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时渊结束了会议, 坐在赶往公司的轿车后排,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手下传来的及时汇报。
在两段长达60秒的长语音里,清清楚楚记录下秦玫对祁余的每一句质问, 包括那几个男下属是怎么惦记他的人的……
呵呵, 真是自不量力。
男人攥紧手机的指尖发白,面无表情地当即拨通了人事主管的电话,冷冷地吩咐彻查这次事件,特别要把秦玫提到的那几个人揪出来。
就算他哪天对少年不感兴趣了, 也根本轮不到别的任何人动少年的心思。
半个小时之后,
俞时渊推开办公室大门,远远看到祁余正在认真对资料做整理分类。
桌面上一摞摞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就像清秀的少年本人一样让人倍感舒心。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对方强笑着抬头望过来, 柔顺整齐的刘海下露出红肿的双眸,蕴含着浓浓的哀切和悲酸,让少年的笑颜透着说不出的苦涩。
俞时渊看到祁余的表情莫名心虚了一瞬,似乎是为了掩饰情绪, 假装漠不关心地回到座位, 少年微敞的衣领吸引了他的目光。
白皙的侧颈上除了他有意留下的点点吻痕,还有一个透着淤血青紫色的牙印, 在牙印不远处,有三道明显平行的指甲抓痕。
简单联想一下语音的内容, 俞时渊立即明白了那三道的来源。登时的愤怒极速上涌, 他悻悻地瞄了一眼祁余手里的文件,语气不善地脱口问道:“人事的简历干什么要拿到我办公室来。”
自己贴身带在身边的人, 什么时候变成随便谁都能呼来喝去的了?
祁余脸色白了白, 连忙道歉:“对不起, 我……我这就回人事部去。”
少年才要仓皇抱起文件,又被男人扼住手腕:“你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老姜的助理,那么想帮别人干活,你明天干脆去那边报道吧。”
“不是的,我……”
祁余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楚又忍不住窜上眼眶,他只是想要在这里等着男人回来而已,他只是想要第一时间能看见俞时渊。
可是到底为什么,他总是会惹男人不满……
俞时渊观察着祁余瞬间跌略低谷的情绪,意识到自己似乎语气有些重了,少年心思一向细腻,早上的经历应该在对方心里留下不小的伤口。
他慢慢靠近少年,将人缓缓搂进怀里,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祁余泛红的眼角,骨节分明的手掌朝对方衬衣里探去。
祁余整个人浑身瞬间僵硬,颤抖的语气带着哭腔:“求、求你……别在这里。”不久前秦玫那些伤人的话语导致的痛觉还没有散去。
他再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自欺欺人,那扇为他最后遮羞的门此刻仿佛变成完全透明的,门口是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俞时渊感觉到祁余在微微颤抖,停手端详少年的表情片刻,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放开了少年。
既然少年在这工作不开心,那就干脆别干了,每天在家等自己下班也挺好,反正他也不指望少年额外做些什么,对方唯一的工作就是要陪好自己,可如今少年总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让自己原本该有的兴致也丧失殆尽了。
“好了好了!”
俞时渊烦闷地转过身:“早上公司发生的事情我会亲自处理的,你一会儿跟我回家,准备一下今晚我去新城出差的行李,然后在家好好等我回来,最近都不用来上班了。”
祁余听到男人的决定,心头涌上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习惯于服从的少年乖顺地点了点头,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办公室。
如果可以,他真的再也不想接受那些恶意揣度的视线,在他听到以后不用来上班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然而紧接着强烈的焦虑和担忧又占据了他的心绪,果然是自己做的不好,给男人招惹麻烦了,对方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吧……
最终是怎样离开公司的,祁余已经记不住细节。
他到家后唯一的任务就是把男人未来三天出差的用品准备齐全。少年一件一件整齐叠好男人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目送男人离开。
直到只剩下自己一人,重重瘫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望着天发呆。
房间内安静得一片死寂,心里有一块儿地方像是被挖空了一样呼呼漏风,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一切事太都朝着如今的方向,发展毫无转圜的余地。
等待审判的时间最是难捱黑暗且漫长。
【恭喜宿主顺利通过剧情“秘事泄漏”,当前完成度达到53%,奖励奖金13107200点,请再接再厉哦~】
996悠悠地道:“前辈,你没事吧……”他的那个同事骂人真的好难听哦!
