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当我的白月光失忆了>第42章 我于水火

  这场戏,申号跟陆桥从早晨到现在已经串了十来遍。

  前边的戏份,陆桥都能很流畅地顺下来,这已是不容易。但只到最后这临门一脚,就总是露怯。

  如今现场几十来号的群演,加上所有工作人员,一共一百多个人,都等着陆桥一镜到底好下班。

  只是他接二连三掉链子,现场中也有人不由得怨声连连。

  “这到底行不行啊,再拖就没太阳了。”

  “他行不行?我都快会演了。”

  “你能不能闭嘴!你抱怨他就会演了?”

  ……

  陆桥默默听着,早已无颜面对所有人。这场戏是很困难,可是他一到同一个地方,就嘴笨手拙的,难免让人起疑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可谁能拿自己下班开玩笑呢?陆桥有些拘谨地起身,申号也正好远远地走过来。

  “小桥,这是怎么了,哪里不懂得?还是身体不舒服。”

  “导演……”陆桥有些难以启齿。“我这个连烟都没抽过几根的人,也没那个犯.法的经验。您让我直接演这种形象,真是无从下手啊。”

  “你不要太紧张,你没干过,观众也没干过这事儿啊。”申号把剧本卷卷夹在咯吱窝,对着陆桥一阵输出。

  “我都跟你说了,就是大概演个壳子,有那种颓废的感觉……你什么时候最颓废?”

  陆桥认真想了想,“呃,坐公交车丢了钱包?”

  申号脸上有些僵硬,:“.……”

  陆桥赔笑,“不是不是导演,我现在放松点了,咱们再来一次?”

  申号半信半疑地又走了回去。

  现场又一次打板,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群演各司其职,铆足了劲帮着陆桥烘托氛围。

  为了准点下班,人人都是老戏骨,只恨不得自己上去演一场。

  陆桥跟着那老板慢慢侧身,再一次进入小房间,再一次见到了墙角处,嘴角带笑的男孩。再一次念完台词,自己配置液体,拿起针头,缓缓对准胳膊上的人造皮肤打了进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桥一个激灵,他心中守法遵法的好公民精神束缚着这双“罪恶”的双手,本应该是无比飘忽的神态,陆桥又是一个“逼良为娼”。

  众人:叹气……

  申号:“卡卡卡卡!”

  陆桥都快哭了,“导演,我……”

  申号伸出手制止他,“行了,咱也别废话了。你就差一把柴火,那我来帮你一把……小王,把梁医生叫来!”

  陆桥有些慌张,这怎么还叫上医生了呢?申号不会是心中有气,要在当场把他活活打死吧……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人,拎着个沉甸甸的不锈钢匣子快步走来,仿佛已经在后台等待多时。

  申号满面春风,敞开怀抱迎上去,“哈哈哈,老梁,我就知道还要麻烦你。”

  那医生客气地点点头,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下陆桥的身材,仿佛是在确认丈量着什么。

  陆桥在周围仰着脑袋看了半天,都没有见到刘玉玉的身影,心里嘀咕这人又跑去哪里了?明明刚才还在身边。

  他只能自己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傻兮兮地问:“导演,这是做什么?”

  申号转身,又是一张笑出蜜来的大脸,活活吓了陆桥一大跳。

  “小桥啊,这是专门配比药剂的梁医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在很多大剧组都呆过,你尽管放心……”

  怎么又是让他放心?

  申号这样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他越让陆桥放心,陆桥越是相信不了他,还有点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一面用余光扫视着刘玉玉的身影,一边战战兢兢文,“您不会,让我打……药?”

  “嘿嘿嘿。”申号乐了,“你看,我就说小桥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你放心,这都是有合格证的麻药,是需要医院审批签字的……”

  “等等,导演,这事情我经纪人知道吗?往身体里打药,真是大可不必吧。”

  陆桥连连拒绝,这种精神性的药物,他想都不敢想,一直避之如虎。

  申号在一边揣着手,笑而不语。

  陆桥看着他这样子,心中不禁一凉。他说刘玉玉又去哪里了?感情是一早就串通好了。

  “陆先生,您不要太紧张。”一直文质彬彬的梁医生在旁边说。

  “我是专业医师,这是我的营业执照的。一般用在人身上的麻醉剂量都有专业规定,这次的要求,申导演一早就已经跟我说明,不会使你陷入昏迷,只是稍有眩晕感……”

