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没多久, 便是中秋。

  已经多年未过中秋节的齐云楚因着妻女的缘故,再一次过起了中秋节。

  按照惯例,逢这样重大的节日, 晚上便在宫中举行夜宴,要求朝中重臣以及家眷来参加。

  夜晚,宫宴如往常般照旧。

  宴会之上, 秦姒坐在那儿与底下的大臣们偶尔闲聊几句,齐云楚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服侍自己的妻儿。

  坐在下首的人,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待在家中甚少出门的女子们不时偷偷打量着坐在大殿之上,身着特制的绯色朝炮, 银发束冠,雪肤红唇, 左耳处戴着一只红宝石耳环的男子,就连他鼻梁上那颗朱砂痣都勾魂夺魄。

  他明明生了一张极其冷艳妖冶的面孔, 却偏偏对怀中与他有五分相似的漂亮精致的长公主一脸宠溺温柔,叫人看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谁家若是得了这样容貌昳丽又温柔细致的夫君,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于是她们酒还没饮上两杯, 脸颊上已经染了两坨飞霞, 只道是人不醉酒,酒自醉人。

  这时他仿佛感受到了她们炽热的眼神,冷冷扫了一眼,伸手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天子的口中。

  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秦姒连葡萄带手指一块咬下, 斜睨了他一眼。

  他眼底笑意盈盈,滚烫的指尖迅速在她嫣红饱满的唇上划过, 若无其事的替她接着剥葡萄。

  不知怎的,一颗葡萄,众目睽睽之下, 她竟吃了缠绵悱恻的情意,惹得一众女子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齐云楚瞧着眼前一身冕服,气质雍容华贵,持重内敛的女子,想起她私底下在自己跟前撒娇的模样,一颗心越发滚烫。若不是顾忌着在场的人,恨不得立刻将她揽进怀里。

  酒至正酣,秦姒瞧着今日来的家眷们,尤其是女眷们衣袖处绣着一只像一只小鸡一样的图案。

  瞧着怪眼熟的。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朕瞧着这图案甚是可爱有趣,不知是京中新出的花样?”

  袖子上绣了花样的家眷们一时没好意思作答,唯有户部尚书家的夫人是个胆子大的,站起来盈盈一拜,十分娇羞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说:“妾身等人乃是效仿陛下与皇夫成婚时喜服上的花样。大家都说这是一种神鸟,寓意夫妻和顺,情比金坚。”

  “是吗?”秦姒面色古怪的扫了一眼旁边闻言憋着笑的男人,自他手中接过剥好的葡萄,冲她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旁边的男子这时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低声道:“情比金坚,”

  秦姒狠狠在他掌心捏了一把。

  他吃痛,却握得更紧,眼底笑意更深,眼眸流转之间,有魅惑众人之态。

  分明是个男子,却偏偏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就连他脖颈处的那些似红莲一样的纹路,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冶。

  妖孽!

  她在心里骂。

  卿卿这时从他身上爬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

  “娘亲,卿卿今晚想要跟你一块睡。”

  秦姒每回听到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嗲声嗲气叫“娘亲”的时候,一颗心都化了。

  “好,今晚你跟娘亲睡。”

  她年龄越来越大,不好跟他一块睡,慢慢的都是乳母带着睡了。

  卿卿一听,抱着她的脖子“啪唧”亲了一口。

  秦姒亲亲她的脸蛋,一转头便瞥见旁边一脸哀怨的美人。

  她收回视线不理他,谁叫他方才笑成那样。

  这时卿卿想要如厕,一旁的乳母抱着去了。

  齐云楚起身,“我也出去透透气。”

  秦姒瞧着他父女二人出了大殿,顿时觉得眼前觥筹交错的宴会变得乏味起来,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时值中秋,月圆之日,月色皎皎,亮白如银。

  她在太液池旁边寻到了他父女二人。两人正借着月色观赏满池荷花,听着此起彼伏的蛙鸣,不知说些什么,只听到不时传来的叫人心情愉悦的笑声。

  秦姒忍不住嘴角上扬。

  一旁的红袖笑道:“今年的中秋格外的圆满呢。”

  秦姒笑道:“既是如此,我又怎好耽误姐姐的圆满。”

  红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像是影子一般跟着她们的身形高挑的少女,眼里闪过一抹羞涩。

  “去吧,她在等你。”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她向秦姒行了一礼,步伐轻快的朝着十一去了。

  秦姒瞧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中被暖意填满。

  她正准备朝他们走去,这时突然被人叫住。

  “皇姐。”

  是秦姣。

  如今大燕的藩王们手中早已经没了兵权,所有的亲王都留在了燕京城内。

  没有了兵权的威胁,秦姒并没有赶尽杀绝,况且,若真是逼急了赵王,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况且身上都是流着与她一样血的人,她若是做得太过,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她要做的是这太平盛世的明君,而非是极尽杀戮的暴君。

