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不完美救赎(娱乐圈)>第27章 蝴蝶与肩胛骨

  柏舟其实是很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的喜悦, 他的感激,他的仰慕常常凝在眼眸里,如有实质, 落在人身上沉甸甸的,被爱着的人能感觉到依恋的重量。

  他很擅长表达感情,只是母亲去世后,很少有人靠近过他的心。人们总是匆匆打量, 或者试图用金钱买来片刻的美色,他们不爱他, 也不需要他的爱。

  只有楚子郁不一样。

  柏舟想,要是这段感情的保质期能再长一点就好了,不要像卧室里失水失土的花, 而是要学学楚子郁收藏起来的茶,每次只喝一点,却越喝越香, 越喝越上瘾。

  柏舟欺身上前,在黑暗中吻住楚子郁因讶异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他也想让楚子郁上瘾。

  就算这一切只是他不自量力的, 不切实际的妄想,他也不会损失什么,他一无所有,所以不怕失去。

  “刚刚还说拍完电影才谈恋爱呢,现在就来亲我, 说——是不是占我便宜?”楚子郁喘着气,双臂撑在柏舟肩上,借着台阶的高度俯视着柏舟眼中闪烁不定的光亮, 明明很高兴, 却要装出一副十分不悦的态度来恐吓柏舟。

  所幸柏舟早就习惯了这种色厉内荏的欺负, 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却追上去轻轻啄了啄楚子郁湿红的唇:“偶尔,我也想和哥哥亲热一下……不行吗?”

  这下轮到楚子郁怔住了。

  他被柏舟可爱得快要发疯了,之前那声哥哥太小,他没放心上,还以为是哪里传来的声音,他耳朵有毛病,会幻听 ,所以现在再听一遍才敢确定,柏舟竟然叫他哥哥,还说想和他亲热。

  “喝酒了?”楚子郁凑在他下巴边嗅嗅。

  “没有。”

  柏舟脸热得不行,却还记得自己的决心,不仅忍着羞耻没有推他,还贴过去蹭了蹭楚子郁的侧脸,两个人的脸都是温热的,微凉的春夜里,贴在一起舒服极了。

  “哥哥……”

  率先推开对方的人,居然是楚子郁。

  柏舟茫然抬眸,房车的灯忽然亮起来,楚子郁收回遮在柏舟眼前的手,薄唇紧抿着,脸色紧绷着,眉头蹙紧又松开,松开又蹙紧,头一次露出这样烦躁又受用的神色。

  “能反悔吗?我等不了了。”楚子郁撩起柏舟柔软的发尾,放在鼻尖轻轻嗅,“宝宝,让我上一次吧,嗯?”

  “不行。”柏舟矢口拒绝,脸色冷了下来,好像楚子郁一提这件事他就要生气,“已经说好了,不能出尔反尔。”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扯了扯,试图把那截发尾从楚子郁手中扯出来,却并不用力,似乎是一种不太高明的欲擒故纵,可惜楚子郁美色当头,竟然没看出来。

  柏舟真正生气时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但故作气恼时会露出一点委屈的眼神,像毛茸茸的狐狸故意露出柔软的肚皮,他演技很好,有时候把自己也骗过去,好像真的很委屈,眉眼耷拉着,并不太想说话。

  楚子郁不吃软也不吃硬,但吃软硬兼施,可怜巴巴地祈求他会激起他恶劣的欺凌欲,和他吵架动手更是自找苦吃,柏舟在他身上吃过太吃亏,再怎么愚笨,也摸索出了一套对付他的办法。

  只是这办法,柏舟也做不到冷心冷情地往楚子郁身上使。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恩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贪心一点,让两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说他不切实际也好,说他天真荒唐也好,他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是楚子郁给了他试着去贪心的底气。

  要放在以前,贪心是什么,也许期盼着活到明天就已经很贪心了吧。

  “长本事了么,都会撒娇了。”

  楚子郁无奈,轻点他鼻尖,却又觉得今天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柏舟比他想象的更好骗,傻乎乎地就要把心捧出来了,像只找不着巢穴的方向就跟着猎人走的狐狸宝宝,他要做的就只等待,等时机一到,就把这只漂亮狐狸剥皮抽筋,煮汤烹肉,让它好好待在自己肚子里,哪儿也不要去。

  “不是撒娇。”柏舟反驳道。

  “好好好,不是撒娇,不是撒娇。”楚子郁终于肯放过他,一边调笑一边往房间里走,这时候柏舟才发现桌上花瓶里的花换了,换成了白色马蹄莲,花蕊上犹带水珠,幽兰般的清香要仔细闻才能闻见。

