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的!”吴鸣轩立刻激动地挺直身体, 上一秒还在为其感慨的那些所谓悲惨过往瞬间被抛在脑后。

  那是他的人生,与自己何干。

  “哦,我听你解释看看。”苏息辞换了一边脚架起, 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角落里那个卑贱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雇佣兵发现我在调查他们的行踪——就是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在调查,没有一点松懈,”吴鸣轩话里话外似乎在邀功, 可惜苏息辞没一点反应,只好继续道,“于是他们主动找到了我, 想要我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找得很辛苦吧?”

  “不不不, 我只帮您做事,不可能帮他们的。”他义正词严道。

  “不用,人家找你上门,就是认可你的能力,帮他们一把吧。”苏息辞道,“他就在我这里。”

  “啊?那他还活着么?”吴鸣轩下意识问道。

  察觉到苏息辞冰冷的视线转过来, 他心里一颤,忍着身体的疼痛道:“只是问问, 万一出了人命不好收场……”

  他越说越小声,这种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放人一命的样子。

  “你放心, 我懂的,”苏息辞语气和善道,“我也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是不是对「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什么误解?吴鸣轩心里惴惴不安, 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因为他的一个不开心而丢了。

  这种人该去精神病院关着才对!他愤恨地想着。

  “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吧,”苏息辞把相机轻柔地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不妨大胆地说,就是我抓的人,他们大可来找我,我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救人。”

  吴鸣轩见他要走,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那双脚刚在经过自己身前,就停住不走了。

  “抱歉啊,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交朋友,刚才吓了一跳吧?我也想平和一点的,只是,”苏息辞嘴里的话,又变得飘渺空洞;

  “他们剥夺了我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机会。”

  ——

  自己的车停在小区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苏息辞拎着钥匙穿越一辆辆车边,临上车时,眼睛在四处瞄了一圈,若无其事地上车。

  轿车缓缓驶出小区,并入外面街道的车流中,刚刚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此刻路上的车没有太多。

  苏息辞的车七拐八绕,一个晚上转了好几个地方,这才回到了庄园。

  停在值班室边,他落下车窗问里面的人,“怎么今天没看到王隋?”

  “哦,他今天轮休,回家了。”

  “他家不是就他一个人,平常也没见他回家。”

  “苏管家什么都知道啊。”安保立刻道,“我就说呢,刚才他还在这,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回家了,没准是帮萧哥跑腿去了。”

  苏息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值班的安保面上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燃说要保护他的安全,让萧群分配一堆安保守在他身边,苏息辞以绝对不会出庄园为理由谢绝了。

  前天他去「看望叔叔的孙子」,萧群临时分配的人手转眼就把人给跟丢了,事后还瞒着不敢上报,被南宫燃按头怒骂了一个多小时。苏息辞去书房跟他说自己不喜欢一堆人跟着,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但今天他出门,明显是被人跟踪了。

  这是明的不行,转为暗的了?

  萧群这回还学聪明了,把王隋这个「关系户」派来,苏息辞要是想追究,总不能连累自己的人。

  可惜,他对王隋的了解还不如这些同事,更别提有什么关系了。

  苏息辞戴着口罩,和善道:“等会儿王隋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明天来找我一趟。”

  轿车在花房门口停下,下了车,他遥望不远处庄园里的星点灯光。

  那么明亮,干净,温暖。

  他和南宫燃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

  拎着车钥匙,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换鞋,苏息辞的手机震动起来。

  “少爷,这么晚了,有事么?”

  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刚做完笔录,现在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少爷,您忘了您还在生病么?”怎么装得这么不敬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失望道:“对,我还在感冒,火辣辣地疼,不能吃。”

  那脸,没小十天口罩是摘不下来了。

  正要挂电话,那头又道:“要不要出来一起散个步?”

  苏息辞有些踌躇,今晚不小心揭开了尘封已久的伤疤,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独自去将它们重新打包起来,遮掩在温柔的外衣下。

  “今天然然还没有遛,正翻箱倒柜准备拆家。”他找到了一个理由。

  苏息辞一秒识破他的谎言,“然然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边牧小时候会比较调皮,但很聪明,在他有意无意的训练下,生活作息相当规律。

  “今天然然想你了。”

  “哪个然然?”人还是狗?

  “两个。”南宫燃道,“来吧来吧,反正待在花房那边也无聊。”

  “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都还没进门五分钟。

  “我在书房阳台。”

  苏息辞抓着手机走出房门,成排的路灯一路闪耀成星点,指引他的视线到昏暗的庄园二楼。

  眼睛模糊能捕捉到,一个人影在向这里疯狂招手。

  “看到我了吗?”

  “嗯。”苏息辞笑了起来,“请等我一下。”

  他把门重新关上,沿着小路慢慢走,南宫燃从楼上下来,耳边能隐约听到对方衣料的摩挲和浅浅的呼吸声。

  一声幼犬的哀叫响起,苏息辞道:“您别为难它了,让它睡吧。”

  “它这是不满我亲它,亏我平日里能给骨头绝对不给肉,能跑绝对不让它趴着,就养成了这么一只白眼狗,以后还帮它找什么小母狗,当个小太监算了。”

  然然不满地嘤嘤。

  苏息辞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去哪儿逛?”他的话像晚风中的月色一样柔软,不安和郁气不知不觉被一吹而尽。

  “等等,我就下来了。”

  手机里的声音由小及大,从听觉变成了视觉。

  南宫燃从庄园后门出来,手指撩撩头上的棕色短发,拿着手机深情款款地迈着模特步向他走来。

  苏息辞知道他这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自己的帅气,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

  没点大病谁半夜三更这样走路。

  南宫燃见他笑得连口罩都挡不住,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他把笑憋回去,隔着手机,望着眼前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把话传到他的耳边,“少爷今晚特别帅。”

  “啧啧,又一个男人折服在我的魅力之下,该怎么办才好。”南宫燃一脸苦恼,眼神却明亮得耀眼,“这样吧,亲爱的苏管家,我勉为其难给你个接近的机会。”

  月光下,苏息辞慢慢走近,轻声道,“少爷,这样算不算近。”

  “我想更近。”南宫燃拉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腰,“放心大胆点,不靠近我怎么得到我。”

  苏息辞一头砸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他脖子一口,隔着口罩,连个口水印子都没留下。

  他轻吻了一口头顶的发旋,“嗯,洗发水是栀子花味道的。”

  “走,散步去。”苏息辞反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满脸通红地拉着他往前走。

  “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想都别想。”苏息辞转身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霸总可惜道。

  两人十指相握,在静谧的草坪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夜色掩盖了很多彷徨与焦躁不安,也增添了许多怦然心动。

  “刚才您做什么笔录?成风调查员过来了?”

  “对啊,就是那个想借调查案子故意污蔑你把你吓一跳后再趁机约你喝咖啡的那个成风。”

  “您怎么还记着。”他头疼道。

  “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南宫燃委屈道,“比如你现在用尊称「您」称呼我,想跟我拉开距离,这种事情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息辞微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语气的细微变化。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南宫燃一脸无所谓道,“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我是不是又可以成为你的亲亲好老公了?”

  苏息辞忍俊不禁,一双狭长的凤眼迸发出无数温柔的星子,“一直都是。”

  在他面前,谁能做到一直沉湎于自己的悲伤中。

  他停下脚步,抱住了人。

  原来有人帮你疗伤,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