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渣了傲娇美人世子之后>第47章 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你的旧……

  景和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 小雪。

  如今整个燕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南疆姑墨国驯化的白鹤为天子献艺时,惊了尚未满月的大皇子。不仅如此,那两只畜生竟然试图谋害天子与大皇子。而数月前为治理水患而遭遇行刺的和宁长公主殿下好不容易平安归来, 又在宫廷夜宴之上, 为了救父亲幼弟,不惜以身犯险挡到了仙鹤面前, 伤了容颜。

  一时之间,燕京无人不知和宁长公主之贤德。上重孝道, 下爱护幼弟, 堪为天下臣民之表率。

  不过, 大家议论的不只是长公主多年来一直为国操劳, 年纪虽小,却已经为大燕帝国做了许多的丰功伟绩之上, 更多的焦点在于大燕的储位将会落在谁头上。

  当然百姓们大多数站在长公主殿下这一边。毕竟皇子还小,尚在襁褓之中。而长公主殿下为他们带来的都是切切实实利益。

  至于长公主是个女子这个问题,从前天子让才满十二岁的长公主监国的时候已经昭告天下:和宁长公主虽为女子之身, 亦是皇家正统,能力出众, 为监国的不二人选。

  说是监国, 就是将她提前放到储位上历练, 等到成人后好顺理成章的继承帝位。

  毕竟天子已有将近二十年未能使后宫嫔妃诞育过皇嗣。我泱泱大国, 没有继承人, 成何体统!

  否则那些本就不安分, 对上头的那把龙椅虎视眈眈的各个藩王们, 早已经打着各种旗号回燕京,将自己的子嗣过继到天子名下,变着法儿的想要坐上那张代表了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的龙椅。

  更何况天子都说了, 只要是他的种,哪怕是女子,只要足够优秀,一样可以治理天下。

  天子都不在乎的事儿,他们一个平头老百姓,只要能够吃的好,穿的暖,那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儿。

  可偏在这时,才刚刚入宫两年,年仅十七的纪氏女又在这时成功诞下皇子。莫说皇家,哪怕普通百姓家中,有了这样的喜事,那这个男人都恨不得烧香拜佛,将女人供起来当祖宗养着。更何况,被人当作趣闻,议论了十几年不举的天子。

  万众瞩目下的大皇子进一步证明了天子是个正常男子,且是天底下自尊心最强的男人。

  这个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显得过于平庸的帝王一生之中办过三件大事。

  第一件则是二十年前拿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名满天下的赵氏女与齐王做了约定,换取了与南疆短暂的和平。

  第二件事也是六年前昭告天下和宁长公主监国,欲立为皇太女。

  第三件事则是将代表了他男性尊严的大皇子的百天宴办的极为隆重。大燕的附属国以及各地藩王皆送来朝贺之礼。

  天子不但破例将他封了荣亲王,更是为他大赦天下。而诞育荣亲王的纪贵妃因为宫里已经有了皇贵妃,虽只加了封号,可管理后宫的实权到了她手里。

  她的父亲纪相直接封为一等公,相府夫人为一品诰命。为国捐躯的纪家嫡长孙纪沅(字淮安)则追封为子爵。

  可见母凭子贵,皇恩浩荡。

  还没等大家将这出热闹看完,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消息:纪氏女的父亲,当今右相联合门生要求长公主殿下即刻搬出东宫,给他的小外孙腾地方!不仅如此,天子还有意将正当妙龄的和宁长公主给那茹毛饮血的南疆姑墨国,一条腿都要迈进棺材板,刚刚没了大阏氏的老单于做续弦!

  此消息一出,瞬间在民间引起一片哗然。如同平地惊雷,炸出了一众原本只是悄悄摸摸瞧热闹的百姓:朝中这帮浸泡在圣贤书里满肚子学问的老头,忒不是东西了!

  天子使得这手卸磨杀驴未免太狠太快!

  皇子还没长大呢,就开始想要将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先是差点丧命,后又为了保护父亲幼弟破了相的女儿迫不及待的给丢出去,好给儿子腾位置?

  这就是搁在民间,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的出的事儿!

  可见和宁长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真真就是个爹不疼后娘迫害的“小可怜”!