  “饿不饿?我专程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海盐玫瑰千层,你上次不是说特别好吃吗,我还是买的这家。”

  这事就算翻篇了?柏舟原地愣了两秒,整理了一下外套,连忙上两步台阶跟上去。

  桌上果然摆放着一块千层蛋糕,蓝白色奶油缀以粉色玫瑰花瓣碎末,柏舟喜欢甜食,喜欢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上次是,这次也一样,甚至更惊喜。但这惊喜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柏舟脑海里突然想起经纪人的叮嘱,脸上的笑容立马蔫下去。

  “陶姐说我以后都要过午不食,早午餐也是严格的饮食规划,为了保持身材,不能摄入太多卡、卡路里……所以这种蛋糕,我以后要戒掉了。”

  柏舟语气里的失落简直掩都掩饰不住,楚子郁注意到他沮丧的表情,安慰的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把衣服脱了,我看看现在什么身材。”

  柏舟蓦然后退两步,双手交叉表示拒不配合。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楚子郁忍俊不禁。

  “以防万一。”柏舟正色道。

  “又不是没见过……”

  “什么?”柏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子郁没再接话,而是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上车,开车去剧组酒店。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见楚子郁挂了电话,柏舟才凑到楚子郁身边小声追问。

  “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楚子郁笑眯眯道,“每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都对你做各种各样的事,可惜啊……你都不知道。”

  柏舟才不上他的当:“不可能,我抱你抱得紧紧的,你怎么对我做那些事?”

  “你还知道你抱我抱得死紧啊!”楚子郁说着忽然气不打一出来,柏舟一睡着就跟胆小的小动物一样非要抱着什么东西,好让自己有个依靠似的,楚子郁往两人中间塞了枕头,塞了毛绒玩偶,可柏舟竟能在睡梦中精准地抱住他这个活物。

  本来等柏舟睡了之后,楚子郁有时会去训蛇室,有时会去会所,有时会去书房,但这样一来,他连厕所都去不了。

  他踹过柏舟,很用力,第二天给柏舟腿上留下一片淤青,柏舟会在睡梦中闷哼,皱眉,呓语着说好痛,可他不会醒,不知道是太疲惫还是怎么的,他睡着后总是很难醒,就算中途醒来,揉揉眼睛,也很快就继续抱着人沉沉睡去。

  楚子郁拿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正打算把他赶出卧室,柏舟就接到了进组的消息。仅仅十天没见,楚子郁又忘了那种令人抓狂的束缚感和无力感,原本想要严肃处理的问题忽然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他甚至还没想好怎么生气,就被柏舟轻轻揭过了。

  “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因为哥哥很好抱就一直抱着哥哥,否则哥哥会烦我。”

  柏舟看着他,认真地检讨完,还要多嘴问一句:“是不是?”

  其实楚子郁根本没听清楚柏舟在说什么。

  他的耳朵里只剩哥哥这两个字了。

  他定定地看着柏舟,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讨好的,刻意的,表演的痕迹,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柏舟很坦诚地看着他,浅茶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好像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在很诚实,很认真地向他的全世界传达他的声音。

  楚子郁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有块地方蓦然塌陷了,轰地一声,山崩地裂,像一场排山倒海而来的灾难,眼前却只有蝴蝶扇动翅膀时轻扑过来的柔软。

  “不是。”他的脑海已经开始混乱了,整个人竟猛地向后倒去,倒向柏舟铺得厚厚的小床上,脑袋差点要撞到坚硬的车壁,柏舟连忙跟着扑过去,手掌刚好卡进脑袋与车壁的缝隙。

  楚子郁难得懵懵的,柏舟趴在他身边看他,大着胆子,伸手去碰他眼尾的泪痣,很轻很轻,像触碰叶尖欲坠的露珠。

  “哥哥。”

  他找到了窍门。

  就像喜欢被楚子郁叫宝宝一样,他很喜欢对着楚子郁叫哥哥,被爱,爱着,说不清哪个更幸福,他已经有些飘飘欲仙了,要是楚子郁能再喜欢他一点,就好了。

  再喜欢他一点吧。

  他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一定,一定要确认对方比自己更深情,才敢孤注一掷像明天就要枯萎的花一样去爱。他不狡猾,唯一在这一点上像只狐狸,不是想要去得到什么不该他奢望的东西,只不过是想要自保而已。

  “宝宝,我们一起去死吧。”楚子郁紧紧抓住他的手,用一种很期待的语气,认真道。

  “又说这种话了。”柏舟不爱听,拉住他的手,顺着就这样贴进自己的心口,动作略有犹豫,态度却十分坚定,“人死了的话,这里就不会跳了。”

  “正因为这里是跳动的,所以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怀抱是温暖的,接吻的时候,能感觉到唇舌是柔软的。哥哥,你不是想和我上床吗?我们都死了的话,谁来替我们上床呢?”

