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腺体, 是怎么回事?”

  虽然内心已然有了些许隐隐的猜测,但是在切实地听见钟洵小心翼翼的问话之时,傅时衍还是肉眼可见地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他立刻意识到暴露出问题的起源地是哪里, 极力地低下头, 不断下移的视线最终和被自己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汇合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是钟洵默许的纵容让傅时衍在得寸进尺的同时得意忘形地疏忽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此次偶然的小意外会造成多大的问题, 相反的,傅时衍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被反过来利用的好机会。

  “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副班长给发现了。”

  傅时衍幽幽地垂下眼眸, 连尾音都染上了些许的幽怨, 和一只被主人半路抛下的大型犬没什么区别, “我本来还想保密的呢。”

  “保密?”

  听见他此番委委屈屈的诉说, 钟洵不自禁接过他的话追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洵一贯冷静寡言,鲜少会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这般急切的模样,更别说这还是在为自己担心了。

  傅时衍心尖愈发柔软, 但表面上却悄无声息地敛去不觉溢出的笑意,轻声安抚道, “副班长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钟洵本以为傅时衍先前的那番话并不是要搪塞过去的说辞, 如今看来反倒是他会错意了。

  钟洵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倘若傅时衍实在不愿意提及, 他也绝对不会再多嘴一句。

  ——“有任何不安的话,直接向我确认就好了。”

  那人方才信誓旦旦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着。

  明明是他在自己犹豫究竟要不要问出口的时候在背后主动伸出手推上了一把, 然而现在说绝对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的人却也还是他。

  “既然,”

  不知名的情绪莫名地从心底翻涌了上来, 钟洵略微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才勉强地将其压了下去,“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的话, 我也不……”

  “等一下。”

  钟洵的话才堪堪开了个头,就被对面那人高出一度的音调给打断,听见他完全曲解了自己本意而吐露出的语句,傅时衍无比急切地往前迈出了一步,小臂抵在钟洵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我没有不愿意。”

  傅时衍望着钟洵因为他此刻的唐突举动而染上几丝惊诧的眼眸,轻声却又笃定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不愿意。”

  “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说了。”

  对面少年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真挚,声音又是那般恳切,钟洵还没说完的半截话被他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见钟洵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几分,傅时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副班长你也知道,我这些天没来学校是因为在外地工作。”

  “而工作的内容其实就是为了拍摄一部公益广告。”

  傅时衍一边温声细语地倾吐出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轻移过视线。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音节都异常清晰地传入了钟洵的耳际,“因为我饰演的那个角色有被强行提取信息素的剧情,为了增强在镜头下的真实感和可信度,在与导演和对手演员商量过之后,我们决定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真实抽取。”

  “当然,专业的医疗团队就在旁边随时待命,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就会立刻喊停。”

  傅时衍紧张地用余光观察着钟洵脸上细微神情的变化,他表面上平静得宛如老狗,实际上内心已然慌张到不行,明明是打过几千遍腹稿的完美说辞,可是那人前不久才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放心地舒展下来的眉头却又再一次蹙了起来。

  ……难道是哪里说错话了?

  他飞速地在脑内复盘过几番,几乎是屏住气息地等待着钟洵下一刻的开口。

  钟洵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确是自己会错意了,傅时衍并不是不想和他解释清楚,最开始的话大概也是为了让他先安下心来才会那么说的。

  明明萦绕在心头纠结着究竟要不要诉之于口的问题得到了面前这个人再真诚不过的亲自解答,可是钟洵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不知道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是应该夸赞傅时衍对于演艺事业的这份敬业之心还是应该责备他太不把身体当回事。

  纵使钟洵本不是这个ABO世界的原始住民,然而在恶补过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生理知识和亲身体验到生理期的可怕之后,他才意识到腺体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器官。

  虽然被傅时衍轻飘飘的一句“强行提取信息素的戏份”给巧妙地带了过去,可是按照片刻前他无意中瞥到的青紫色却是那么的明显和艳丽,根本不像他口中描述的那般轻描淡写。

  “……疼吗?”

