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竖子>第042章 

  这一年的春节在一月底, 剧组没有放假。这便成了展言长这么大唯一一个没有回去过的年。

  他本想把妈妈接过来在象山过,但是他妈妈拒绝了,说还要回老家去他爷爷奶奶家过年。展言一听这个话就直皱眉头。

  印象里,他奶奶是个标准的“恶婆婆”, 他爸没了以后, 婆媳两个关系就处得更差。他奶奶成天说他妈早晚要改嫁, 甚至当着面都骂过她克死了丈夫之类的话。但这么多年了,他妈妈还是把自己当成展家的媳妇儿, 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改嫁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逢年过节都要上门。往年都有展言陪着,说是带孩子回去看爷爷奶奶还情有可原,今年他都不回去了,也不明白他妈干什么还非得去受这个气。

  但是展言不让去吧, 他妈也不听他的。

  “你爷你奶都怪可怜的,”他妈在电话里叹气,“你爸那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 他们老两口孤苦伶仃的……”

  说着就又哽咽,展言烦躁地直搓额角。粉底太厚,让他搓出屑来, 扑簌簌地往下落。

  “妈!”他有点儿不耐烦, 但耐着性子, 努力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就让爸好好安息吧, 别念他啦!”

  他妈妈抽了一声, 又像哭又像笑的:“你这孩子……”

  然后又嘱咐他:“自己在外面过年, 不要忘记吃饺子。”

  展言点点头, 然后想起来打电话, 他妈妈看不见,心里顿时又开始不好受,声音都沉下去:“知道了。”

  他妈妈又说:“昨天邵思远还来看我了,提老多东西过来……”

  展言有些意外:“啊?”

  他妈妈继续说:“你也跟人联络联络,别显得你现在成名了,就不认识老朋友了,这多不合适啊!”

  展言挠挠耳朵:“我还没成名呢……再说我也没不跟他联络啊!”

  好歹电话都接呢,就是邵思远确实好久没给他打电话了。

  他妈妈不知道他跟邵思远真实是什么关系,就知道俩人关系很好,一起玩乐队,一起拍视频,所以对邵思远像对自家孩子差不多。他今年不回家,邵思远还能想到去看看他妈妈,展言心里有点软了,想起上回他们通话,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太好。让妈妈这么一说,展言就觉得有点儿亏心,低头认错似的:“知道啦,一会儿我谢谢他。”

  “记得恭喜他啊!”他妈妈又叮嘱。

  展言一愣:“恭喜什么?”

  “他要结婚了!”他妈妈笑起来,“他没跟你说啊?哎呀,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俩以前那么要好,这怎么能这都不知道……”

  后面的话展言就没往心里听了,也不记得电话什么时候挂的,只是怔怔地想,怪不得。

  怪不得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了。

  一只手突然在他肩膀上一拍,展言吓一大跳,看见是江少珩。他已经摘了头套卸了妆,刚从化妆间出来。不过现在天太冷,他们都不在化妆间换戏服了,所以江少珩里面还穿着纪慕云的戏服,外面裹着一件羽绒服,正一脸探询地看着他:“发什么呆呢?”

  展言回过神来,想把手机往兜里揣,揣半天才想起来身上穿的还是戏服,没兜。

  他那样儿有点儿滑稽,江少珩让他逗乐了,亲昵地在他颊上捏了一下。展言下意识去掰他的手,指尖冰凉,江少珩眉头轻轻一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你妈妈——?”

  他知道展言出来跟他妈妈打电话来着,但看这个情绪怎么不太对啊?

  展言摇了摇头,想把手抽出来,冲他笑了笑:“没事,我先去卸妆。”

  江少珩仍旧盯着他,慢慢把手放开:“晚上剧组一块儿吃年夜饭,去吗?”