  百姓们闲来无事往深了想,认为一定是长公主殿下没了亲娘,后娘肚皮委实争气。枕头风长此以往的在天子耳边吹一吹,直接把长公主这个小可怜给吹到狼窝窝里头去了!

  大家再谈起这件事时,尤其是做母亲的,总要哼唱两句“小白菜,地里黄,三四岁没了娘……”令人潸然泪下。

  就连骂自家女儿都要威胁一句,“你再哭,我就将你丢进皇宫里做公主!”

  那啼哭不止的小姑娘立刻收了声,擦干净眼泪又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开开心心玩游戏去了。

  她才不愿意做公主哩!

  做公主有什么好,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千般好万般都是好处,女子之身亦不重要,只要能够卖命就好。用不着你,觉得你碍事的时候,你的女子之身成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给你套上的枷锁,拼命的将你往狼窝里推,狠着哩!

  这两侧也不知怎么出去的消息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皇城底下的百姓们晒晒太阳,磕嗑瓜子,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将这些事儿给传出了燕京,到了各地藩王的耳朵里。

  一时之间,燕京城内多出了许多的陌生面孔。

  而真正处于权力的漩涡,风口浪尖上,百姓眼里的小可怜秦姒则日日顶着已经结痂,却留下了疤痕,比着旁处白皙无暇的肌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的面孔招摇过市。

  她素面朝天的出现在疤痕的始作俑者秦晁面前,声泪俱下,“千般万般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下旨,儿臣立刻搬出东宫给我那无辜受累的弟弟腾地方!”

  她一哭,拥护她的左相范为带头开始哭,高呼,“殿下监国六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三年前边疆有战事殿下二话不说亲自上战场杀敌;两年前吴王领兵造反,亦是殿下领兵镇压;半年前黄河水患殿下与百姓们同甘共苦,并在途中遭遇刺客差点名丧黄河。陛下眼下若是要将殿下搬出东宫,天下人岂不是要嘲讽殿下卸磨杀驴?不顾半点骨肉之情!”

  秦姒抹了一把眼泪呵斥,“大胆!范大人岂可听信那奸佞小人之言,对父皇妄加揣测,父皇绝不是那种人!”

  她说完,还不忘用那对生的最是无辜的杏眼看着龙椅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秦晁,“儿臣说的对吗?”

  她脸上疤痕仿佛使得她变得羸弱起来,瞧这总有那么两三分的可怜相,柔弱可欺。

  人一旦变得可欺,总能让人生出三分的怜爱与同情,叫人的狠心总是有些不忍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脸上,需得给你刀子前,先虚情假意一番。

  虚情假意的秦晁立刻将所谓的奸佞小人在朝堂上骂了一遍,直骂的纪锦一张老脸火热滚烫。

  不仅如此,他又将秦姒面上疤痕的过错推在了那两只早已被花蔷斩杀的白鹤身上,以及操控白鹤的姑墨国使团身上,特地遣了使臣将他们狠狠斥责了一番。

  至于搬出东宫这件事儿,最后不了了之。

  而头一战告捷的秦姒则任由燕京寒风刺骨的疯吹在她脸上那道一寸长的疤痕,迎来了燕京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

  这一日晨起时,秦姒披着衣裳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看着皇宫内鳞次栉比的琉璃绿瓦上白雪皑皑,一点点将脑海里堆积在一起的事情理出头绪来。

