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小说>都市情感>奈何同桌太可爱>第15章

  此情此景,孙海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才是奇了怪了。

  身后拎着钢管的人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拖曳铁质物品的声音只有一个,听脚步声却不止一人。

  再看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虽是冬日,他也只在黑色修身毛衣外套了一件长风衣,脖子上还挂了条拴着花戒的银链子。不看对方手指上套着的指虎的话,倒像是服装杂志封面上的模特。

  孙海从不以貌取人,对方看着温和,下手指不定多狠。他咽了口唾沫,后背紧贴着墙壁,不动声色地望着男人:“大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孙老师,你惹了一个脾气很差的人,他想你去医院待几天,最好是待到高考结束——唔,这话好土。”

  男人径自笑个不停,低沉的嗓音贯穿了孙海的耳膜。

  他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强忍着两股战战的恐惧,他深呼吸了两次,在男人仍在大笑的时候,挥拳砸向对方的鼻梁。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那高挺的鼻梁即将被他打中,孙海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两下,只要他制服了这个毛头小子,后面的小喽啰们根本就无所畏惧。

  仅差两厘米时,他的手腕被擒住了,力道大得仿佛腕骨都要被捏碎。

  再看男人,他的眼里已经没了笑意,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冰霜。

  咕咚吞咽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极为响亮。

  下一秒,孙海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延伸到后背,贴身的衣物渐渐被汗水浸透,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说你很讨厌,果然如此。”男人冷冷地望着他,与陌生人肌肤相触的感觉令他厌恶。

  他松了手,那些手下便一拥而上,将孙海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

  “真晦气!老子又不是看大门的。”一头黄毛的青年站在小巷入口,往地上啐了一浓痰。

  他叫季言,原本是和何其幸一起跟在张宜轩后面的背景板小弟,后来莫名其妙被姓何的打了一顿,他就不敢再跟了,转而跟了此时正在巷子里的社会大哥。

  跟张宜轩的小打小闹不一样,那人可是真正的混混,打架必然见血的。

  他抱着手臂,大大咧咧地靠着路灯,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路过的人远远见到他都会绕路走,更别说越过自己进入小巷了。

  听着里面传出的单方面被殴打的声音,季言心痒极了,他也是孙海班上的。而且因为数学成绩差,经常被当众批评,偶尔还会被罚打扫厕所。他早就不耐烦那个老师了。

  可他只是个守门的,除了通风报信别无用处。

  不远处,两个亭亭玉立的女生,正一前一后地朝着自己这儿来。

  一个是自己班上的班长,余霜,一个是隔壁班的班花,白果。

  “贱东西。”季言看着白果那张干净白皙的脸,舔了舔下唇,低骂一声。

  他向来喜欢清纯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一逗就会害羞的那种。但那个死女人给脸不要脸,竟然拒绝了自己的示爱……

  什么贱玩意儿。他早想收拾她了。

  几个月前,他和张宜轩、姓何的,在三(3)班的门口堵住了白果。姓何的知道自己对白果有点意思,便主动圈住她,恶狠狠道:“跟季言在一起,我不想说第二遍。”

  白果那时瞥了自己一眼,嘴上什么都没说,神情却是不屑的。

  姓何的也一脸不屑:“能跟季言在一起都是你三生有幸,别不知好歹!”

  后来封逸那个狗东西就来了,刚巧打断了自己的好事。哦,还有杜清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冷着脸,也不说话,一副眼高手低的模样,还会给周围人带来霉运。

  “晦气!”他又啐了一声。

  这动静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走在前方的余霜抬眼看着他,很快又垂下头。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她对季言并没有多大的恐惧。

  季言对木讷单板的女人本来就没兴趣,也没看她,径直向白果走去。

  白果是认识他的,她也知道这人是混混。巷子里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她清楚里面有人在挨打,那么,下一个被打的,会是自己吗?

  望着越走越近、越走越快的季言,带着狰狞笑容的季言,她紧了紧手心,停了脚步。她要跑,赶紧跑,她不能继续待在这儿,她会死的!

  正在脑海里演算一道证明的余霜,被猛地一推,巨大的冲力让她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倾倒的瞬间,她艰难地扭头后看,只看见了白果慌乱跑远的背影。

  一个人影即将压下来,季言厌烦地伸手一拨,余霜便被迫扑到旁边的路灯上了。

  自己短暂的停顿,居然让白果跑出了十几米。

  季言追了上去,刚跑了两、三米,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走了回去。已经跑进人群的白果不好追,又呆又蠢的班长,难道不是更好收拾吗?