祁余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今天这不算什么,你认真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迎接重头戏了……”
……
三天后,
俞时渊一到家,不由分说地把祁余从一堆画稿中挖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把人塞进车厢,说是天热想去山里住两天,要少年陪他、照顾他。
祁余一声不吭地顺从接受了男人的安排。
哪怕他从网上得知,男人下周就会成为别人的未婚夫……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会为谁而停止。
祁余只能自欺欺人地在濒临窒息的时点,含血品味虚幻之中,他所能触及的最后一丝甘甜。
入夏的城市已经日渐闷热,但是随着汽车往山区的深入,沁凉清爽的空气逐渐扫去内心的浮躁,好像一切世间的纷扰都被丢在家里,没带出来,可以全身心沉浸在大自然中。
他们预约的度假酒店四周,是连绵起伏的重叠峰峦,到了冬天还会吸引大批滑雪爱好者,是俞时渊高中时常来的地方。
订婚仪式的琐事掺杂着工作,让男人分不开身,除了刚一进酒店迫不及待压着祁余做了三次,之后连余光都没给到少年一瞥。
祁余把自己清理干净,披着霞光独自走到度假区的云海露台,握着口袋里寄托了小小信仰的护身符,穿过山崖边悬空的人工玻璃栈道,迎着风俯瞰脚下的山云层叠的绝景,眼角有晶莹的热泪不争气地簌簌坠落下来。
或许,这就是他和男人感情的终点吧……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爽朗的声音。
“自己一个人?”
祁余循声望了过去,入眼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干练的短发露出额头,散发着清爽阳光的气息,高挑的身材体态挺拔,即便穿一身黑色休闲服,也无法掩盖他肌肉的轮廓。
少年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失态,连忙拭去泪水仓皇地道:“抱歉,请问,有什么事吗?”
青年笑吟吟地望着少年,露出两个浅淡的酒窝:“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祁余不知所措地看着青年。
青年立刻读懂了祁余眼中的迷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卫起宁,算是这家酒店的二老板,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简单聊聊?毕竟看上去我大概要比你年长几岁,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祁余听着青年自白了一大串,愣了半晌,忽地破涕为笑。
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年。
祁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视线,收敛了些许笑意,眼底重新浮现出忧郁的颜色:“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原来酒店老板还要向顾客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卫起宁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啊。”
“……”
这拙劣的搭讪方式……
祁余无奈笑笑,已经身心俱疲的少年如今连客气应对的力气都一丝不剩。
卫起宁没有步步紧逼,独自从容面对着茫茫云海,放松般地身体前倾,双手交握地搭靠在栈道栏杆上。他环视一片绝景之后,回头望向落日晚霞中被天空映红的清秀少年。
“我其实夏天很少来这边的,结果却在这儿同时看到了云海,夕阳,还有你。”
“……”
祁余闻言,笑容僵在脸上,眼底逐渐重现悲伤的神色,唇缝再看不到一丝弧度,默默低下头看着脚尖。
在这远离喧嚣的山林间,听着虫鸣鸟叫,看着风起云涌。如果此情此景站在他身边的是俞时渊该有多好啊……
然而留给他的现实只有孤独、残酷、还有无尽的黑暗。
面前的青年对他展现越多的热情,越会让祁余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境地是何等压抑。
或许他的确需要一个内心的出口,去倾吐淤积了太久的重担,而这个和他年纪相当的陌生人,明天就会带着他的秘密消失在茫茫人海。
祁余鼓足勇气,尝试着将心底的故事隐去细节,从青葱到如今,把自己和俞时渊之间的感倾囊讲给这名初识的青年。
青年也不多问,静静地陪在少年身旁,做一名合格的倾听者。
直到新月逐渐攀上枝头,浩瀚的天空点缀上璀璨繁星。
祁余自嘲着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向青年道谢,没有半分犹豫地离开。
原本这只是他生命中无足轻重的一个插曲,半个小时之后,少年张皇失措地返回,借着月光趴在地上,寻找遍他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办,怎么办……
他把俞时渊唯一送给他的护身符弄丢了!
明明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口袋摸到过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祁余胸口失去频率地快速起伏着,泛红的眼眶里再一次噙满泪水。
那是陪伴了少年孤独的四年,承载了无数相思与寄托的信物,是他和俞时渊第一次的那夜,男人亲口对他表白的纪念。
少年一直对其视如珍宝,无论去哪都会贴身带着。
但上天偏偏在这个时间,在他即将失去待在男人身边的名分之前,提前残忍地剥夺他对这份感情的最后一点儿念想。
……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兴许这就是他和男人之间的最终命数,不被世人所认可的爱意,只能从此深埋心底。
祁余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挪回酒店房间,抬手推门时发现大门并没有关严。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少年失落的情绪又叠上警惕之心,紧接着房门内传出陌生又熟悉的声线,像是方才热情的青年,只是他一改爽朗亲切的态度,展露出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竟然把我留下的御守送给了唐新,亏得他这四年那么真心实意地爱你……”
作者有话说: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