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什么?”车开动后,朝秦问他,“在里面待这么久。”
沈无因还在想顾铮,说话不经脑子:“私奔。
在商量一起私奔。”
“哈,”朝秦抬手盖住他的眼睛,随即身体也靠过来,“好残忍啊,都要走吗?”在家以外的地方,朝秦的亲吻都是调情,很耐心地一点点舔湿他的嘴唇,诱惑他自己把舌尖露出来给人尝。
沈无因依旧不争气,额头抵在他锁骨上,手里紧紧攥着他的领子,像醉酒的人抓着最后一丝清醒。
车停下候沈无因罕见地走在前面,朝秦落后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甚至等不到进屋,就在这夜色中,借着依稀灯光,打开了那张在手心捏到温热的便签纸。
-沈无因在浴室里复盘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顾铮那句好孩子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被夸了诶。”
脱衣服时,挤沐浴露时,都会想起来。
怎么敲脑袋说忘掉忘掉都没用。
他从不是在意外界看法的人,因此格外想不通自己为何对这一句夸奖念念不忘,要知道他早就放弃按照社会标准成为一个好人或者成功的人,只想在生命倒计时的日子里无忧无虑地活着。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笑容,仍是浅淡,但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冷漠敷衍。
沈无因踏出卫生间的门时就觉得有些事情被自己忘记了,一边擦头发一边里里外外地走了好几个回合,才想起来衬衫口袋里还有东西没拿。
脏衣篓已经空了。
管家拿走衣服时会把上面的装饰及口袋里的物品放在置物柜上,沈无因看见了半包纸巾、蓝牙耳机与几枚金色别针。
他小跑下楼梯,找到正在客厅打扫的管家。
“请问今天的衣服送到哪间洗衣房去了?”他比划着说,“我有张纸还在衬衫口袋里,很小一张,应该是收拾的时候被漏掉了。”
管家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朝秦已经做出了回答:“衣服已经扔了。”
沈无因回头看他,没出声。
男人原本是抱着手臂半靠在墙上的,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反应,走上前接手了他搭在头顶的毛巾,包住发尾细细地擦拭:“你穿那套不好看。”
沈无因以前没觉得朝秦高到需要他仰视的地步。
“是吗?”难以忽略的摩挲声中,他的话在自己听来,像是从某个老旧收音机里传出,格外失真,“我觉得还好吧。”
想了想又小声地补充一句:“我穿什么都好看。”
“对,”朝秦笑了,“你最好看。”
沈无因又想起顾铮的话。
朝秦很少夸他,仅有的几次也都是说他乖巧与漂亮。
这已经是对一个情人最高的赞誉,沈无因知道自己不该要求更多,他曾经也真的不在乎这些,甚至希望朝秦可以给得少一些,好让他能认真研习知足这一门人生课程。
而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也不算很过分。
“在你眼里,我算是一个好……人吗?”再给他一张脸也说不出“孩子”两个字。
可换了个词更显得古怪,有种道德标兵评选既视感。
朝秦没有直接回答。
“那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沈无因心里一时间闪过许多念头。
好人与坏人的判断标准太多了,他甚至想不通究竟是应该用理性还是感性去思考这件事。
人可以用简单的好坏二字来描述吗?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无因觉得朝秦就是故意不想回答才会反问同样的问题。
“嗯?”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因为他坚持要沈无因说出一个答案来,“对你来说,我是个好人吗?”“是。”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其实刚才也没有犹豫,朝秦不会被怀疑,即使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乖。”
他又那样说了,像哄一只听话的猫般地赐予亲吻,吻一下说一句,“乖孩子。”
“那我呢?”他抛弃原则追问着:“那我呢?”沈无因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也沾湿了朝秦的面颊。
他想不通连顾铮都愿意给的东西为什么他要吝啬,“好”这个字甚至不代表喜欢。
“为什么?”他茫然地问道,“为什么?”沈无因的极限就到这里了,要他问你能不能爱我,还不如杀了他。
朝秦就是想杀了他。
“把话说清楚,沈无因。”
哦,对了,他甚至一直叫他全名。
沈无因没有权力发脾气,没有资格质问,没有理由要求。
他背叛了自己的人生信条,爱上一个人。
很矫情吗,可谈恋爱不就是这么矫情的事,何况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平等可言。
不过大家不要看他现在渣就忘记他的好,攻会哭的(最近萌哭包攻,默默写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