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终于在夜晚被打破。
凌晨,楼梯传来噪杂的声音,警车的声音也随着而来。
外面的灯火通明,海克特轿车失事的消息传遍农场。
艾布纳一直没有点燃手里的香烟。
海克特出事的地方刚好是断崖,轿车已经全变形了,官方的人还在取证,汽车里只能看到带血的手铐,以及海克特带着的皮箱,里面的东西化为灰烬,已经变形的银扣。
他的目光不能从手铐上离开。
他怎么点烟都点不燃,最后扔掉雪茄,他拿起来手电筒下去,人群中响起惊呼声,被警察推搡着拉远,艾布纳腿软地撑在石头上。
悔意像是藤蔓缠绕在心口,密密匝匝地用铁钉扎在皮肤上。
取证的人过来拍拍艾布纳,说了句“节哀”,艾布纳觉得刺耳,天气被乌云覆盖,飘动着掩盖住清晨的光,他去农场坐了半天,突然想到海克特来的第一天,作为他的“omega”而来,提着一个大箱子问谁是艾布纳。
他好像那时候就不能动了。
海克特不喜欢烟味,不喜欢阴天,却对大家眼中的“虫子”充满兴趣,地上的蚂蚁,叶上的瓢虫。
被雷暴天的毁掉的一方土地,开始长出杂草,艾布纳仍不能相信从山崖下的血迹是海克特的,哪怕这是DNA显示出来的结果。
林诺知道消息之后,躲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林诺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地方,明明昨天还在跟他说笑的人,今天却说已经离开,他不能接受,一直等到晚上,弗洛里安才进来,他也没说话,静静地坐在林诺身边。
林诺刚把头靠过去,眼泪啪啦啦往下落了。
“又哭什么?”弗洛里安低下头拿大拇指擦林诺的眼泪,拍着背哄他,“不哭了。”
林诺听见这一句哭得更厉害了,他只能抓住身边的,唯一的人,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
“下次我带亚瑟跟你玩。”
林诺睫毛上还挂着眼泪,鼻子嗡嗡地,“真的吗?”
鼻子堵得难受,林诺撅着嘴凑过去,两个人又深深浅浅亲了好一会,亲得林诺鼻涕哗哗往下流。
他擦了好几张纸,鼻尖也红红的,弗洛里安哭笑不得吻了下林诺的鼻尖。
他又把林诺额前的头发往后抹了抹。
“弗德,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弗洛里安的手顿了下,指尖一下下抚过林诺的脸,“不会,我会把你彻彻底底忘掉。”
林诺气得翻到弗洛里安腰上:“你敢!”
他恨恨地掐着弗洛里安的脖子,低下头狠狠地咬他的嘴唇,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唇舌纠缠,变成了恋人间的吻。
林诺被吻的脸颊发麻。
“艾布纳应该开心了吧。”林诺失力地趴在弗洛里安的胸膛上,“哼,Alpha没一个好东西。”
艾布纳显得一切正常,只是从房间里被拿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酒瓶,众人才感觉到不对劲。
终于在后面一天,艾布纳不从房间里出来,大家才意识到海克特的离开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签约的事开始无限延长。
农场的气氛很沉,像是坏掉的机器,生命在炎热的夏日一点点蒸发。
房间里都是烟味,弗洛里安看见颓废的人影,孤独地坐在角落中,狼狈又难过。
旁边是撕掉的产检报告,散在艾布纳脚边,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来的人,最后失望地收回目光。
“节哀。”
艾布奈没看弗洛里安,头靠在衣柜上:“为什么节哀。”
艾布纳已经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盯着衣柜发呆,海克特的兴趣之一是收集领带,那一整排他都没有带走,让偌大的衣柜显得更为空荡。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可是我也没办法,他有自己的家族,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你种海莲花的行为看起来确实愚蠢……”
酒瓶在艾布纳手里颤抖,金黄的液体洒了一地。
“这座农场是我父亲和母亲一起经营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就常常会一个在那边抽烟,他说这片土地就是他的生活,他的所有依恋。最左边的地种着我母亲最爱的花,他不会拿来售卖,收获之后晾成干花,最后再埋进土里,但那证明他来过……可是全都没有了。”
艾布纳的手盖住眼睛,泪水哗啦啦流下来。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让他走的……我不会再有让他走了……”
那副手铐至少说明海克特过得并不好,至少不像艾布纳想的那样。
这一刻弗洛里安才反应过来,海克特的假死还所报复的意味,目的是逼迫眼前人认清自己的心。
“没关系,不久你就会有新的Omega。”弗洛里安添油加醋。
听到这里,艾布纳终于抬起头,双眼通红地望着弗洛里安:“哦,原来是这样的。”他冷笑一声,“那对于你现在的伴侣,也是这么想的吗?”
弗洛里安挑眉,挺直背脊站起来。
“如果是为了王室的话。”
“弗洛里安,我赌你做不到。”
艾布纳一针见血地指出,从旁边拿出烈酒关了两口,靠着桌角睡着了。
弗洛里安没有否定,径直走出房间,门口洛克凑过来。
“我们查到海克特的一点踪迹,不过,您怎么能确定他没有死?”
“因为是海克特。”
尤其是那张“无意摆出”的报告单,他几乎让他确定了这件事,弗洛里安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走廊的方向:“林诺呢?”
林诺早就睡着了。
弗洛里安转了转手里通讯仪,思索了一会儿,脑海在那时候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那晚上的情景,那些站在农场边的人们,和艾布纳描述的父母样子慢慢重叠。
弗洛里安心里很乱。
林诺抱着枕头睡了,眼睛还肿肿的。
他这次做得格外狠,前戏也不多,背入的姿势尤其深,撞得林诺的屁股又红又肿,林诺闷哼着抱着他的脖子,能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黏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弗洛里安只是把林诺抱得更紧。
面前未知的东西,人们往往想把怀里藏得很好些,来确定这是自己的。
林诺完全是自己的,至少这一刻是的。
弗洛里安珍视地低下头去吻林诺的脸颊和嘴角,手掌顺着林诺手腕摸上去,摸到手背还有没好完的伤口,他放在眼前,用脸颊摩挲着。
深夜到来的信息,弗洛里安手腕上的通讯仪微微震动,果然不出他所料。
海克特要用这一次的“意外”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弗洛里安很清楚。
完美的意外总是少见。
原本的计划是在海克特离婚后,股份会移交回罗曼家族,而罗曼家族则会用另一种“合作”的关系,让渡给朗斯家族,王室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朗斯家族实在聪明,早早地布线,不动声色地动手,最后再对峙,站在上方。
但是他们忽略掉了海克特这一个变数。
只要没到离婚这一步,股份会全部移回给艾布纳,决定权又回到了农场手里。
弗洛里安看了眼熟睡中的林诺,通讯仪的录音文件传输完成,里面是艾布纳忏悔的对话。
弗洛里安不介意做中间的联系人,他发觉和林诺一起,自己也变得情绪化起来。
三下震动的提示,联系人和记录一同消失在通讯录中,又过了两秒,新的联系人出现收件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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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后天见......