  梁医生身材挺拔,长相儒雅,是个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年轻男人。

  他从手边那个精巧的保温箱里,拿出冰袋中还未配置好的药剂。梁医生手上的橡胶手套泛出一丝微光,隐隐透出水泽。

  他稍稍给陆桥看了下针管,温声说,“这是一点剂量,您可以看一下。陆先生请放心,没有的得到本人的同意和陆先生的确切体重,我是不会贸然给您使用药剂的。”

  陆桥被他那双桃花眼看得面上微红,他强按耐下心中的不安,又看着梁医生手掌中的针管药剂,糊涂地说。

  “那个,能不能再稀释一下,我看着还是多了点……”

  此言一出,梁医生和申号都笑了。

  申号拍着桌子,“桥老师,这可不兴兑水啊,是要打进身体里的,又不是沏芝麻糊。”

  陆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屁话。顿时老脸一红,白嫩嫩的脸上一塌糊涂,晕晕乎乎就答应了。

  ……

  陆桥窝在摄像机的定点前,眼看着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申号叫人微微吊起大灯,准备最后拍完收摊。

  梁医生的橡胶手套轻轻按了按陆桥的脖颈,他只觉得皮肤上一片冰凉,似乎有人正拿着两根湿润棉签擦拭。

  申号朝这边做了个手势,梁医生会意,俯下身子温声安抚紧张得都快炸毛的陆桥。

  他抚摸陆桥的脑袋瓜,金丝眼镜反射出片场大灯一丝闪亮的寒光。

  梁医生温柔地说,“开始了,不要太紧张,放松身体……”

  陆桥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松弛下肌肉。梁医生手掌慢慢移动到陆桥的脖侧,毫不犹疑地就是一针下去。

  陆桥先是一个激灵,随后药劲上来的很快。就像是那针口慢慢成了一块死皮,先开始是顿顿的疼,后来就是感觉一块木头在戳自己的肉。只觉得皮肤被拉扯,并无任何感觉。

  现场的人还是头一次看见,演员入戏要用药的。不过,陆桥这次属于特殊状况,大家也不免提着一口气在嗓子眼。

  申号表面上云淡风轻,毫不在乎,实际心里紧张得要死。陆桥怎么说也是杭朔心尖上的人,自己给弄坏了,一准吃不了兜着走。

  他只愿陆桥没杭朔嘴里那么娇贵,一剂麻醉针还是能扛得住的。再说,男子汉大丈夫,他就是去个阑尾还要上两针呢……

  申号这边心里想着,陆桥眼前的景象却是飞速模糊。

  梁医生不放心,临走前还微微摇了摇他的身子,在耳边说了什么话。

  陆桥听清了,大脑却反应迟钝。待到想起要回答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躺椅上,眼神渐渐澄澈过来。

  众人见他行了,不免一阵鼓掌。陆桥被这欢呼声搞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他发了一个呆,就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梁医生走上来,示意陆桥坐好,又贴近身体,轻轻翻了下他的眼皮,拿着小手电筒照了照眼球周围。

  申号则背着手,在旁边尴尬地看着。好像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他心慌意乱的事情。

  梁医生待了一会儿,见陆桥没什么大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还“奖励”给陆桥一块奇怪的糖果。

  陆桥剥开含进嘴里,又是一股淡淡的甜味。他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申号挪过来,假惺惺地又问了遍陆桥的身体。

  “导演,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真的没事。”陆桥有些无奈。

  “是这样,下周杭朔要来。你,你自己安排一下,别耽误咱们行程就行,其他的……”

  申号没完下说,但是陆桥心中却明了。他甩了甩混沌的脑袋,“资金是吧,行,我尽量进献谗言,但是不能保证……”

  “嗨,你就提一嘴就行,我也不好直接就说,是不是……下来请你吃饭!”