  太多想说的话涌到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近乎微不可闻的叹息,钟洵抿了抿唇,克制住动摇的心绪,缓缓地开口道。

  “啊?”

  呆立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卑微待命的傅时衍根本没有预料到久久沉默不语的钟洵开口的第一句居然会是这样的话,反倒是有些卡壳。

  “我是在问你,”

  钟洵又轻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抬了抬手,指尖落在自己包裹在衬衫下的腺体位置,“这里,还疼吗?”

  “……疼。”

  傅时衍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钟洵撒娇贴贴的机会,他软绵绵地接了下去,就好像是随着钟洵的话突然又回想起了那一天在拍摄现场被/针/头/所支配的恐惧一般,眼里倏忽间又漾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可疼了。”

  “……”

  钟洵偏偏还就吃这人耍无赖撒娇的这一招,他柔声地哄道,“那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腺体?”

  话音刚落,钟洵就察觉到问句里不大妥帖的地方,赶快补充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腺体上的伤口而已。”

  似曾相识的话语,和此前并无二异的两个人,和那一夜唯一有些不同的只不过是提问者和被提问者的身份。

  倘若傅时衍没记错的话,那一夜,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吐字清晰地拒绝了他两次。

  “副班长真要看吗?”

  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视线却根本没从眼前人的身上离开过一秒钟,“那些没完全消下去的针孔乍一看上去是很恐怖的,我怕会吓到你。”

  见傅时衍纵是到了此刻还在顾及着他的心情,钟洵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躁,“我大概不会晕血,也不会晕密集的伤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钟洵原本觉得这一次傅时衍很难再继续找理由拒绝,却没想到对面的人偏偏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他可怜巴巴地敛起湿漉漉的眼眸,划出来的尾音就跟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小奶猫一般可怜兮兮,“可是,可是我怕你嫌我丑。”

  “……”

  从穿进书里遇到傅时衍的第一天起,钟洵就不太能跟得上他一贯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就算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已经从先前毋庸置疑的男主角和苦大仇深的炮灰转变成为了身份对等的朋友了,但是钟洵却还是不太能摸清这个人说话的逻辑套路。

  “……我不会嫌你丑的。”

  钟洵只得继续这么耐心地哄着,“给我看看,好不好?”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嫌弃吗?”

  雨夜被淋湿了的小/野/猫/无比警觉地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好心旅人伸出的双手,这些痕迹得有多么的触目惊心,才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

  “不会。”

  好心旅人再一次温柔而又耐心地安抚道。

  小/野/猫盯着旅人被雨水打湿的手掌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乖乖地递出了自己渗进了水湿哒哒的小肉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那好吧。”

  “不过这样你也算是两次了,我们相互抵消了哦。”

  在被旅人彻底揽入怀中的同时,它如此轻轻地低语了这么一句话。

  钟洵没有听清傅时衍低喃的具体内容,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傅时衍手上的动作给吸引住了。

  曾经落在黑白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这一次轻轻地落到了难得裹得严实的衬衫衣领上,傅时衍的指尖微微用力,白色的衣扣被轻而易举地解了开来,那块大片的青紫色也随之无清晰地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的腺体微微发红,细密的针孔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那片愈看愈显得可憎的青紫色之上,平时只要两人距离稍稍靠近一些就能立刻感知到的信息素的清冽味道就像原先察觉到的那股奇怪的违和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是为了追求演出的真实感,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狠手吧。”

  即便先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设,钟洵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回来了!!!我写完的时间是凌晨六点钟,正把它放进定时箱里的时候我同桌醒了,快乐互打完招呼之后我准备睡了她准备起了,简直太草了【?】

  期末成绩出来了,只挂了一门,谢谢大家的祝福谢谢老师捞我!!!复变函数到底是你鲨了我还是我鲨了你!!! 努力二月日更到完结,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可怜猫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