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别闹

  南宫榕听说南宫燃今天终于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了, 特地带着医疗队从庄园赶来医院,准备把人接回庄园里养着。刚到病房门口,保镖把人拦下, 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美姨从病房门的窗口往里望,「诶呦」了一声,“不得了。”

  “怎么了?”南宫榕要她把拐杖拿来,自己站起来瞧瞧。

  “少爷和苏管家睡一块儿了。”

  南宫榕:!!

  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扶我起来, 我要看。”南宫榕一手拄着拐杖, 一手撑着保镖的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探视窗口往里瞧, 整张脸笑皱了。

  “苏管家嘴上不说,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在内疚, 让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美姨轻声道,“也担心你责怪他,不敢见你,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难得看到他这么安稳睡觉的样子。”

  “臭小子自己能跑能跳, 谁能栓得住。现在事情已经发生, 担心内疚有什么用。”南宫榕道,“要是真感觉对不起我们爷孙, 赔我一个孙媳妇就行。”

  病房里,南宫燃给苏息辞枕脑袋的手臂一弯, 默默盖住了他的耳朵。

  刚要睡就听到门外的声音, 成心不让他睡觉。

  什么媳妇, 他哪里……

  当自己媳妇?

  南宫燃把怀里的人挪开了点, 耳尖滚烫, 夹紧了腿。

  靠太近了,好热。

  苏苏瓷白的脸都熏得泛粉,手松松地抓着他的病号服,普普通通的香根草气味从笔挺严肃的西装里蹿出来,在这味道嘈杂的病房里,仿佛一剂清新剂。

  朦朦胧胧的木质感,一如他淡雅疏离的气质,随遇而安,轻轻浅浅,仿佛能温柔包容你的所有,可靠安心。

  他的鼻尖,捕捉到了夏天森林的味道。

  越想越不对劲,越不对劲越忍不住深思,南宫燃喉结滑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病房门外南宫榕还在吐槽自己天天跟他们待一块儿,却偷偷摸摸瞒着自己的事情。

  南宫燃心烦意乱,手臂一撑就要起来,怀里的人受到惊动,嘤咛一声,眼皮动了动。

  “没事没事,睡觉。”他忙躺回来,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把人重新哄入睡。

  苏息辞被光线刺激得直皱眉,迷迷糊糊抱住人,委屈地把头埋进更深的怀里,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再次安心睡下。

  贴得死紧的皮肤一片火热,下腹岩浆蓄势待发,找不到出口,只能反噬,游走全身。

  南宫燃浑身在灼烧,呼吸都能喷火。

  大热天的,病房空调竟然坏了,他要投诉。

  病房门外声音渐小,老头子几个人走了,越发显得房间里安静得过分。

  越是安静,心里的思绪越是纷杂,脑海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涌现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从床头柜上摸了个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

  南宫榕欣慰地去办公室找医生了解情况,手机急促地响了两声,他拿出来拉远,显示屏最大号的黑色字体横冲直撞映入眼帘。

  ——以后不许再提「媳妇」两个字!

  老爷子摇摇头,眯起眼睛,把手机拿远,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戳过去。

  ——害羞什么,找不到老婆更丢人。

  好像是这个道理。

  ——大白天的在医院里睡一块,这你倒不害臊。

  ——这不一样!

  ——要是脱了衣服就更好了。

  南宫燃盯着这条消息晃了个神,心虚地把目光滑向身边的苏息辞,烫着似得挪开,把对方本就捂得不漏一丝缝的衣服又紧了紧。

  ——别龌龊!苏苏不喜欢男人。

  ——你问他了?他亲口说不喜欢男人?

  ——没。

  这种话怎么能问出口。霸总心里发虚,下意识想回避这种境况。

  一向自信的他遇到这个问题,心里变得没有一点底。

  不问抓心挠腮,问了又怕断绝了心里的希望,这种滋味十分煎熬。

  ——当兄弟至少还有见面说笑的机会,说出来连兄弟都当不了。

  ——孙子,这不像你啊,胆子怎么这么小?能不能拿出平常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气魄出来。

  南宫榕鼓励他。

  ——要是真有谈商务那么简单就好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动,我就当木头。

  南宫榕看得咬牙切齿。

  ——行,你当木头,我帮你打听。

  ——不行!

  这小老头怎么不去好好养身体,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尤其担心他会不会注孤生。

  笑死,那些庸脂俗粉,也配得上他?

