载——楼霄的母亲企图杀死刚刚出生的他，父亲将他关在笼子里，又想起自己对于楼霄的母亲杀了他父亲的猜测……实在有些说不下去。
“你们从楼霄小时候起就在他身上进行各种药剂测试，”顾一只想起上次罗德还跟他说楼霄有人格障碍之类的，忍不住就道，“楼霄会变成现在这种缺乏正常人类感情的样子，一部分是他父母的责任，另一部分就是因为你们。”
顾一只内心拿小本本拼命记仇——不但拿楼霄做实验，还想拆散他们，还误导自己，所以他才会先入为主地老是误会楼霄！
实在是太过分了，老教授也不行，必须要让他好好道歉！
罗德叹了口气，他也听闻了顾一只黑客大神的身份，明白研究所资料库里能查到的东西估计是被对方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要解释的东西一下少多了。
罗德教授知道最近楼霄憋着火，怕他等会又要找事，尽量长话短说：“我先为之前误导你的事道歉，楼霄其实并不想跟你分开……”
顾一只：“……”
哎，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我还没来得及发火呢你就道什么歉？！这样我等会还怎么怒吼“你这个拆散有情人的王母、骗得我好苦、我才不会被你吓唬skrskr”……
“但是楼霄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看见了，他的性格障碍问题、感情缺失问题……我之前都不是骗你。”老教授深吸一口气，道，“可我要替他解释一件事……”
“他会变成现在这种随时暴走、难以控制情绪和理智的状态，主要是因为摄取的新药剂。”
“Satan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情绪，”罗德教授用一句话解释了撒旦药剂的作用，“——让他成为传说中桀骜跋扈的魔王。”
罗德数道：“更清晰的谋略和目标，更辽阔的视野和野心，更强健的体魄和异能……同时也更忠于欲|望，更不择手段，更随心所欲。”
顾一只难以置信：“楼霄已经是楼氏掌权人了，你们竟然还让他试用异能药剂？！”
“这个是有原因的……”罗德窘迫道，“你离开之后，楼霄的副作用因伤重大幅加剧，几乎直接压垮他，Satan可以修复身体，让他恢复理智和求生欲，不至于因副作用崩溃……”
顾一只顿时一哑，心疼了。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重新认真道：“你知道楼霄从小的经历，应该懂得他几乎在一个没有任何感情交流的环境中长大……他不懂得情感、难以融入人类、缺乏同情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邪恶’的。”
罗德教授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小鸟大人只当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对楼霄有偏见，其实并没有真正听进去。此时，大概是刚刚经历了研究所的事，顾一只却蓦然听出了老教授叙述语气中的客观。
罗德教授并不是在批评楼霄什么，而是在努力告诉他真实的情况。
顾一只心头一动，似乎瞬间想通了之前觉得违和的很多问题。
他喜欢楼霄，自然会下意识给楼霄找理由，不由自主地美化他的每一个决定，但其实——魔王大人的行为很可能并不是基于伦理道德。
比如，在药剂和研究所之间选择前者，可能在楼霄看来，并不是为了多数人而忍痛牺牲少数人的抉择，他只是权衡利弊选择了天枰更有“价值”的一边，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伦理道德层面的“正义”。
“楼霄其实比其他人更好懂，他只会做出‘最有价值’的选择。”罗德要告诉顾一只的关键就是这个，“他会为了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而放弃一切其他选项。”
顾一只感觉自己好似在上心理学选修课。
然而作为一个学渣，光听一节课也根本不知道这种世纪难题怎么解啊！
顾一只挠头道：“所以现在不应该在意楼霄是不是本性善良，而是该把他往普适‘善良’的价值观上引导吗？”
怎么引导？——顾一只自动脑补楼霄Q版小人叉腰生气画面——楼笑笑同学这么大了再帮他重塑三观是不是有点困难？！而且他现在看起来还一副很有自己主见的样子……
选修课老师很快替他解出了答案。
“不！”罗德解释了半晌，铺垫完毕，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自己这通电话要说的话，“决定楼霄是正义还是邪恶的，是你——你就是楼霄价值标准中几乎重于其他所有东西的砝码。”
顾一只：“哈？”
“对，”老教授殷殷重复，“顾一只，你是决定了魔王善恶的那颗砝码。”
“额……”顾一只死命压着唇边的笑意，“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明明说楼霄是吃错了药才会暂时喜欢我，而且还说我可能分分钟要害死他，一副觉得我是楼霄的克星，希望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他方圆五百米内的口吻……
罗德立刻修正道：“最起码在Enchant的药效彻底消失之前是的。”
顾一只：“……”
心好累，你就不能让我毫无负担地开心两分钟吗？！
罗德教授也十分心累：“你是不是最近跟楼霄吵架了？”
魔王大人不开心，自然是要让全世界陪着一起不开心的，多少公司天凉王破就不说了，还有各种突然加急的研究进程，瞬间狠厉的管理手段……
老教授就差没把“求你跟楼霄好好谈恋爱吧”这句说出口了，接下去的十分钟都在描述《魔王大人不高兴》的纪实惊悚片。
顾一只听得十分玄幻：“……”
为什么说得好像他谈个恋爱跟拯救了世界似的，还让不让人偶尔玩情|趣闹个分手了？！
总之，等伊芙找来轮椅时，顾一只已经从“吵架后要勇于找小伙伴说清问题和好”的状态油然而生了一股“拯救楼氏和工作室众人于水深火热”的使命感。
而与此同时，伟大的魔王大人正在会议室里发脾气。
在座大多是原本研究所的人，并不清楚魔王大人雷厉风行的工作模式，说研究情况倒是能滔滔不觉，谈起管理和重建就一个个都懵逼了。
大家都还没从炸|弹和武装分子的惊吓中缓过神呢，研究所要怎么重建、项目怎么继续开展、各种事务怎么衔接……通通模棱两可地拿不出有效方案。
楼霄原本已经冷静下来，旁听个会议又被这帮虾兵蟹将气得要变身，拍桌怒吼道：“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可讨论来讨论去的？！瓦迪姆！给你们十天……”
他突然卡壳。
顾一只探头探脑地在门边露出半只眼睛，见自己被发现，立刻慌乱往回缩，然而身后推轮椅的伊芙配合相当不默契，愣是往前一送，将他整个人暴露在了门口。
楼霄：“……”
顾一只只能尴尬一笑。
完蛋！似乎刚好撞到了大魔王发飙的风口上！
是不是应该战术性撤退回去改日再来？！
楼霄突然冷静果决道：“研究所不用全部重建，直接移到切尔诺贝利内部。”
他直接在武装分子盘踞的隔壁区域画了个圈：“在居民区和禁区交接选一片城镇楼，加固地下室进行防辐射处理作为实验室。”
不仅可以节约成本，获取研究样本也更加方便。
“发通知说明临床试验危险性，所有愿意参与的志愿者提供免费食宿，如果状况稳定，也可以自由选择回家住，定期接受检查……”
楼霄用了不到五分钟，逻辑清晰、考虑周密、预算完整地说出了整套“灾后方案”。
所有刚刚被他怒吼吓尿的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
喜怒难测的魔王大人威严转身：“还有什么问题？”
瓦迪姆说话都要结巴了：“没……没有问题……”
“那还坐着干什么？”楼霄冷冷道，“散会。”
所有人都像是被什么烧着屁股般跳起来就跑了，挤挤嚷嚷的会议室不过刹那便只剩下了楼霄一个人。
他抬起眼，看向还坐在门口的顾一只，语气里情绪不明：“……你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跑吗？”
“本来是想的，”小鸟大人不怕死地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瘸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