  现在表面仍是风平浪静的朝堂之下,内里暗潮涌动,重新进行了权力的洗牌,不动声色的站好了自己的队伍。

  一支队伍是一直以来拥护她,以左相范与为首,大多数出自寒门,由她亲自推行科举制度,通过考量才学亲自提拔上来的官员,也算是她的门生。

  另外一支队伍则是以拥护前几日刚封为荣亲王的大皇子,以狼子野心的纪锦为首,靠着祖上蒙荫,觉得科举制度伤害了他们利益的世家门阀。

  只不过原本的六大世家当中,琅琊言氏与扶风赵氏这两大家族则是因为牵扯上了齐王,早已经是不出世,退出政权中心。

  而清河云氏这一代就出了一个精采绝艳的云清,早早的站在她的阵营。

  而保持中立的则是大燕帝国建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世代袭称爵位的功勋元老们。

  他们一部分当中比较有话语权,家族中势力渗透到朝中军队里,骨子里是对国家建立了根深蒂固的忠心。

  无论谁做皇帝,他们并不参与党政。

  他们始终保持中立,效忠的乃是大燕帝国。

  这一波人以宁朝的本家辅国大将军为例。

  另外一部分则是墙头草,根据风向识时务两边倒,依附着每一代帝国而获得权力地位。

  原本这类人是已经将脚都迈进了他的阵营,却因为她这个“好弟弟”的到来,悄悄摸摸的收了回去。

  而她则在范左相等人的不断谏议施压之下,利用着自己在民间的声望与云清范为等人的推波助澜下,一点点的将落在纪锦手中暂代的政权一步步的拿回来。

  很快的秦姒在朝中地位重新站稳了脚跟,并且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稳固。

  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

  她心里明镜似的,秦晁表面上的怜爱愧疚是假,拿她为幼弟铺路搭桥才是真。

  比起和亲的价值,她不过是具有了更高的价值。

  秦姒想的入神,就连红袖进来都不知道。

  “殿下,十一与花侍卫已经准备好了。”

  秦姒点点头,“替本宫更衣吧,简单些就好。”

  她是时候去见见赫连炔了。

  “殿下,要遮一遮吗?”红袖拿起妆奁台上的一盒上好的鹅蛋粉,用丝绸做成的粉扑轻轻按压,想要遮一遮她面上那道就有白色痕迹的疤痕。

  “算了,留着吧。”秦姒拦住了她。

  她已经过了爱美的年纪。她父皇说的对,无论她相貌如何,总有一天,天下的人只能匍匐在她脚下,而不是大胆窥视她的容颜美丑。

  更何况,她要用这条疤痕时刻警醒自己,莫要因为那些稀薄的骨肉亲情而心慈手软!

  ……

  一直住在鸿胪寺的姑墨国使团,因为夜宴之上荣亲王受惊而导致白鹤发了性伤了人一事而遭到了冷待。

  莫说和亲之事,若不是碍于姑墨国守在大燕与南疆交界处的三十万蠢蠢欲动的姑墨大军,恐怕这个爱子如命的天子早就将他们下了大狱。

  现在使团的主事,他们的王储赫连烽一脸暴躁的看着鸿胪寺屋檐上厚厚的积雪,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掷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他一向脾气暴躁,屋子里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将头埋在胸口。

  “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错,竟然全部推到了咱们头上!”他操着姑墨语言狠狠说道。

  “眼下咱们怎么办?”一直代表姑墨国说话的使臣上前,“眼下大雪已至,咱们要留在这里过年吗?”

  赫连烽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和亲事宜本就是他们主动提出,现在不认账的也是他们。堂堂帝国,居然出尔反尔,简直为人不齿!

  “大妃呢?”他扫了一圈屋内,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满。

  “大妃还在为死去的两只仙鹤伤心。”

  “本王头疼,立刻将她叫来过来服侍!”

  “是。”

  那使臣立刻带着屋内的人出去。一会儿的功夫,白纱覆面,身型婀娜窈窕的大妃走了进来,向他行了一礼。

  赫连烽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只见她清澈的浅绿色眼睛神色淡漠,瞧不出半点波澜。

  他本就不痛快,又想起自成亲来自己无论对她如何示好,她都是这幅如同天山雪莲一般圣洁的模样。心中顿生不快,伸手去扯她脸上的面纱。

  她似是知道自己躲不来,任由他动手扯掉了掩面的轻纱,露出一张同样偏向于中原人长相,极其冷艳的一张脸来。

  赫连烽瞧着这张被誉为姑墨第一美人的面孔,眼里流露出色欲来。

  他伸手扯开了如同层层枷锁套在她身上的罩袍,露出里面着了单衣,曲线有致的躯体。

  赫连烽一把钳制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高贵的头颅。

  大妃波澜无惊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厌恶“神会惩罚你!”

  “滚!”