  展言皱着眉头:“我就不去了吧……”

  说着不放假,其实也没剩下什么人。董翎去录春节晚会了,不在组里。洪开仁今天拍完就去上海跟家里人过年了,也不在组里。戚婉啊庄辛蕊啊这些不用每天都到场的也都早早回了家,剩下的就是一些可怜的打工仔——势利一点说,就是男主角们并没有露脸的必要。可能他们去了,别人还更不自在。

  江少珩便道:“那我也不去了,让小胖去买点儿饺子回来咱们一起吃?”

  展言“嗯”了一声,先去卸妆了。等他也卸完妆回去,江少珩那里就只有他一个,桌上吃的倒是不少,全是外带。但给他们去买外带的小胖已经被江少珩打发走了,说是他愿意跟大家伙儿一块儿热闹去。展言心知肚明,小胖知道他们俩的事儿,够识趣儿的。

  展言没忍住嘴角勾起来,把羽绒服脱在门口。酒店的行政套间就和普通公寓一样,带了一个客厅。晚饭摆了一茶几,江少珩嫌沙发太高了,屈着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间。展言先坐到沙发上去,然后被江少珩从沙发上拉下来,坐得跟他一样高,再凑上来,先交换了一个吻。

  “新年快乐,二丫。”江少珩依到他耳边轻声跟他说话。

  展言被他的鼻息弄得耳后发痒,缩了一下脖子,但仍是笑着,也说:“新年快乐。”

  江少珩身体转过来,一只手肘撑在沙发上,托着脸,看着他。展言让他看得有点儿心虚,不又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江少珩摇摇头,但仍是目不转睛,过了会儿,又凑过来吻他。他似乎特别喜欢接吻。当然,别的事情他们当然也没少做——如果第二天场不多的话,江少珩光前|戏就能玩上个把小时,不只是爽,他能让展言完全控制不住地哭出来,腿抽筋,腰上软透,浑身都像浸过水——也许是每次展言自己太失控,总觉得相比起来江少珩就太游刃有余,唯独接吻的时候,他感到江少珩也和他一样毫无保留。

  他们吻得有点儿热,气息急了起来,展言的手已经不老实地伸到江少珩衣服里,在他腰上摸了两下。江少珩笑出了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先吃饭,”江少珩哑着嗓子跟他说话,跟他分开一点,“不是前两天还喊疼吗?”

  他们之前一天弄得太狠,第二天展言要吊威亚,腰上跟大腿都使不上劲儿,打戏一点儿拍不了,最后全是替身上的。洪开仁还开玩笑,说他年纪轻轻怎么已经腰不好了,不如江少珩。展言当时暗地里咬牙切齿的,心说他是腰好,全练我身上了。

  回来说什么都不做了,坚决回自己屋睡的觉。

  说到这个展言脸又红,把手撤回来,自己去抓筷子。江少珩把电视开了,随便开哪个台都是联欢晚会,没什么差。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听个响儿,热闹。两个人一边吃饭,手机都开始没完没了的响。一开始两个人都想别看手机,但这个拜年短信不能不回,那个人也不能不祝,最后大哥不说二哥,俩人嘴里叼着筷子,干脆开始比谁一分钟回的信息多。

  展言的人脉毕竟比不过江少珩,没一会儿,他先发完了。江少珩还在毫无感情地对着手机录语音——“您也新年快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没几句展言送个饺子到他嘴边,他看也没看,张嘴吞下去了。

  展言看他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自己又把手机拿起来,通讯录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邵思远的微信头像。在他根本没有留意的时候,邵思远的头像已经换成了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合照。展言点开来放大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女孩子用了美颜滤镜,照片里的邵思远有点儿不像他。展言再点开他的朋友圈,果然第一条就是他发的求婚视频。展言没有屏蔽他的朋友圈,但他现在朋友圈里人太多了,谁发的什么东西,如果不是特别留心,就根本不会注意到。

  视频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女方的朋友拍的。视频的背景是一家饭店,邵思远抱着吉他在唱歌,歌没录全,但是展言听了两个小节就知道那是什么歌了。然后周围的朋友们起哄的声音就响起来,邵思远放下吉他,对着一个长发女孩子单膝下跪,拿出了戒指——

  江少珩:“谁啊?”