  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很浅显的一段话,楚子郁却像是受了很大冲击一样陷入了沉思,眼神直直地盯着车顶,嘴唇抿得发白,一个字也不说。

  柏舟的心口依旧重重地跳动着,一下,一下,砰砰,砰砰,沉稳有力地震动着他的掌心,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胸腔,楚子郁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陌生,却又有种不详的熟悉感。

  他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哆嗦着从柏舟手中缩回手,身体痉挛着发抖,他依稀回忆起强电流击溃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是什么感觉,昔日蚀骨的痛苦卷土重来,楚子郁应激地挣扎起来,尽管现在已经没有电击床束缚住他,他依然觉得喘不过气,跪在地上艰涩而尖利地咳嗽。

  柏舟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却没有怔愣的时间,连忙在他风衣口袋里摸索,急切道:“药呢?药在哪里?”

  楚子郁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对肢体的控制力,抬起因痉挛而软得像面条,抖得像筛糠的手臂,勾住柏舟的后颈,牙齿狠狠撞上去,一下子在柏舟唇上磕出了血,急促的吸气声好像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骨骼传到柏舟耳朵里,柏舟被扑到地上,努力张开嘴巴辅助楚子郁呼吸。

  如果他再多一点生理常识,就知道哮喘根本不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楚子郁通过他的口腔减少氧气的摄入量,明显是过度通气的常见疗法。

  如果他再对楚子郁多一点了解,就知道这毛病是私人精神病院常规电疗的并发症,不是寻常的药能治好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

  像个傻子一样手足无措。

  柏舟把楚子郁紧紧抱着,轻轻拍他的背,楚子郁穿得薄,一件衬衫和一件单风衣,从背后甚至能摸到他凸出的肩胛骨,随着身体的颤抖在无助地缩紧。

  “师傅,麻烦去医院。”

  “不去……”

  “这么严重了还不去?非要死了才好吗!”

  “我没病……不去……”

  柏舟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按住楚子郁的后颈,另一只手覆住他满是冷汗的掌心,把楚子郁整个人满满当当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哥哥,不怕,让医生看看就好了。”

  “我知道哥哥没病,但没病的人也要做做检查,是不是?哥哥是很金贵的人,很重要的人,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

  说完,没等楚子郁再说话,柏舟就自作主张地亲了亲楚子郁汗湿的前额,虽然只是很轻,很小心,很温柔地碰了一下,怀里的人却奇迹般地安分了下来,楚子郁往柏舟肩上卸了力,长长地舒一口气,像猫科动物无意识的依赖,又像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

  这下不用柏舟再说,司机也知道该去哪了。

  去医院的路上,楚子郁一直攥着柏舟的手,柔软的指腹紧紧贴着他糙硬的疤茧,脑袋也紧挨着柏舟的颈侧。

  他刚从精神病院出来那段时间连蓝白色的东西都不能看,一丁点酒精味都能把他刺激到发疯,后来他谈了两个对象,都是医生,脱敏得很成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害怕医院,今天这种情况是意外,柏舟惹出来的,当然也要柏舟解决。

  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却并没有让司机调头去酒店,柏舟心急如焚的模样让他心中熨帖,看着柏舟为他坐立不安,忧心忡忡,他很高兴。

  柏舟很在意他。

  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真好。

  “市二人民医院到了,我先下去挂号。”

  柏舟朝司机点点头,戴上黑色口罩、墨镜和鸭舌帽,抱着楚子郁就大跨步冲下车,三步做两步往医院跑。

  楚子郁甚至没来得及拒绝这个公主抱,他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觉得有失身份,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我跑太快了吗?太颠簸了吗?哪里痛吗?”

  柏舟垂眸紧张地注视着他,极端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担忧几乎凝成实质,楚子郁呼吸一窒,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哥哥?”