  赫连烽顿时恼怒,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她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额头撞到旁边的桌子上,殷红的血迹顺着白的近乎透明的面颊流下来。

  正在这时,房门被猛然推开,只见赫连炔大步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赫连烽沉声道。

  赫连炔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大妃,眼神里的恨意一闪而过,随即面上摆出一副笑脸,“臣弟想到了一个可以与大燕和亲的好办法。”

  他说着,上前低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赫连烽一听,果然面露喜色,伸手拍拍他的脸,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你放心,回国以后,我一定会让母妃好好的对待你阿母。”

  “那臣弟多谢王兄。”赫连炔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任由脸上的血迹肆意掉落的大妃,将眼里的恨意掩的干干净净。

  ……

  秦姒带着十一与花蔷自皇宫出发以后,一路打马朝着燕京丹凤街,坐落在秦淮河上的兰桂坊去了。

  快要到兰桂坊的时候,原本落在后面的花蔷突然追了上去。

  “有人跟踪我们。”

  秦姒这时放慢了马速,扫了一眼因着天气原因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街道。只见客栈酒肆之内倒是宾客满座,偶尔传来几声高亢的歌声。

  她收回视线,一脸闲适,嘴上却道:“查清楚是谁。若是纪氏派来的,直接杀了。他们想要找本宫的错处,本宫就亲自送到他们手里。”

  “若是云都派来的呢?听说齐王世子出动了所有的暗卫满天下的找殿下。只不过,他做梦也没想到,曾经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居然是靠风流闻名的和宁长公主。”

  秦姒愣了一下。

  她离开云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最近有太多的事情处理,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她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若真是他的人不用理,找人瞧瞧他们做什么。对了,你手下的人将咱们一路的行踪处理干净了吗?若是可以,最好是再拖上一两个月让他知道本宫的身份。”

  花蔷冷声道:“身为一个杀手,隐藏踪迹是最基本的素养。除非,云都早有人识出殿下的身份。”

  秦姒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银色面具覆面,看不清楚表情,只露出一截莹白下巴的女子。

  云都的确有个认识她的人。

  不过那时她还小,只有十一二岁。时隔六年,她的模样早已不同幼时,他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且就算认出来了,她也只能叹一句天意如此。

  既然是天意,那她就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更何况,她突然发现自己很想见见他。

  花蔷见她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忍不住耽:“殿下为何不直接叫他帮你?”

  秦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停留在她的面具,笑道:“不如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瞧瞧,我便告诉你如何?”

  花蔷伸手默默脸上冰凉的面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我天生貌丑。”

  “很抱歉。”秦姒原本还以为她之前不过是一句托词而已,故意逗她一逗,谁曾想居然是真的。

  “我一直觉得,女孩子的相貌并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

  花蔷瞧她一眼,“这句话若是换成旁人说出来,我一定认为是敷衍。从你口中说出来,我信。”

  秦姒突然觉得,原来这个有着温柔名字,看似冰冷的杀手同样有着一颗温暖的心。

  她二人皆征了片刻,突然相视一笑。

  这是女人之间特有的默契。至于笑什么,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一刻钟的功夫,她们一行人已经到了兰桂坊。秦姒吩咐了十一几句话,轻车熟路的领着花蔷直接到了二楼最里面一处靠窗位置。

  只见那里早就坐着一个身形高大,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斗异与常人的男子。

  他大抵也知道自己坐在那儿十分惹人注目,却丝毫没有收敛,十分狂狷孟浪的朝着一楼经过时频频向他投去目光的花娘们勾唇一笑,深邃澄净的蓝色眼眸荡起涟漪,光彩夺目。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正向自己走来,着火狐大氅,身形高挑,姿容气度出众,哪怕是右脸颊一处疤痕都未能影响她一出场便成为焦点的秦姒。

  他一脸伤心的眨着深邃迷人眼睛,“你好狠的心,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你的旧情人……”

  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的花蔷,原本正在突出的一截木地板上蹭着靴子上的一坨雪,闻言回头瞧了他一眼,代替不在的宁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秦姒没有理会他。径直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只眼望着窗外冰天雪地的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待火热的暖意滑过喉咙自五脏六腑团起一簇火苗,与屋子里正在燃烧的炭火,一并解了她冻得略微有些僵乏的躯体。她才拿着一对水润的杏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来的晚些,才能听见我们赫连王子叫一声娘,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