  申号呲着大牙,第一次在片场笑得这么开心。陆桥内心吐槽,瞧,这才是真正的发自肺腑,“见钱眼开”。

  陆桥“呵呵”地陪着他笑,两人最后欢喜散场,各回各家。

  微凉的夏夜,陆桥吃完晚饭,慢慢走在灯火璀璨的大街上遛弯。

  他的蓝牙耳机正播着何天一新出的单曲,这家伙是妥妥的舞台之王。何天一的魅力如果不用于舞蹈,那简直都是浪费天资。

  只是,陆桥和宋徉却渐渐联系少了下来。

  他只知道宋徉和何天一吵过几回架,战像惨烈,不是在人山的片场,就是在人海的后台……

  宋徉是典型的菟丝子,他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不计后果地去尝试。最后又被消磨干净耐心,再一脚无情地踢开别人。

  但这株玩转情场的菟丝花,却偏偏栽倒在了何天一的身上。被消磨耐心的换成了何天一,被一脚踢开的,变成了宋徉。

  陆桥不禁汗颜,他不知道宋徉现在这个下场,是一时玩脱了手,还是罪有应得。只不过何天一这人,未免也忒喜新厌旧了点,只听说,身边又找了个不大不小的男朋友,天天对着宋徉呼来喝去……

  总之,陆桥懒得去管这些别人的污糟事。

  他今天不知怎的,下了戏过后神清气爽,胳膊腿都不疼了,那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要飞上天的超人。

  陆桥在大马路上一口气跑了半公里,身上出了出汗,却没觉得有一丝疲累。他怀疑是那一针麻醉药起的作用,陆桥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麻药管治这些。

  他挠挠头,心想这东西太邪门,自己以后还是少碰为妙。

  ……

  两周后,杭朔如约而至。

  他是提前下的飞机,杭朔没穿西装,却满面春风得意,像是打了什么胜仗。

  他长腿走的飞快,一路步伐轻巧,怀里还抱着个大大的礼物盒子。

  他站在在陆桥门外敲门,喊了几声皆没有反应,就拿着刘玉玉给的门卡刷开了门。

  杭朔推开门,却忽的有些愣住。

  现在已是日上三竿,但陆桥却严严实实拉着窗帘,屋内温度开得极低,像是冰窖。

  他心里嘀咕陆桥的粗心,出门也不知道收拾好屋子,边在在门廊处放下礼物换了鞋。

  杭朔走进去打开灯,却冷不丁看到个小小的人,就默默坐在床头。

  杭朔看清楚了陆桥,刚想问他怎么不出声,却登时觉得当头一棒,按住开关的手指慢慢曲起。

  他瞪大眼睛再三确认,脸上颜色又白又绿,说出的话好像从喉咙中生生挤出来。

  “许柏言,你给自己拿注射器打了什么药?”

  陆桥听见熟悉的声音,动作却无比迟钝。他的意识是清晰的,但身体却由不得自己。

  杭朔每走一步,心上就像被针扎一下。他缓缓挨过去,看着陆桥那惨败光滑的肩头,面上麻木。

  杭朔缓缓把陆桥脖子里,半扎进去的针头拔了出来。顿时一小股鲜血飞快流下,顺着陆桥清瘦的肩胛骨,一直流进衣服里……

  陆桥却呆呆傻傻,全然感觉不到一样。

  待杭朔翻找垃圾桶,看到纸壳上的铅字时,一口凉气冲得他脚下差点失去重心。他只觉得心肺都要炸了,咬牙切齿,看着陆桥的脸,似乎是在看仇人。

  “许柏言,谁给你的药,告诉我,是谁给你的!”

  陆桥原本是一脸漠然,被杭朔摇晃了几下,又像是才认出他是谁,不发一言,便想搂男人的脖子。

  杭朔只觉得胸口闷闷地痛,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他扯掉陆桥的手臂,大声质问,“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是能要你命的东西,是能把你判刑到牢里的东西!谁给你的,说!”

  陆桥被他这一吼,憋着嘴呜呜哭了出来。

  他完全没了理智,只像个孩子似的伸出双臂,想让杭朔抱他,“哥,我害怕……你别吼我……”

  杭朔瞪着陆桥退后,好似第一天才认识他。

  他微微摇头,似乎是要把脑袋中的阵痛甩出去。

  “别叫我……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自己出去。我就应该绑着你,天天看着你,你真是,真是……”

  杭朔脑子里一片乱麻,说话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料到,前几天还在手机那边和他趾高气扬吵架的陆桥,只是离开了短短三个月,却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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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人在看吗?不是机器人吧呜呜呜,我好害怕点击都是晋江送给我的(霜打茄子)

  我的读者,你们要和我多说说话呀,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