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你要闹哪样>第6章

  廖芒种拿着资料回来时看到咖啡已经送来了,粗看下来是白瓷配卡其色花边的一小杯。

  被莫安双手拢在一起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似乎是苦了些,莫安好看的眉眼微凑了凑又很快散开,他端端正正地把杯子放回原位。

  莫安刚把咖啡搁到原位。他没想碰,只是见到咖啡杯的花边精细好看就控制不住想放近了看,鼻尖挨到杯边闻到了扑鼻的浓郁芳香。

  人对美好的食物总是有好奇的冲动,下意识尝了口,但,太苦。

  莫安当即失去了兴趣,怏怏地把咖啡放了回去。才抬头就看到进入门内的廖芒种。

  莫安视线接着下移,瞄见了廖芒种手里那略有厚度的文件夹――询问开始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都再没过多的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恰巧店内外放音响里的随机音乐切换到了下一首,原本的舒缓绵长这次的感觉很随和。

  很适合……别样的谈话。

  店主先前弯腰进了店后的小院去忙些事,店员双手平摊支着下巴同一旁的橘猫一起眯起了困顿的眼睛。

  音乐声将莫安廖芒种所在的空间包裹住,密不透风。

  廖芒种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将文件夹放到了桌子上,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盯视着规规矩矩坐着的莫安。

  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放低了声线询问道:“莫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像是已被饿狼锁定切注定捕食成功猎物的视线所注视,总归不是让人太舒服的。

  莫安忍住去松领结的冲动,也直直地看过去,将心里的些微不适摒弃掉。

  他想快点结束这从刚开始就令人不渝的问话:“可以了。”

  “基本信息就不用再过流程了,莫先生,在问话过程中您可以保留沉默权但请不要撒谎。”

  “嗯。”

  “那么,第一个问题:昨晚十二点半到一点半您在什么地方?”

  “回家的路上。”

  “按照您公司的日常作息,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合理。”

  “因为我先生的公司在办内部九周年成立庆典,party要从十点开到三四点,鉴于我个人与我先生和公司于情于理我要走个过场,之后已经算是提前离开了。”

  “好,下一个问题:据有关参与过的员工指出受害者也就是傅先生是差不多同一时间和您一样离开了公司,您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吗?”

  “我先生的车昨天早上爆了胎送去维修了,他晚上有东西要回家拿我就顺路一起和他回去……不过中途我们发生了争执,他生气地开车门走了下去,我当时……没去追他。”

  “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下的车?”

  “……迎宾大道附近,我记得车的后视镜有个很亮的发光体。”

  “您之后就直接回了家?”

  “是的。”

  “那具体回到家的时间呢?有再做什么?”

  “不太清楚,洗过澡后就睡觉了。”

  “……之后就是您被通知,接到了警方电话?!”

  “是的。”

  “你是怎么睡着的?!”

  “……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最后一个问题纯属廖芒种个人情绪。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人在与自己亲密的人吵架后能直接安心睡着?!

  而身为局中人的莫安显然没认为这个问题提出或回答的不妥。

  要么就是经常吵要么就是没心没肺,但莫安显然不属于后者。前者也不像……

  廖芒种松开交叉的手本想撸把头发抬到中途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板正身子换了个话题。

  刚刚平和的音乐在无人关注下在慢慢发酵,加快了节奏,鲜明而有韵律的舒展开。

  店员和橘猫仍未被打搅到,各自又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享受安逸,丝毫没感受到空气中略带剑拔弩张的氛围。

  “你们具体在争吵什么?”

  “……”

  “商业?”廖芒种没得到回答但他不打算放弃。

  “不是”

  “家庭?”廖芒种问到了想要的问题。

  “……”

  “感情纠纷?”廖芒种心里有了底。

  “……”

  “第三者?”廖芒种脱口而出。

  “廖警官!你过分了!你这是变相逼供!”莫安咬牙切齿道。

  他估算错了面前这个警察的友好度,这种底线他没想到还会被提及!

  “可这也许对于案子有重大突破!而且我不是空口无凭,这些,就是事实。”

  廖芒种无谓地耸耸肩,侧手拉过来似乎被遗弃的文件夹,解了密封线隔过咖啡推了过去。

  莫安低下头去看,是一叠刚打印出来的照片。

  边缘的热熔胶似乎还未凉透散发出丝丝刺鼻的塑料味,附加的还有几张A4纸大小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

  纸上写了什么一眼还看不出来,但照片是现成的一眼就看了个八八九九。

  莫安淡漠的眸子在看到那些画面后无法自持地激出大片涟漪。

  那是无数个两人在一起时的亲密抓拍。

  是属于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依偎、拥抱,甚至是亲吻。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眉目俊朗的男人正是傅延,可他旁边的那位并不是莫安,而是另一个看起来比廖芒种还要年轻的男人。

  莫安死命睁着发红的视线,他记得自己是认得这个人的,可就是这会儿他想不起来。

  明明那个名字就要从嘴里吐出来却被喉咙死死掐住搅碎打回了肚子里去,没什么滋味什么也回味不起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莫安的脑子隐隐发痛起来,记忆深处,不断有血红的,新鲜的,带着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莫安感到脑子似乎在裂开,他无法保持外在的冷静与淡然,双手无意识地无力垂落在桌子上,双眼就盯着自己的手看。

  慌乱间莫安听到有个声音在问他:“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叫阮方是吧。”