  南宫燃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对面始终没有回。

  烦躁地把手机丢在对面床头柜上,南宫燃左右睡不着,抱着个人,想亲近碰不得,想远离又舍不得,煎熬的很。

  十分钟后,他又探着身子拿回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臂弯里的人「咔擦」就是几张。

  他把照片放上锁了的相册里,里面已经有几百张照片。有苏息辞笔直站在门边的身影,苏息辞在佣人簇拥中指着一处一本正经纠改,苏息辞坐在花厅认真批文件签字,苏息辞坐在自己秋千上看书,苏息辞扶眼镜的侧脸,苏息辞不高兴时嘴角下撇的样子,苏息辞训导成排佣人时凌厉严肃的样子……

  他把几百张照片每一张划下去,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犹觉不够。

  想了想,他开通了一个围脖账号,贴上一张苏苏睡颜美照。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发布出去后,他回到相册,继续美滋滋地开始新一轮照片欣赏。

  等他回到围脖界面,里面只多了一条评论。

  “遭遇油田大王?我脸上三尺厚的油谁来拯救?”

  下面附上某牌子的洗面奶广告链接。

  霸总不开心了。

  指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良久,舒坦地放下手机,邪魅一笑。

  两个小时后,一则“南宫集团总裁独挑xx美妆,放话收购对方后要让其总裁亲自给他刷马桶,将对方集团围脖运营部骂到自闭的起因竟是因为一张照片”的热搜火热登顶。

  而那张照片,火速出圈。

  ——

  苏息辞小半个月没睡几场觉,这回一睡,从午饭后睡到了傍晚,等他睁开眼睛,病房里已经开了灯。

  “醒了。”

  “嗯。”他被灯光激出了生理泪,茫然地坐起来,揉揉眼睛,四下环顾找眼镜。

  “头发都翘起来了。”

  脑袋后多了一只手摸过来,苏息辞浑身一个激灵,毫不犹豫拍开。

  “还有起床气?”

  “少爷。”他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南宫燃床上。

  “脾气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南宫燃侧躺在他身边,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健壮的手臂和脖子胸膛上一些剐蹭伤已经结痂,涂了一层薄薄的药,带着清清凉凉的味道。

  他提了提腰下盖着薄被,把手放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地告状,“被你打红了。”

  什么时候他的防备心才能不那么重。南宫燃看着他,眼里的难过一闪而逝,又恢复成散漫的样子。

  苏息辞抓过他的手,指腹给他轻轻揉了揉,“以后我会注意。”

  “我动你你也忍着?”

  苏息辞想了想,刚要点头,后脑勺的头发被他另外一只手揉乱。

  “开玩笑的。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忍着的,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你要是想一拳挥过来,我又不是躲不过。”

  苏息辞眼里满是质疑,“上次我摔你你就没躲过。”

  “我让着你的,别小瞧我身上这身肉,练过的。”

  他不以为意,把那只手放下,去床头柜拿两张纸巾,“少爷,擦擦汗吧。”

  南宫燃的脸和胸膛浮起一层汗,滑腻发亮,单手撑头躺着看他,那双浓漆黑眸幽幽盯着他,带着一种难言的野性狂魅,仿佛能冒绿光。

  苏息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见他接过纸巾,他利落地下了床,体贴地把被子拉下来,“如果热,就不要盖被子了。”

  南宫燃忙丢了纸扯被子,梗着气硬声道:“我冷,别闹。”

  苏息辞狐疑地看着他满头大汗,“冷汗?”

  “对,冷汗。”

  苏息辞眼神微眯,审视的目光从他脸上划过。

  南宫燃把被子盖过下巴,警惕地看着他,好像生怕对方会对他做什么不轨的事情一般。

  苏息辞嘴角微勾,骨节分明的莹白手指抬起,攀上纯黑色西装外套,将扣子一颗颗解下来。

  南宫燃眼神一黯。

  指尖撩动的,何止是几颗扣子。

  苏息辞把衬衫和西装马甲整理整齐,摆正领带,手指从后领一路下滑,重新扣上扣子。

  “打扰了少爷一下午,实在抱歉,您先休息吧,我去给您带晚餐。”

  这、这就走了?

  苏息辞修长笔直的背影走出病房,临出门时,才刚想起来似的,回头道:“被子别盖太紧,不利于伤口复合,如果……实在冷的话,我可以帮您找个女人,或者……”

  “别说了!”南宫燃气急败坏道。

  苏息辞笑了笑,打开房门,出去给他带晚饭。

  南宫燃把被子揉成团,气得丢到地上。

  “嘶……”拉扯到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