  毕竟是孙海的头号走狗,他同样厌恶。

  他攥住余霜的手腕,将人拽起,扯着她往巷子里走。

  余霜仍晕头转向,跟着对方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不对劲:“你、你做什么?我没有钱,也不好看……”

  “算你有自知之明。”季言大力一拉,余霜攀住路灯柱子的手就松了下来。

  “沈大哥,我抓住一个人。”

  他走进巷子时的动静,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东西。”沈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语气平板。

  余霜看见这一大群气势汹汹的社会人,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这边,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沈秋没看她,目光朝着季言,意思是叫他回答。

  孙海听见这熟悉的女声,努力睁开肿成一条线的眼睛,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条血丝,四肢瘫软无力,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大力喘息着,声如蚊吟:“余霜……是余霜吗?”

  余霜听见自己的名字,怯怯地抬起头,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孙、孙老师?!”

  “余霜……救我……救我……”孙海竭力喊道。

  他在向一个柔弱的女高中生求救。即使这个女高中生自身难保。

  “啊——熟人?”沈秋抓了抓微乱的发丝,懒懒地掀起眼皮。脱离打架斗殴的他,光看那张脸,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懒散宅男。

  季言嘻嘻一笑:“沈大哥,这是孙海班上的班长,对他言听计从,特别忠心。”

  “哦——正好我累了,那就中场休息,玩个小游戏吧。”沈秋转了转脖子,右手压着左手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雨夹雪。

  何其幸不喜欢雪,因为他被雪冻伤过。整个人被埋进去,脸、手,全都冻得没有知觉,但是后来就开始发烫,烫得灼人。

  可是张宜轩喜欢,他也就跟着有点喜欢。洁白的,冰凉的,就像张宜轩一样。

  隆冬天,他穿着只有薄薄一层棉的冬季校服,站在街边咬冰棍。

  “不冷吗?”两米之外,裹着厚围巾的张宜轩望着他,微微蹙眉。

  他找了何其幸很久,从教室到食堂,从图书馆到人工湖,学校周边的店铺也一一看过了,最后,他在这家有些破败的小卖铺前找到了对方。

  自何其幸闯进广播站,莫名其妙撕了他的稿子后,这是两人第一次独处。附近都是陌生人,姑且算是独处吧。

  “有点儿。”何其幸看了他一眼,将只吃了一半的冰棍丢进垃圾桶里。

  “冬天吃冰的对胃不好。”

  何其幸“噗嗤”一声笑了,嘲讽的意味扑面而来:“你不让我管你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做人不能太双标。”

  在张宜轩的心目中,他或许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他看见对方有片刻的茫然失神,神情黯然了下去。而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受到了感染,“咔”的一下,似乎裂了一角。有点疼。

  “你手机关机了,我找你找了很久。”张宜轩额前的发丝有一点湿,呼吸也不太顺畅,一看就跑了很久。

  何其幸有一瞬间的心软:“抱歉,没电了。找我有事吗?”

  “我……”张宜轩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舔了舔发干的唇,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何其幸一眼,才继续道:“我要出国念书了。”

  “出国?!”何其幸心里骤然一紧,他定定地望着眼前人,近乎失语似的喃喃:“为什么?”

  “对我而言,这是最佳的办法,你知道的,我的成绩不稳定,而且阿姨也说,出国念书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张宜轩从来没一次性讲过那么多话,他这次,是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向对方解释。

  可是,何其幸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走了。

  他要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何其幸?你在听吗?”

  直到张宜轩连喊了自己好几声,他才醒转回来。

  “不行!我不准!”他一把握住对方的肩膀,力道很大,像是想捏碎他的骨头。仔细一看,双眼竟泛着不正常的红,目眦尽裂。

  “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张宜轩忍着痛说。

  “你——”

  你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始至终,张宜轩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只说自己没有朋友,自然也不会留恋什么。

  手机的来电铃声很突兀地响起。是何其幸的手机响了。

  张宜轩瞥了一眼对方的口袋,蹙眉:“不是说没电了?”

  何其幸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松开手,退开了两步。自己的柔情全藏在眼神里,可惜眼前这人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深深地看了张宜轩一眼,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骗你的,我只是不想接你的电话而已。不过,谢谢你来通知我,不然我发现你突然消失了,可能会急得直接报警。你知道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也是谎话?”

  没有任何征兆,何其幸笑了,笑得很大声:“你真好骗。”

  张宜轩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着对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终究还是没有再问。

  走到一个拐角处,何其幸终于接了那通锲而不舍的来电:“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心情不好?谁又惹我们的五中校霸生气了?“

  “闭嘴,有屁快放!”

  “啧啧啧,你的耐心就不可以分一点给别人么?好了好了,不贫了,我碰到了一个小东西,你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