  “……没事,跑慢点,小心摔着。”



  柏舟蓦然松了一口气,见他还有心思关心自己,也悄悄放了半颗心,眉梢也沾染了一点笑意,乖乖地应下:“好。”

  楚子郁一下转换过心态,不仅不觉得被公主抱很丢人,还趾高气扬地抱住柏舟,环视周围投来视线的人群,要是他那群狐朋狗友在这里,就知道这少爷的显摆欲又上来了,以前玩拍卖的时候就是这样,要是拍下了珍稀的收藏品,他脸上也是这样矜傲又得意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主治医生匆匆走进病房,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四目相对,楚子郁才突然记起自己好像是有个什么劳什子前男友在这家医院上班。

  “楚总……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只是同名。”

  楚子郁是有私人医院的,没事根本不会在外面诊疗。周旻然幻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

  他确实是楚子郁择偶标准的具象。不高不矮的个子,清秀的脸,温柔的声音,坚韧又脆弱的眼神,单看这样的面孔根本想象不出他是怎么从别墅的地下室里逃出来,又是怎样捱过那几年的精神病院生活的。

  他不恨楚子郁,没有楚子郁,就没有现在的他。

  他只是想知道,当年那段感情是不是只有自己在认真对待。

  他还爱着。

  但楚子郁呢?

  周旻然看向病床边手忙脚乱的男人,又是给楚子郁系扣子,又是给楚子郁脱袜子的,看不清脸,不过想也知道不是普通的保镖,普通的保镖是不会抱住雇主的腰凑在雇主耳边哄人的。

  这么一看,楚子郁也变了很多。

  至少当年绝对不会这样任人摆弄。

  凭什么?

  “医生!麻烦您帮我们先生看一下,他刚才……”

  “浑身痉挛,过度呼吸,是不是?”

  柏舟一下子愣住了,忽然反应过来可能是司机大叔先把症状告诉了医生,于是连忙点头:“是,请问要做什么检查吗?”

  周旻然仰头看着他,口罩和墨镜下的脸却一点也看不见。

  “你先出去等候。”

  柏舟回头看了眼楚子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走到病床边,悄声嘱咐道:“我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直接叫我,等检查完我就回来了,哥哥要好好配合,这样我才能早点进来,知道了么?”

  周旻然皱了皱眉,想呵斥柏舟一声,却正对上楚子郁冒着寒意的眼神。

  “知道知道,怎么越来越唠叨了?跟隔壁大爷养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

  楚子郁嘴上这么说,手却和柏舟牵得紧紧的,像是很舍不得,柏舟头一回感到这样的依赖,觉得仿佛肩上压下一条担子,沉甸甸的,可并不让人痛苦,只是让心脏变得很满,很涨,他说不清楚这到底好还是不好,他只知道身上的血液流得很快,浑身很热,好像那些奔流的血要沸腾起来了。

  他连额头也是红的,手心热得冒汗,但现在实在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时机,他甚至不能抱一抱楚子郁,只能挣开他的手,逃一般地跑出去了。

  他一口气跑到医院楼下,跑到对面街道的便利店里,破天荒地买了一瓶冰镇汽水,蹲在便利店门口,隔着口罩敷红透的脸和前额,微凉夜风徐徐吹过,拂起乌黑柔软的发梢,带走春天懵懂的心脏,直到手中的汽水变成常温,柏舟才腾地一下站起来,握着汽水又往回跑。

  到了病房门口,却看见房门紧闭。

  柏舟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好情绪,抬手敲了敲门:“医生?”

  没有人回应。

  “哥哥?”

  柏舟试图打开门,门却从里面反锁了。

  “还没检查完吗?”柏舟喃喃道。

  “这不是检查室。”推车路过的护士看他一个人杵在门前,随口接了句话。

  柏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面前这张木质的门,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那张银行卡,紧接着猛地挥拳往门上砸去,一拳接着一拳,挟力生风,门框震响,厚实的木面上竟很快出现了一个凹陷,鲜血混着木屑淌下,染红了病房的门。有人想来拉开他,却被一个肘击吓退了。

  柏舟用肩去撞那个凹陷,也许是大脑一时发热,他顾不上肩膀和指骨的疼痛,也不怕落下什么残疾,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撞那扇厚厚的门,他不知道,在不久前的01号特殊倾向精神病房里,楚子郁曾无数次幻想过有这么一个人来,那时候他们还素不相识。

  砰地一声,锁坏了,门板重重地向后倒去,掀动的风吹起蓝白色的窗帘,却没惊醒病床上的人。

  房间里只剩楚子郁一个人,以一种防御的姿势蜷缩在病床角落,上衣还好,裤子却不知所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柏舟连忙过去给他盖上外套,却听见他意识不清的痛吟,混合着凌乱的呼吸声,他侧眸看去,发现楚子郁正迷离地望着自己,满脸潮红。

  柏舟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怎么也转不过来,也捋不清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还算勉强保持着镇静,取下鸭舌帽往楚子郁头上扣好,抱起他穿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