  而眼前的这一株带刺的野玫瑰很快地适应了燕京城的生活,并且成了燕京城活得最恣意的郡主。

  不过并不是太好听的名声。

  风流浪荡多情,比起之前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姒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双方乐意,怎么高兴都不为过。在她眼里,这世上本该男女同权。这些年她在民间大肆开办书院,女子眠束脩入学,已经颇见成效。指不定哪一日,大燕便会出现第一个女状元。

  且齐云楚没有回来的这几年里,她时常来皇宫陪她解闷,将她从一堆烦闷的公务里拉出来透一透气。

  她虽心机颇深,可为人洒脱,性格有趣,颇对她胃口。

  不过齐云楚回宫之后,她甚少见到秦姣,偶尔见到,她也是上前打个招呼便走,少了几分亲近。

  “找朕有事?”

  秦姣笑笑,“阿姐成了婚,无事便不能找阿姐说话了吗?”

  秦姒见今晚有些怪,神色颇为落寞,想起她从前曾想要与他成婚的事,心里便懂了。

  她这是为了那个妖孽。

  秦姒心中有些不悦。不过瞧着她像是醉了,也就不同她计较。

  “阿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姒冲身旁的宫人挥挥手。

  “现在无人,你有什么话可以同朕直说。”

  她站在那儿不说话,又圆又亮的眼睛里像是沁出了水光。

  秦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那儿说话的两父女。

  “你若无事,朕——”

  她话音未落,秦姣上前突然抱住了她。

  秦姒还以为她要行刺,下意识的去挡,却被她钳制住胳膊。

  “阿姐别动,我就是抱抱你。”

  这时齐云楚抱着卿卿疾步走了过来。

  秦姣松开了秦姒,看了一眼一脸怒容的齐云楚,转身就走了。

  秦姒尚未反应过来,齐云楚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与先前笑得温柔的男子判若两人。

  他冷眼看着她秦姣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娘亲!”卿卿高兴的从齐云楚怀里挣出来扑到她怀里去。

  自从她在心中确定秦姒就是她的娘亲后,与秦姒越发亲近。

  血缘是一种多么奇妙的东西,即使是隔了这么多年,也能教人一见就亲近。

  “你怎么出来了?”他将她母女二人揽在怀里。

  “殿内太闷,出来走一走。”她抬头仰望月亮,“如这般赏月,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我们回去吧。”

  齐云楚抱着小的,牵着大的一路慢悠悠走回了紫辰殿。回去的时候,卿卿已经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他将她小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两人还没有睡意,蹑手蹑脚去了外殿,相互依偎着坐在榻上相互依偎着赏月。

  齐云楚将眼前比月色还要美丽的女子圈入怀中,亲亲她的脸颊,“那个秦姣,这些年我不在的时候时常来找你吗?”

  “倒也没有。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以后无事不许同她单独待在一起,不许她动手动脚,知道了吗?”

  秦姒转过脸瞧了一眼就差将“呷醋”写在脸上的男子,伸手揉捏他的脸,嗤笑,“女子的醋你也吃,至于吗?”

  他捉住她的手,一脸认真,“我就是呷醋了,总之你以后远着她些。”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就罢了,他一个男子也不好讲出来。

  若她不是个女子,方才他就叫她血溅当场!

  “好好好,都听你的。”

  他脸色稍霁,瞧着怀中柔软的女子,心里一动,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还要不要饮酒?”

  嗯,他喜欢她酒后乱性的模样。

  像一只小野猫……

  “现在?”她斜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哪有!”他空出一只手斟了一杯酒含在口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壶酒就这样你来我往下了肚,不多时,两人浑身燥热,不知是因酒还是为情。

  正当二人意乱情迷时,正在内殿睡觉的卿卿不知是不是做噩梦“哇”一声哭了起来。

  齐云楚已是心痒难耐,摩挲着她的唇,眼神闪过一抹迟疑,“要不,叫她先哭一会儿?”

  她吃吃地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推他进去。

  他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殿内放到了床上,一手与她十指紧扣,一手轻轻拍着卿卿的背。

  卿卿粉腮挂了一滴泪珠,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撅着屁股又呼呼睡了过去。

  他松了一口气,与她对视一眼又缠了上去。

  她一把捉住他的手,瞥了一眼窗外,“待会她又醒了。”

  他哪里忍得住,低头与她咬耳朵,“去隔壁屋子。就一次,我很快。”

  秦姒躲在他怀里摩挲着他的下巴笑,“有多快?”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要。”

  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每次都说很快,结果每次都恨不得弄死她。

  “姒姒,我想……”

  他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头又亲了上去,方才睡着的女儿又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像是要哭。

  他只得松开了她,抱着她蹭来蹭去。

  秦姒亲亲他的唇,笑道:“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