  展言吓了一跳,下意识点了暂停。江少珩凑在他身边,显然也看见了他的屏幕。展言一时间有点心虚,然后又觉得没什么可心虚的,便道:“前男友。”

  江少珩的眉毛挑起来,很微妙地“哦”了一声。

  展言想把视频退出去,但是第一下没点准,视频继续播放,邵思远的声音盖过了电视里的载歌载舞,近乎声嘶力竭地喊:“我会爱你一辈子!嫁给我吧!”

  展言摁了第二下,总算退了出去。江少珩的神色有点儿古怪,他似乎是有点儿吃醋,但又不是很清楚展言现在的情绪,所以卡在那儿,心情不上不下,眉毛也不上不下。

  展言手里掂着手机,也在找话。半晌,还是觉得可笑占了上风。

  “他唱的是我写给他的歌。”

  江少珩没听懂:“什么?”

  展言又重复了一遍,笑着说:“他用我写给他的歌,跟一个女的求婚了。”

  沉默。展言控制不住笑,又觉得荒唐,低下头,自嘲似的摇了摇。

  江少珩轻轻靠过来,把他揽进了怀里。展言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推他:“没关系。”

  他有点儿难受,不过这个难受好像不应该在江少珩面前表现。他又笑,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关系。”

  江少珩皱着眉头看他:“有关系。”

  展言声音很小:“我已经不喜欢他了,真的!要不是我妈今天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是……”

  江少珩点头:“我知道。”

  展言看着他:“那你别吃醋。”

  江少珩叹了口气:“我可以一会儿再吃。”

  这意思就是还得吃醋,但是现在展言的心情比较重要。展言让他说得哭笑不得,江少珩又把他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展言脸埋在他颈窝里,突然委屈起来,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我写的歌!他怎么能这样!”

  江少珩没说话,轻轻地在他背上捋,展言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气得直哼哼。刚才还觉得这点不高兴不能在江少珩面前表现,可是江少珩一抱,他立马开始委屈,委屈加倍。

  他写首歌容易吗,他又不是啥音乐小天才,那会儿也没上过课,也不懂乐理,就完全凭着一腔真情。可贵就可贵在真情啊!

  “他要是真喜欢人家,用我的歌就用我的歌吧,”展言从江少珩怀里挣出来,心里堵得慌,还在碎碎念,“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的,他就是家里逼得太紧了,一年能相几十个人,合适的就马上拉去结婚——他怎么能用我的歌去骗人呢!”

  江少珩:“那你给他女朋友打个电话,揭穿他。”

  展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眨眨眼:“可我不认识她啊?”

  江少珩不咸不淡地说:“你用你微博号发,她肯定能看见。”

  “我……”展言让他噎了一下,总算听出来了,江大少爷安慰完了,耐心用尽了,开始吃醋了。他立刻把手机放好,一副很乖巧的样子摇摇头:“我不管,他跟我没关系了。”

  江少珩伸手过来,在他耳垂上捻了捻。用的劲儿稍微有点儿大,想把他弄痛,又没舍得。最后靠过来,无处发泄似的,在展言下唇咬了一口。咬得很重,展言“唔”了一声,想挣扎。但是江少珩整个人压上来制住了他。他们一直缩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空间太狭小,简直没处施力,展言只能被江少珩摁着,予取予求地吻,吻到他有点儿发颤,江少珩才终于放开了他。

  “我也给你写首歌。”江少珩突然宣布。

  展言还喘不上气:“啊?”

  江少珩放开他,一脸高冷,不打算说第二遍。

  展言:“你会写歌啊?”

  江少珩站起来,说得云淡风轻:“这有什么难的?”

  展言抬头看着他:“那我……我也给你写一首?”

  “不要。”江少珩把桌上的盒子收拾起来,非常傲娇地回了一句,“你写的歌难听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