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的酒店房间内, 俞时渊穿着浴袍坐在办公桌前。
订婚仪式的消息不过放出去短短两天,有关年轻新贵和当红小花的热度就再登榜首,各大知名人士纷纷转发信息送上祝福, 进一步扩大了消息的传播范围。
再加上一些经济学家对两家联姻的看好分析, 俞时渊公司的市值已然在24小时内涨幅超过百分之十,这位年轻总裁也跃居国内最具有影响力的青年企业家。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但是为了应对订婚采访,俞时渊不得不和Chris花时间统一口径。
男人在处理完工作后, 逐条确认起具体内容, 对方经纪人已经给出答复模版,他只要适时给予适当配合即可。
忽然走廊传来一声门铃响。
“叮咚——”
俞时渊迅速关掉邮件页面, 瞥了一眼手表时间, 发现到了晚上七点多, 对少年瞬间有些不满。少年自己出去玩儿那么久,现在还知道回来。
男人凝眉打开大门,想要开口质问对方几句,结果意识到来人并非少年。
脑海中逐渐淡忘掉的那张脸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尘封四年的短暂记忆毫无预兆地被迫唤醒, 男人原本松弛的状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俞时渊没有一句询问, 冷漠迅速地关闭房门。
他早就在四年前和这个人断绝了任何纠葛。如果对方是利用职位之便得知了他在此处的消息,那这家没有信誉的酒店也没有住下去的必要了。
俞时渊心里搜寻着周边酒店的备选方案, 转身同时加重了手上推门的力度。
结果在大门即将闭合的一瞬,被对方出手阻止。
!!!
俞时渊冰冷的面容浮上一丝不易察觉地厌恶:“这里不欢迎你。”
卫起宁的眸光深了深, 心底隐隐产生一种直觉。
“别担心, 我不是来找你的。”卫起宁挥了挥手中的护身符解释道,“我是过来还这个的。”
俞时渊记忆里根本没见过这个东西, 以为是对方随意找的借口, 语气不善地道:“我不知道那是谁的, 你找错人了。”随后背身走回房间,不想与对方多费唇舌。
卫起宁动作顿了顿,凝望着俞时渊远去的背影,再回想起方才少年眼里的寂寞,所有内容在脑海中迅速串联重组。
在刚才他望着少年离开后,看到地上遗落的护身符,捡起来却发现和他四年前买过的一模一样,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少年之间的缘分简直妙不可言,连上帝都在给他们再次见面创造机会。
卫起宁果断决定要把东西还给对方,回到前台问出少年的房间号,结果却在这里意外发现俞时渊的身影,显然护身符的巧合绝非偶然。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大步跟进房间,对俞时渊冷声询问道:“你和唐新什么关系。”
俞时渊驻足回首,神色浮现上一丝凶狠敌意:“你认识唐新?”
卫起宁无视掉对方的问题,迫切追问:“这个御守我问你,是不是我四年前留给你的那个?”
俞时渊察觉对方眼中的焦急不似作伪,或许真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情。他将视线重新落在小小的护身符上,经过对方提醒似乎确实有些许印象。
可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玩意儿,而且这还是拒绝过他的人留下的东西,是他唯一一次失败的证据。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俞时渊不想回应对方任何问题。
“和我有什么关系?”卫起宁大脑瞬间涌上无比的愤怒,“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竟然把我留下的御守送给了唐新,亏得他这四年那么真心实意地爱你……”
俞时渊并不知道对方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卫起宁再一次提及祁余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二人分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私下有过接触。
接触到哪一步了?
为的又是什么?
没想到看似单纯的少年背着自己认识了不少不该认识的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恼火焦灼着男人的心。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俞时渊森然的语气里透着令人畏怖的危险。
卫起宁沉浸在为祁余感到不值的情绪中,想用语言敲醒眼前的男人。
“说什么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他在等你的那四年里有多宝贝这个御守,因为他天真地以为这是你专门为了送他而准备的,但是你呢?”
卫起宁怒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做了什么?四年前被我拒绝后,就知道闷头喝酒泄愤,回家后不顾唐新意愿,强行和他发生了关系,啊?你现在还把他圈在身边,转头又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俞时渊盯着卫起宁的锐利视线,似乎随时都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他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
“卫总未免管得太宽了,我喝不喝酒和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之前的事……你也不必自视过重,我当时跟你说的那些,不过是顺势配合大家气氛而已。”
后来男人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什么感情,都是让人神昏意乱的东西。
人们总会被爱情冲昏头脑,迷失自己,愚蠢地放弃本可以唾手可得的东西,唯有金钱和权利才是最可靠的。
卫起宁也不打算和他争论,只是担心善良懂事的少年再受委屈。
“好好好,不提我们之间的事,但是你是怎么对唐新的,你知道他为了陪在你身边,忍受了多痛苦。”
俞时渊对卫起宁的容忍早已逼近极限。
“卫总,我要再提醒你一下,唐新是我的人,用不着你这么费劲关心。而且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随叫随到又用着干净,还能满足各种情趣,这样的完美情人我为什么要拒绝?”