  啊,对的,阮方那个人是叫阮方,就是在傅延手下最得力的那个助手啊。

  莫安猛然想起来了,就是阮方。莫安点点头,继而抬手狠狠摁了下发眩的太阳穴。

  可是阮方怎么会跟他的阿延走这么近,他不可能啊他……

  “阮方在傅延的公司里处事了三年,近两年被提拔为总裁助理,作风良好,公司里对他的风评也很好,对吧。”

  “……是。”莫安现在无法思考,机械地回复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他确实记得傅延以前常在他耳边夸这个阮方,只是这两年没怎么提了……

  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了?!阿延怎么会出轨?!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阮方与傅延有明确关系大致在一年前,这最低限度上说明您和您的先生早在一年前甚至更早就出现了家庭不和睦的情况,可根据您之前的口供,您和您的先生很和睦,这算是撒谎了。我可以适当的怀疑这也许是私人案件。”

  廖芒种不肯放过此刻有破绽的莫安,哪怕他现在看起来是被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无情地撕开,可怜极了。

  但是,法律不会为人情让道。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伤了阿延!我!我……”根本不可能!

  莫安听出廖芒种的试探,原来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啊。

  刚刚爆发的情绪被强拉硬拽地塞了起来,莫安忍住脾气顶回去又把那句示弱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会伤了阿延?他怎么会呢!他明明爱他还来不及!

  当时知道阿延被人伤了他是多想把那个人找到狠狠地报复回来!!

  现在竟然有人质疑是他伤了阿延,他的阿延前不久还躺在血泊中无人问津,他的心还在滴着血呢!

  可能怎么样,真把心剖出来给这些瞎了眼的人去看吗?他们没资格也没必要知道!

  “我猜测你们昨晚的争吵原因很大部分是因为阮方,我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您的先生出轨或许昨晚才刚知道,像您说的,您很爱您的先生,因为受不了您先生对您的背叛,因爱生恨,所以对傅先生下了杀手,但中途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使您放弃了伤害继而逃离装作不知情且不在场的理由。”

  廖芒种一口气说出了快憋了一天的想法,其舒畅程度不亚于莫安此时的怒火。

  “你血口喷人。”莫安死盯着廖芒种稍抬起上身朝廖芒种靠拢,冷冷地说道。

  “并没有,这些。”廖芒种戳戳另几张A4纸,“这上面记录了莫先生您在‘安达’刚创立的那几年的丰功伟绩。这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我刚刚猜测您可能行为的可信程度。”

  团子整理

  莫安朝前倾的身子重新坐回去眼神飘向那薄薄的几张据说可以证明他有犯罪倾向的证据。

  “第一条:七年前,隆盛集团不予‘安达’公司文件批准,六年后公司经济危机‘安达’公司做出收购策略且不精心经营导致最终破产。

  “第二条:五年前,余美丽产业和‘安达’公司抢夺北四环地头,却在商榷当日余美丽产业的负责人家中突发事件导致谈判终止……

  “第三条:四年前,铎德有限公司……

  “第四条:……莫先生还需要我陈述吗?后面大大小小的还有。这些使我有充足的理由合理地怀疑昨晚上您非常有可能动手……”廖芒种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自得。

  “够了够了……”莫安颤抖地抵抗着,可廖芒种的话从各个缝隙里钻进来啮着莫安的骨头,血肉红艳艳的撕出来展现在空气里让莫安感觉到自己的陌生。

  他自己当真有这么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以怨抱怨,以损止损?他……这么的……不堪啊!

  “我说够了!你太过分了!你无耻!我不会再配合警方的任何问答!你休想!!”莫安失控地猛然起身。

  动作之大将桌子掀开一点,上面放的两杯子撞在一起咖啡倾倒在那些证据上。

  污迹挡住了傅延的脸,吞没了洁白的纸张。

  瞬间污浊不堪像是也把莫安的不好隐匿在了无法窥探的阴暗角落。

  随着莫安的暴起店内的音乐似乎也受到了刺激,一个猛然的锣点密集的轰然砸下!

  紧接着乐曲风驰电掣般的狂放起来,大有广厦瞬间倾覆的憾然!

  被这一声吓得,离音响最近的店员直接起身撞在了上方的悬空壁橱!

  臃肿的橘猫也难逃厄运,喵前失爪地翻滚旋转栽到硬梆梆的地板上!

  迎客铃被愤怒离去的莫安带起的疾风呼的叮当乱响!

  之后是闻声赶来救场的店主。

  他一边迅疾地降低音量切了歌口里说着罪过罪过安慰着肿了脑袋的店员揉着橘猫的肚皮,一边又得分神处理刚刚一位客人留下的残局和对还在处于懵逼状态下的另一位客人的纾解。

  忙得不可谓不焦头烂额。

  真是店内少见的鸡飞狗跳啊!

  店主在心里为自己掬了把血与汗的心酸泪。

  而最为心态平和只是稍微有些吃惊的也是一手乱局促使人的廖芒种本人在放空几秒后找回来了状态。

  他满是抱歉地帮忙收拾了狼藉的桌子并多付了三倍的钱才离开咖啡馆。

  出了‘绿意’咖啡馆,廖芒种朝左右看了看。

  左边,市公安局方向,他没有去的必要。

  右边,‘安达’公司,莫安最有可能再次出现的地方。

  廖芒种抬腿右拐。

  廖芒种本着打架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找死精神’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他所谓‘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