俞时渊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女声尖锐响起:“对不起,对不起,客人您有没有哪里烫伤啊,我这就去给您拿急救箱来!”紧接着是急促跑着远去的脚步声。
俞时渊意识到自己叫的一壶咖啡被打翻了,突然又发现少年到现在还没回来,心里猛然漏跳一拍,形色仓皇地大步穿过卫起宁身前,一把推开半遮掩的大门。
门外,祁余呆呆地站着,苍白的脸上泪眼婆娑,洁白的衬衣胸口洒满了咖啡渍,顺着衣襟向下慢慢扩散,看上去就像一个只跌进泥塘里委屈极了的小白兔。
俞时渊的心脏蓦然抽痛一下,紧锁眉头忍不住叱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进来把衣服换了。”
滚热的咖啡溅到小臂上,烫红了少年白皙的肌肤,祁余俨然一副完全不知道疼的样子,看到男人出现反而蹒跚地后退两步。
“……”
俞时渊的眸光深了深,对方一反常态的抗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少年,从对方通红的双眸里看到绝望、挣扎、怀疑和恐惧。
那是他从没在少年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过的情绪。
俞时渊立马回想到那一声划破安静的尖叫之前,自己亲口说了什么……
……
在意识到少年可能听到了那些话时,男人感觉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他从不在意却习惯的东西正在悄然离开,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张口解释什么的念头,话到嘴边然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一句轻易的哄骗都变得无比沉重。
祁余浑身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也抵不过内心深处的痛彻心腑。他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即便模糊了视线,也咬牙坚持着。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他深爱的男人原来一直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啊。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事到如今仍旧懦弱地不敢置信。
在男人亲口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所以在惹男人生气之后,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反省自己,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迎合改变,做出妥协,都解决不掉痛苦的根源。
原来终归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男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而已……
额发梢的咖啡滴落,让少年分不清那滚烫是泪水还是什么,口中浓郁的苦涩滋味却比致纯的咖啡还要难过一百倍。
肺中的空气像是快要被榨干一样,感觉呼吸困难,就快要窒息,思绪也跟着愈发混乱,让他无法保持理智。
其实回顾过去种种细节,有太多的证据自己不是早就注意到了吗?
只是因为深爱着男人,所以害怕地蒙上自己的眼睛。
结果男人甚至都没把自己的付出定义为爱啊……
用着干净什么的,呵呵,听起来还真是刺耳。
在俞时渊眼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便宜下贱货,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下情人。所以他无视别人对自己的伤害,从不屑于照顾自己的感受。
过于残酷的真相凌迟着祁余千疮百孔的心,他颤抖地把手捂在嘴上,仿佛为了忍住痛苦的呜咽。
但是内心深处仍怀有一丝希冀,期待着男人告诉他那些都不是真的,哪怕只是安慰他的谎言……
然而俞时渊却什么都没说。
卫起宁此时也赶到门前,撞见了少年最狼狈不堪的一面。单薄的少年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到晕厥过去,他焦急地想要上前搀扶,祁余突然举手隔空挡在他身前。
“你别过来。”少年在看到卫起宁之后,肩膀开始更剧烈地颤抖。
卫起宁立即驻足,伸手举在半空安抚道:“好好好,我不动,你别太激动。”
祁余深深看了卫起宁一眼,视线再次转回俞时渊。
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甚至连开始的契机,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犯贱。男人摆明把他当作发泄的工具,甚至连一个替身都算不上,他还以为对方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苦苦等了对方四年。
想起自己在云端向青年吐露的那些肺腑,祁余羞耻地握紧双拳,他后悔自己丢人现眼地倾诉,像是连最后一条底裤都彻底输掉的失败者。
痛苦夹杂着嫉妒和屈辱在反复折磨煎熬着他。
就在今天让一切都结束吧!
趁着这个机会,从此远离男人的世界……
祁余只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又舍不得心软,于是转身逃也似的踉跄离开。
卫起宁怔怔看着祁余离开的窘状,担忧心焦得不行,可是少年此刻最需要的并不是自己,于是他冲俞时渊喝道:“还不快追啊!你想什么呢?!”
俞时渊久久凝视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to追,or not to追,这是一个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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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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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着脸皮想听宝贝们夸夸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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